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妻妾之份
柳思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身旁的紫韻扶撐這昏昏欲睡的額頭坐在床邊,看樣子已經在這里守了不短的時間了。
“哎呦~”
欲要起身的她,還是被渾身上下多處傳來的傷痕,扯得痛出了聲。
床邊外坐著的紫韻被這輕哼聲驚醒,朦朧的睡眼惺忪的睜開,看到柳思意掙扎著正要坐起身,忙悅上眉梢道:“你醒啦。”
她起身坐到柳思意的身后,將她慢慢的扶起,然后把床邊的軟枕墊在她的纖腰后,
“你都睡了一天了,感覺好點兒了嗎?”
柳思意只記得安逸把她攬在馬前,飛快的奔著成都而來的時候,大雨和傷勢的雙重作用下,已經讓她有些神志迷糊了,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陌生的房間,問紫韻道:“韻兒,我們這是在哪兒?”
“在安府里。”
紫韻一邊說著,一邊抬過手背輕輕的觸在柳思意的額頭上,“你可把我們都嚇壞了,那個金姓的將軍去絳云樓找我來的時候,你渾身燙的像塊燒紅了的碳,直到后來那個鄭大夫趕來給你吃下幾顆藥丸之后,你才逐漸退燒。那個大夫還真神,我還以為你要昏睡到明天呢。”
柳思意的頭還是感覺暈乎乎的,身上穿著安欣的一件白色織錦布衣,不大不小卻還剛好合身,
“他呢?”
紫韻一副就知道你要提他的樣子,應她道:“他在還不知道你已經醒了,一整天跟丟了神一樣的守在院子里,還讓我看到你一醒,馬上就出去跟他說呢。”
柳思意的嘴角抹上了一絲甜滋滋的味道,自打從狐嶺回來,每每聽到安逸的消息,總能讓旁人眼里這朵危險的玫瑰花,女兒態盡顯,
紫韻看著她沁在喜悅中的俏臉,翻了翻白眼道:“你還美著呢?今天你們倆可算是把成都鬧了個沸沸揚揚,朝廷四品守備將官為了絳云樓的女子大開殺戒,把老指揮使的葬禮攪了個天翻地覆,曾府一家三十二口無一幸免,盡數被戮,樓里的人告訴我,說看到曾子仁拖著殘腿,進了按察使司,說是要到皇上面前討個公道呢。”
“啊?那他要不要緊?”
柳思意小臉很是緊張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官場里的事那是一句兩句說的清楚的。”
紫韻看著柳思意柳眉微皺,很是焦心的模樣,似有所指的問了一句:“主人,你.......決定了?”
柳思意知道紫韻的意思,她抿著嘴唇,臻首輕點,從未有如此堅定過,
“嗯,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我喜歡他,不管他接不接受我,我都要為之付出努力,不然我一定會后悔的。”
紫韻輕嘆一聲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對他來說,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可要都想仔細了。”
柳思意剛才還掛滿喜悅的俏臉,一時間有些暗淡下來,思?良久,方才開口道:“有些事情,我不想瞞一輩子,那樣太累了,我會挑個時機告訴她的,韻兒,我們跟五谷教斷了吧,我不想再過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唉!”
紫韻重重的出了一口氣,苦笑道:“進去容易,出來難,我們知道五谷教那么多的事,他們怎么會輕易放過我們,一個不慎,還會連累到他。”
柳思意猛的搖搖頭,“不,我會讓自己回歸到一個自由身,再去追尋他的腳步,我不想把這些臟水帶給他,我........我要給他一個清白的柳思意。”
說話間,柳思意的纖手下意識的去撩耳邊的發髻,卻無意中摸到了.......
臉頰下那一處深深的傷疤!
“韻兒!你......你把鏡子拿給我。.”
紫韻卻沒有動的意思,有些寬慰她的說道:“大夫.....大夫說過一段時間就會長好的。”
“拿給我!”
柳思意的聲音有些變得凌厲了起來,
紫韻沒法子,只好把床頭的那面水晶鏡子緩緩的地給她,
柳思意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樣膚如凝脂、白皙如玉,敢于跟高影疏一較高下的姣好臉蛋兒了,
在自己左臉頰的耳根處,多了一道長長的暗紅色疤痕,一直延伸到粉頸的位置,
她用柔荑輕輕的觸著已經結痂的丑陋傷疤,修長的睫毛尖兒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引得美眸中掛起了幾滴晶瑩,
柳思意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攥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何命運待她如此不公,當她下定決心為了他改變自己的時候,偏偏又奪走了那唯一能夠讓他側目的傾世容顏。
“或許,他要是見到我,也會覺得我丑吧。”
柳思意喃喃自語道,凄然的淚光輕輕的劃過臉頰,留下了一條瑩瑩的痕跡,
...................
安府的偏宅里有一張紅木嵌大理石芯兒的圓桌,是當年紅木制物件兒盛興的時候,安逸的祖父買的,跟旁邊兩對圓凳是一整套,
安逸坐在其中一副圓凳上,把玩著手里的檀香木手串,對面坐著俏臉微寒看著他的高影疏。
安欣探頭探腦的從虛掩著的房門外面推門而入,將手里的兩盞茶放在了安逸和高影疏的面前,本打算說點什么,但是看著他倆這詭異的氣氛,抿了抿小嘴,然后又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門口站著的金銘尹和孟崎看到安欣出來,忙問她道:“怎么樣?聽到什么了嗎?”
