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叢林里傳來兩聲槍響。
如果你也身在這片叢林里,在槍聲乍停之際,你可能會聽到一陣急促的跫音。忽然,跫音也沒有了,槍聲也沒有了。
風冷冷地吹著樹葉,樹葉摩挲間夾雜著劇烈而極度克制的喘息和**。
開槍的兩個人停住腳步,向四面漆黑的林影巡視著。再也沒有一絲動靜。其中一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對另一人說:“讓他逃吧!他能逃哪兒去?早晚得餓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島上!”“是啊!餓死他!逃命就是不要命!”說完二人收起槍,掉頭走了。
逃命者此時奄奄一息,想道:“原來,這是一座孤島!”
逃命者望了望天空,天空黑得沒有一顆星,沒有月亮。逃命者恢復了鎮定,感覺身體也恢復了些。
逃命者慢慢站起來,向微微傳來的海浪聲蹣跚而行。走著走著,不覺已走出了叢林。他一屁股坐在沙灘上,用手摸著額頭,心想:“怎么辦?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憂郁加重他的疲乏,躺下去不久就睡著了。及至黎明時分,海平面射出一點淡淡的光。他坐起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隱隱約約,不遠處浮現一條船影。他趕緊站起來,發現那船離岸邊還有幾十米的距離。海水冰冷入骨,逃命者剛一涉足就打了一陣哆嗦。但他來不及感到寒冷就被一陣劇烈的疼痛壓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他褪開褲管,發現腳上鮮血淋漓,原來是被林間的刺給刮傷了。稍微好點后,他再次踏入海中,忍著劇烈的疼緩緩向船行走,海浪一次次將他吞沒,可他不能停步,因為天已大亮。
神經繃得緊緊的,好像一把枷鎖鎖住了全身,逃命者幾乎癲狂,瘋了般朝船前進,終于抓到了船舷,他費盡身體最后一絲力量爬到了甲板。這時,逃命者暈了過去。
天意真是不可捉摸的東西,海上起了大風,船就這樣載著一個人事不省的人遠離了海岸。當海邊再也見不到船影時,海岸上又出現了那兩個開槍者,后面跟著一個白胡子白衣的戴著金絲眼鏡的老頭。開槍者說:“這家伙跑哪兒去了?”老頭說:“船不見了。”
開槍者點起一根煙,指著遠方,笑道:“就算是漂到海上也活不了!”老頭嘆息了一聲說:“不一定,他現在不是正常人了,那一針雖然沒打完,但是也有一半的效果。”開槍者問道:“難不成他也會變異?”老頭把手插進上衣口袋,沉思道:“可能變異,也可能死。”
狂風怒吼,船在飄渺無邊的海面上起伏跌宕,然而沉睡在甲板上的人一動不動,仿佛暈了,死了。
醒來時又是黑夜,船已靠岸。逃命者被鳥叫聲驚醒,幾只鳥盤旋在上空,他微微睜開眼,借著月色看出來,是幾只烏鴉。
一只烏鴉試探著落到他頭上,用嘴啄了下他的額頭,第二下準備啄眼睛時,他一把抓住了烏鴉的脖子,按在自己嘴邊咬住,拼命地吸了兩口血,就像在沙漠中缺水的人突然喝到甘甜清涼的泉水一般,整個身體仿佛透過激烈的電流。他徹底蘇醒了。頭上盤旋的烏鴉早已無影無蹤。
下了船,又是叢林。逃命者猶豫片刻后走進去。邊走邊回想,嘴里喃喃地說:“對,這是一個騙局,他們不是醫生,他們是劊子手!他們在哪兒?我要去報警!不行,警察會相信我嗎?太離譜了,我完全不知道那里是哪里,這里又是哪里!”不覺走出了叢林,逃命者聽到救護車的警報聲。“是來救我的?對,我該去看看醫生,我還有癌癥呢!”他看著救護車遠去的方向,向那邊走去。
醫院的光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好久沒見過這么強烈的光。他一步步挨近門口,走廊上有個小孩在打點滴,小孩子突然嘔吐了,污穢落到了他的腳上,小孩的媽媽抱歉地說:“大哥,對不起啊!這小孩食物中毒了!”他蹲下身,把腳上的一條條像方便面條的拿起來,這時,別人才發現他連鞋都沒穿,不禁都露出鄙夷的神色。他也沉思著,說:“沒……沒……沒關系!”他發覺自己連話都說不利索,“哦,原來,我好久沒說過話了。”
“這……這是塑料繩子。”他對小孩媽媽說。
“什么?”
“這……這小孩吃了塑料。”他拿著一根“方便面”。
周圍的人都笑著議論,小孩媽媽紅著臉罵道:“你知道個屁,臭乞丐!”他站起來,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破得千瘡百孔,而且還赤著腳。他也不由得臉紅了。
這時,一名護士走過來,“你是干什么的!快出去,這兒不是收容所!他回答:“我……我是來看病的,我……有……有癌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