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真的嗎?”劉曉飛氣喘吁吁地跑回高臺之下,來不及去查看金輝暢的生死,抬頭怒目圓睜地望著何音紅。
何音紅若無其事地笑著看著他。
劉曉飛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灘血里的金輝暢,痛苦地閉上眼睛說:“你真的把他殺死了!難道你沒有一絲人性嗎?你跟他有何仇恨?非要致他于死地?”
何音紅冷笑一聲,說:“我跟他無怨無仇,只怪他擋住了我的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只要是擋住我的路的人,就算是我最親的人我也照殺不誤。”
她的語氣出乎劉曉飛意料地平靜,但劉曉飛心里一點也不平靜。他的心狂跳著,無法平息怒火,恨不得馬上上到高臺和何音紅這個女魔頭拼個你死我活。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那就是一點實力也沒有。別說像何音紅這樣鶴立雞群,笑傲武林的絕世高手,就是只會些三腳貓功夫的凡夫俗子,只要有把力氣的大漢都能輕易把他揍成肉餅。
可是他已經無法再抑制心中的怒火,也不管什么只有不借助任何工具跳上高臺才有資格比武的規矩。他把全身的力氣都聚集起來,奮力往高臺上攀登。高臺從下到上是用木材搭成,所以他可以順著這些木架一點點向上爬。
劉曉飛終于費盡力氣爬上了高臺,可他累得半死,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身影。臺上似乎多了幾個人,不是幾個人,而是好幾個人。
當他眼前不再冒金星時,他終于漸漸看清。一個是面色從傲慢的冷笑變成怨恨的何音紅。一個是他熟悉的中年男人,昔日紫龍寨寨主賽云,一個是賽云的兒子賽斯。還有一個頭發雪白,但有一張青春俊美的臉的人,劉曉飛不認識這個人,可他依稀記得這個人就是神秘而可怕的連珠公子!
連珠公子身邊有一個美艷無方的少女,少女似笑非笑地瞧著劉曉飛,一雙清澈如湖水的眼睛卻似乎含著淚水,好像有什么不開心的心事。他們旁邊是另外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他看到他時才不由自主地喊道:“翁其!”
翁其孤身一人站在他們的遠處,聽到劉曉飛叫他,他面無表情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繼續漫不經心地望著山外。
“翁其,你不是在照顧曾小芳嗎?她怎么樣了?”劉曉飛緊緊皺著眉頭說,他根本想不到為什么翁其竟會對他如此冷淡。
“曾小芳?她跟你是什么關系?”翁其依舊不改冷淡的語氣,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劉曉飛一眼。
劉曉飛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沒什么關系。可她怎么樣了?你不是在照看她嗎?”
“她死了。”劉曉飛從翁其口中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賽云忽然拍手笑著說:“好!劉曉飛,我算是又給了你一次免費的教訓。當你連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的時候居然還替別人干著急,這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啦!哈哈哈哈哈……”
劉曉飛的雙眼瞪得血紅,他不敢看賽云,怕自己控制不住,立馬就會雞蛋碰石頭一樣去跟他拼命。
連珠公子上前幾步,微笑著打量了一會兒劉曉飛,說:“現在正好,借武林大會這個機會,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正好現在沒有那些閑雜的觀眾,我們可以盡情地比個高低啦!”
劉曉飛呆呆地看著連珠公子,從頭看到腳,本來很清晰的樣子漸漸變得模糊,好像是個從夢里走出來的人。
“你……”劉曉飛想說些什么,但被連珠公子不怒自威的神情給逼住了,一時間什么也說不出口,只得愣在原地,像個同樣在夢里不知所措,無所適從的傻子。
“賽斯,你不是說你跟你爹賽云斷絕關系了嗎?怎么現在還跟他站在一起?”劉曉飛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像是剛剛看見賽云和賽斯。
賽云冷笑不語,賽斯面無表情地說:“我跟他只是站在一起。站在一起的人并不一定有什么關系。”
“這位小兄弟是誰?”連珠公子忽然發話了。
“你是在說我嗎?”劉曉飛看到連珠公子看著自己,覺得有些不知所措。那雙眼睛就像冬日的陽光,雖然燦爛,但并不強烈,可是也讓人無法直視。
連珠公子微笑不語,劉曉飛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我是劉曉飛。”
“劉曉飛?”連珠公子默念著這個名字,低聲對身邊的少女說了幾句話,少女也低聲回答。連珠公子微微皺著眉對劉曉飛說:“劉兄,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劉曉飛愕然道:“這兒?這兒不是龍骨山嗎?”
