庭芳申時未歸,也沒使人回來報信,葉閣老心中一跳,驚覺不對,立刻使人往福王府去。接到消息的福王騰的站起,他今日壓根就沒接過庭芳!忙問來人:“誰去接的?”
來者是葉閣老的長隨川連,急急回道:“是王妃的陪房。”
福王沖到正殿,問嚴春文:“你使人接庭芳了?”
嚴春文一臉茫然:“沒有啊,她昨兒才來了。”
福王目光一凝:“你的陪房呢?”
“周實?”嚴春文道:“他昨兒就告假了,說帶家眷去廟里上香。我想著沒他什么事,就應了。怎么了?”
福王強忍著怒火,有人算計他!掉頭跑到馬廄,打馬入宮。此事非同小可,已非他能處理的了。
嚴春文晃了晃,聲音里已帶了恐懼,葉庭芳……她又做什么了?
川連目送福王進宮,也趕緊騎馬回家報信。葉家登時大亂!陳氏直接暈了過去,葉閣老沉聲道:“關閉門戶,我出門一趟。”
庭瑤臉色發白,誰會綁庭芳?是因為福王……還是因為她?
小胖子急道:“快寫信給我爹,各個路卡攔截!”
老太太急的直冒汗:“早起不見的,只怕已出門好遠了!哪里知道哪個方向?”
庭瑤顫聲道:“先問左近,四妹妹帶了水仙出門的。沒人見過四妹妹,總有人見過水仙!”
楊安琴利落道:“攤紙,我來畫!”
越氏道:“快酉時了,即將宵禁。你先畫,我使人出去打聽!”說著一疊聲的派人出門。福王府的車,庭芳不可能帶著丫頭坐,水仙只可能跟在車邊上走。閣老府的丫頭,又是去王府,穿戴都異常華麗,極容易被人記住。
老太太頭暈目眩:“先請太醫瞧大太太,別放回家去,別把老太爺急出個好歹。”
葉俊德立刻撒腿就跑,往外頭請太醫去了。
福王策馬入宮廷,層層通報下,終于見到圣上。圣上都已翻了牌子,差點被福王撞見,驚詫的道:“何事?”
福王跑的太急,大口的喘著粗氣:“父皇,有人買通我府里的下人,把庭芳劫走了,下落不明。”
“什么!?”圣上忙道,“宣五城兵馬指揮使!”
指揮使正在冒冷汗,葉閣老頭一個找的就是他,堂堂閣老之孫,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走,正撒人出去找呢。都丟了三四個時辰了,還上哪里找去!正不知怎么應對葉閣老,圣上宣召。葉閣老本就身體不好,一急之下站著全身都打晃。指揮使魂都嚇沒了,特么才丟了太孫的小姨子,再急死了王妃的祖父,他十條命都不夠填的!抖著聲音大喊:“快快快去請太醫!”
葉閣老拼命穩住身子。又聽人來報:“大人!好幾個人家都在衙門哭訴,說丟了孩子。”
指揮使怒道:“丟了就丟了,今兒佛誕,哪回不丟孩子的!”
那人急道:“一丟十幾個,都是女孩兒!”
“什么!?”指揮使跳起,“多大的女孩兒?”
“最小都是十三四了!”那兵丁也跳腳,“大人,快派人查吧,我侄女也丟了!!!求您!”說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指揮使都快哭了:“別忙,我先進宮面圣。”說著打馬朝皇宮里狂奔。
一日之內丟了十幾個女孩兒,其中一個還是閣老之孫,京城都震動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馬瘋狂的全城搜索,福王從宮里回來,連夜審理嚴春文的陪房,卻是發現周實一家子全都人間蒸發。嚴春文嚇的全身發抖,上回她就疑一疑庭芳,都差點沒命。這次……這次……
五城兵馬司如同無頭蒼蠅般的滿城亂竄,嚴鴻信接到消息時,眼前一黑。拉著江淑人就往福王府里去。福王坐鎮府中,聽著下人來回傳說回報信息。見嚴鴻信來了,問道:“有信兒?”
嚴鴻信道:“此事蹊蹺!”
福王差點炸了:“當然蹊蹺!以她的腦子不可能被拐,以她的身手也不是一兩個拐子能制住的。她能打過我的親兵!她身上還帶著武器!”
嚴鴻信愕然,庭芳居然能帶著武器自由出入親王府!?
福王一拳砸在桌上,好大的局!十幾個女孩兒,比單一個庭芳更容易被發現。也就是有人故意想鬧大!為什么?為什么?庭芳是否還活著?那十幾個女孩兒,又是否活著?到底什么目的?