安欣朝著這兩個好奇寶寶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倆也不說話,詭異著呢,我也沒敢開口,就出來了。”
“我看啊,逸哥這次可是兇多吉少了,影疏姐這么好的脾氣都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金銘尹一本正經的朝著孟崎和安欣兩個人說道,
“哎呦!”
話還沒完,安欣就照著腦門兒給了他一個暴栗,板了他一個俏臉道:“就聽你在這兒胡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不用回營?回頭就告訴我哥你們兩個擅離職守。”
孟崎一臉冤枉,心道這金銘尹亂講怎么還把我給帶上了,
他拽了拽金銘尹的袖口,朝著門口指了指,
金銘尹授意,給安欣換了一副嬉笑的臉,“別別別,我們倆這就回去。”
說著,兩個人三步并作兩步,轉身出了府門,
“這個小姑奶奶咱們惹不起,回頭去朝江秀才打聽。”
孟崎回頭看著府門里的安欣,低聲對金銘尹道,兩個人翻身上馬,各自奔營中而去。
“怎么不說話了呀,堂堂四品朝廷命官,現在弄得是滿城風雨。那個曾子仁,跑去按察使司狠狠的參了你一本,現在我估摸著,系著黃綢的奏章已經送到皇上的面前了。”
安逸也沒有應聲,繼續低著頭把玩著他的手串,這還是高影疏第一次這樣嗔他,他心里清楚,影疏并不是因為柳思意,而是知道她的那個皇叔,興致上來了不知道哪一會兒,并且他們也不知道按察使周大人奏章上寫的是什么,重一點輕一點也都會是云泥之別,
萬一他偏向曾子仁,又偏偏晦氣的挑了個崇正心情不好的時候遞上去,那可真要讓安逸吃不了兜著走了。
“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就把她娶進門兒來吧。”
安逸正要拿起剛才妹妹端上來的熱茶,喝上一口,就被高影疏這一句話,嗆得從鼻孔里流了出來,
“咳咳....咳!”
高影疏忙起身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背,心平氣和的說道:“我也不是那種妒婦,我說的是真心的,一來你這樣鬧得滿城風雨、人皆盡之,你如果不給人家一個名分,讓人家一個姑娘以后如何自處?
再一點就是你們兩個若是有了這層關系,就算是皇上較真兒起這件案子來,也算是有個說辭,不至于御史覺得你為了個青樓女子就濫殺無辜。”
不得不說,王府里長大的高影疏對于朝堂上的事兒,考慮的還是很周全的,而且她現在看待問題的角度,完全就是把自己當做了安府的女主人。
“你真的不介意?”
安逸挑了挑眼神,看向高影疏
“都這個節骨眼兒了,還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高影疏眼神往別處似若無意的撇了撇,
“那.......要是現在把她娶進來,先進門兒的可就是正妻了?”
“正妻.....那就正妻唄,我又不在意這個的。”
高影疏雖然嘴里這樣說著,但是骨子里與生俱來的那股高傲的心氣兒,讓她的小臉兒還是沒來由的塌了一塌,有些失落感,
安逸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心里不由的暗暗發笑,心道饒是高影疏愿意,那老蜀王也不會愿意的,
他猿臂輕舒,把高影疏攬坐在懷里,
“這件事情呢,我也要顧及柳思意的心思,不能因為我要躲避欲來的罪名,就非得拉著人家姑娘陪綁,救她是我自愿的,跟別人無關。
在官面兒場上,你是正室她是妾室,但是在我安逸的心里,只要愿意嫁到我安家來,就都是我安逸的妻子,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她若真的心之向我,那我就要用最好的禮儀把她娶進門兒,絕不因為名義上的妾室,就草草了事。”
高影疏靠在安逸的懷里,用玉蔥一般的手指,輕點著安逸的胸膛,莞爾一笑道:“你這番話,要是拿到王京里去說,準得被那群老夫子噴你個狗血淋頭,不過,我就喜歡你這股子男子氣,沖冠一怒為紅顏,怪不得讓那絳云樓的大美人兒都能讓你抱在懷里。”
一邊說著,還一邊昂娥首,賞了安逸臉頰上一枚香吻,
“哥!”
安欣慌慌張張的推開偏宅的門兒時,就看到安逸懷里的高影疏主動地遞上嬌唇,心道剛剛還橫眉冷對的兩個人,怎么這會兒功夫又親上了?
羞的這未出閣的小姑娘,“呀”的一聲捂住了臉。
高影疏應聲看到是安欣進來了,忙從安逸的身上站了起來,
“怎么啦欣兒?有事找我們嗎?”
安逸則沒好氣的轉過臉,嗔妹妹道:“你怎么跟金銘尹一樣,進屋不知道敲門。”
安欣慢慢的打開手指縫,機靈的小眼睛看到到兩個人已經“分離”開來,方才放下纖手,對安逸道:“哥,柳姑娘和紫韻姑娘走了。”
“走了!?”
安逸和高影疏幾乎異口同聲道,
安欣臻首輕點,然后手上遞給安逸一紙信函道:“屋子里就留下這個。”
安逸接過信函打開來看,一行鐫秀的小字,隱隱的還能從中嗅到柳思意身上特有的那種蝕骨體香,
“感謝救命之恩,來日定當圖報,已回!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