連珠公子淡然一笑,點點頭說:“現在這里是武林大會的所在。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現在各路高手要開始比武奪魁了,希望你能離場,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劉曉飛瞟了幾眼現場每個人臉上的復雜神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想我留在這里,是怕日后我把武林大會中誰輸誰贏的結果傳出去。贏的當然臉上有光,可輸了的人不免覺得丟人現眼。江湖中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面子比命還重要。我要是不走,或許真的要被殺人滅口!”他遲疑不決地站在原地,神情凝重地瞧著一眾人等。
“哼!還不走?”連珠公子身邊的那個少女秀眉微簇,一張小巧的嘴巴輕微翕動著說話,聽起來很悅耳動聽,美艷無方的臉看起來十分嫵媚動人。
劉曉飛雖然看到的是少女嚴厲而不容冒犯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給他一種熟悉,親切而迷人的感覺。這樣可愛的女孩表現出成年人的那種凜然傲氣,劉曉飛覺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笑了笑,說:“你是在跟我說話?”
“哼,你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少女冷冷地說,眼睛盯著劉曉飛,卻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好像只是看著一條令人厭惡的骯臟的流浪狗。
劉曉飛越來越肯定自己心中的記憶,忽然脫口而出:“你是何婉紅!”他剛剛說出這個名字,少女忽然從身后拔出來一把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躍起。劉曉飛完全無法看清劍光,劍從何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抵擋,況且也無法抵擋,只好閉上眼睛束手待斃。
鏗一聲響。
劉曉飛睜開眼睛時剛好聽到這聲刺耳的響聲,只見一把劍的劍尖對著自己的眉心,另外一把劍壓住了劍身,使這把幾乎觸及他眉心的劍無法再伸出半寸。
即使劉曉飛早已勘破生死,對什么危險都不在乎,但死到臨頭也本能地感到由心而發的恐懼,也由衷地感激解救他,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救星。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寒風凜凜,劉曉飛額頭的汗珠很快變成了冰粒。他眼前的劍尖還在微微顫抖,他在惶恐意亂中瞟了一眼壓住這把劍的劍的主人。那人居然是翁其,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翁其一直沒有看劉曉飛一眼。
劉曉飛,何婉紅,翁其三人像三尊雕像,各自擺著不同的姿勢,在寒風凜凜中一動不動,又像是被冰凍了一樣。
翁其緩緩撤劍,他撤劍時劉曉飛著實捏了把汗。因為他一直在發愁:“要是何婉紅不先撤劍,翁其卻先撤了劍,那我肯定會一命嗚呼了!”
可是劉曉飛沒想到的是何婉紅居然在翁其撤劍后并沒有繼續把劍刺出。她也跟著緩緩撤劍,把劍收在身后的劍鞘中,冷冷地盯著翁其說:“武當劍法果然名不虛傳。我以前一直以為所謂天下第一的太虛劍法只是故弄玄虛。沒想到……好吧,我算是輸給你了,待會兒也用不著跟你比武了。”
翁其冷笑一聲,眼睛看著遠方說:“我也從沒想過要跟你比什么武。我今天來只為報仇!”他猛然回頭瞪了賽云一眼,賽云故作姿態地微笑著,顯得坦然自若。
連珠公子輕嘆了口氣,冷笑著說:“好,算是我天魔教輸了一局。現在比武繼續吧!誰和誰比?”
劉曉飛呆呆地看著何婉紅,邊看邊回憶起往日跟她在一起過的甜蜜時光,那個時候的何婉紅不叫何婉紅,而是叫劉曉云。那是個太遙遠的時空,現在看來,一切都如夢如幻,好像不曾發生過。
他發現何婉紅的視線也時不時對準他,但每次都是冷漠的一眼。他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她之所以不殺我,并非因為翁其的阻止,也不是因為對我這個對她來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忽然產生了同情,而只不過是現場有其他武林中人在。要是別人把天魔教左護法居然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手無寸鐵的凡夫俗子這件事傳出去,到時候丟人的就不僅是她自己,還有整個天魔教,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連珠公子臉上也會無光。畢竟現在連珠公子才是她的心上人。唉……”
連珠公子微微一笑,對劉曉飛說:“既然劉兄不想離開,那你就必須參與比武。你想和誰打?”
“我?”劉曉飛指著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地說:“我不會什么武功啊!”
“哈哈哈哈哈……”連珠公子大笑著說:“往往說自己不會武功的人其實都是深藏不露。劉兄你就不用太謙虛啦!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
劉曉飛滿臉通紅,不知道雙手往哪兒放,更不知如何回應。走,顯得太懦弱無能,不走的話,簡直就是眼看前面是火坑還硬著頭皮往里跳。一時間他完全不知所措。
“別啰嗦了!”