正說著,秋兒哭著來報:“王爺,王妃……王妃有些不好!”
福王怒道:“她又裹什么亂!?”
秋兒嚇的半死,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嚴鴻信推了江淑人一把:“去看看,別是動了胎氣!”嚴家陪房出事,福王不立時懷疑嚴家就不錯了。當務之急是穩住嚴春文,孩子掉了更容易被遷怒。
嚴春文都快嚇的上吊了,江淑人進門時,就見她在床上縮成一團,頓時心如刀絞:“王妃,王妃,你怎么樣了?”
嚴春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殿下會殺了我的,殿下會殺了我的……”他的心尖子因她的陪房失蹤了,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嚴春文抖如篩糠,“娘,娘,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娘,你信我。”
江淑人把女兒摟在懷里拍著:“我信我信,王爺也信你,別慌。方才我們來時,王爺沒沖我們擺臉子,他沒疑你。”
嚴春文依舊抖著:“我我我只是想過,只在心里想過,她怎么不去死……我真不敢碰她……真不敢啊娘!殿下會殺了我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她無法忘記上一次的遭遇,如無身孕,她除了自殺沒有別的路可走。她不想死,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
江淑人忙安撫道:“殿下沒怪你,真的,你相信娘!”
嚴春文猛的搖頭:“我孩子生下來,他一定會殺了我的。娘……娘……”我不想死……
卻是嚴春文的陪房做了叛徒!江淑人急的團團轉:“別胡思亂想,先保孩子要緊,生下個哥兒就好了。外頭的事且叫他們操心去。”
嚴春文忽然慘叫一聲,全身蜷縮的更緊,床褥上出現一抹鮮紅,江淑人厲聲尖叫:“太醫!穩婆!王妃要生了!”
福王快瘋了,庭芳下落不明,嚴春文又早產。幸而王府有長史,不用他管什么,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壓住混亂。
“王爺!”進來的是華松。
“說!”
華松道:“離咱們府兩條街外,有一處有血跡。”
“去看看!”福王預備出門,腳下卻是一頓,“劉達呢叫劉達去看!”他還得守在家里,嚴春文那處不能離人。
華松道:“劉營長還沒回來。王爺也不用急,五城兵馬司的人在那兒。”
“有其它血跡么?”
華松點頭:“沿著走了好遠,還有車輪的印記,往東便門方向去了。”
福王煩的只抓頭發:“有消息隨時報我!還有太醫呢?”
有人回道:“已去請了。”
“快點!”
“是。”
到下半夜,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城外找到被五花大綁的水仙,立刻被擁簇回京。水仙受驚過度,根本說不出話。兵馬司的人沒法子,只能先送回葉家。直到見了葉閣老,水仙才哇哇大哭。
老太太跺著腳道:“祖宗,你先說話!!姑娘呢?姑娘人呢?”
水仙順了半日氣,才道:“姑娘被綁走了!”
“誰綁的?”
水仙搖頭:“不知道。今早、今早出門,幾個壯漢突然從拐角沖過來,我被周實捂了嘴,扔在車上,姑娘暈死在車里。車上還有兩個男人,有一個身上插著箭,是姑娘的箭。”
“之后呢?”
水仙哭道:“我半道兒被扔下車,車往南邊兒去了!”
南邊那么寬,上哪找啊?
陳氏呆呆的,至今有點反應不過來。怎么好端端的就丟了呢?陳氏捂著臉哭,她已經沒了兒子了,又要沒女兒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天才這樣對她?她一輩子,一件壞事都沒干過啊!
天微亮,庭芳連帶同日失蹤的十幾個女孩子,都毫無消息。家屬們在五城兵馬司門口哭著、跪著,有些甚至頭都磕出了血。可五城兵馬司的人毫無辦法,甚至連地痞流氓都調動起來,十幾個女孩兒,就這樣消失不見。失蹤的時間各有不同,除了庭芳,皆是庶民之女出城拜佛,中途人擠人擠不見的。就如指揮使所言,年年歲歲過節人多之時,難免丟孩子丟女眷。不說昨日那樣的盛況,便是尋常趕集,也常有走丟的。可一次失蹤十幾個,分明有組織有預謀!不禁想到京郊的這個教那個教,不是又出了什么吃人的玩意兒吧?
皇宮里的圣上,也是一夜未眠。略微有些政治素養的都知道此事不簡單。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買的通福王的下人?又得有何種手段,才能保證周實一家的安危?他才定了秦王妃!上一次,皇后有意于庭瑤,庭芳的流言便遍布京城,這一次呢?又是為了什么?老二,此次,又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