翁其忽然飛身躍至臺中央落地無聲。他看了一眼所有人,冷冷地說:“你們是來論嘴上功夫的嗎?賽云,有種你就出來跟我決一死戰!”
賽云冷笑不語,看著翁其的眼神十分傲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過了一會兒才微笑著說:“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永遠都是爭強好勝,心性急躁。你現在這樣苦大仇深,暴躁不定時樣子,跟我根本過不了三招。老夫年紀大了,想積點陰德,不想再濫殺大好青年了。你還是回你的知遙村種地去吧!”
“你是承認你沒種了?”翁其不再那么怒不可遏,而是冷淡得像對待一條樣子和性情都卑劣骯臟不堪的賴狗,聲音像寒冰碰撞一樣冷冰冰而斬釘截鐵地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賽云哈哈一笑,搖搖頭說:“年輕人更應該把眼界看開一點才好,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條道走到黑的死路。你看看我,年過半百,夫人早就死了,兒子現在也不認我了,還為了個不值錢的青樓女子把我當仇人看待!你說說,世上還有你我混得慘的人嗎?我還能混得比現在還慘嗎?可是我一點也不傷心,因為我看得開啊!眼前的憂傷煩惱只不過是烏云而已,早晚會自己消散。我勸你還是放下仇恨的包袱。”
他說得慈祥而穩重,像一個老者在用心良苦地教導懵懵懂懂的后人。翁其卻并不理會他的巧言令色,冷笑著說:“你說沒有比你還慘的人?那些被你殺害的村民,還有我爹。他們都死無葬身之地,但他們應該有這樣的下場嗎?你說你最慘,那是你咎由自取!你才應該死無葬身之地!”說完他飛身躍起,一把寶劍在空中亂舞,像天女散花,又像傾盆大雨般向賽云狠狠殺去。
賽云依舊不動聲色,但臉上冷漠而傲慢的微笑消失了。他的手中瞬間多了一把劍,迎著像雨落的劍花奮力揮動,劍花瞬間消失,兩把劍像磁鐵一樣緊緊凝住,兩個人像兩只野獸開始了殊死搏斗。
翁其和賽云在臺中央閃展騰挪,你來我往,劍光閃爍。奇怪的是他們的劍明明相擊時卻沒有發出一點響聲,明明相隔卻又發出金屬相撞之聲。
周圍的人都感到一陣一陣勁風襲面,劍氣縱橫交錯,所有人不住往后退去。只有劉曉飛站在原地,不是他不想避開,而是無法動彈。他忍受著如刀割一樣的劍氣,同時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在肺部凝聚,好像肺結了冰一樣,每次呼吸都感到無法忍受的隱痛。
“終于還是來了。”劉曉飛盡力平靜地想:“寒毒攻心!今天是不是就是我的死期?”他剛剛感到眩暈時,一雙手把他拉離了劍氣縱橫的范圍。他轉過頭去看,只見是連珠公子。
連珠公子把手指搭在劉曉飛的手腕上,微微皺眉道:“嗯,你是中了寒冰掌,而且寒毒已經入心,也侵入了五臟六腑,先從肺部開始冰凍。你是不是覺得呼吸很痛苦,肺部很疼?”
劉曉飛的五官都疼痛得扭在一起,咬著牙點點頭說:“是……”剛說出一個字就吐出來一口黑血。他再也無法承受這種疼痛,最后咳嗽了一聲就昏死過去。
醒來之前,劉曉飛在夢中聽到有人對他說:“永無止境的欲望帶來永不滿足的痛苦,想就是痛苦。千萬,永遠,請你不要再想了!你是個有問題的人,所以你的生活不可能正常,你也永遠無法獲得正常人享受的幸福和快樂。就像你現在是在做夢一樣,其實你的人生都跟夢一樣不可能正常,不可能真實。”
“是誰在說話?”將醒未醒之際,劉曉飛說出了夢話,但仍在夢中,無人回應。他在現實中和夢中一樣,無論周圍有沒有人都感覺自己總是孤身一人。
醒來之后,劉曉飛還沒睜開眼就苦悶地想:“唉,又回到這個苦悶的世界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要還沒死,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總會醒來,人生總是要繼續,就算是困在泥潭里也得繼續掙扎下去。”他慢慢睜開眼睛,想象自己躺在一個窗明幾凈,大門敞開,光線充足的房間,可是當他漸漸看清時才發現眼前根本沒有一線光芒,完全處在黑暗之中。
“難不成我又在山洞?”劉曉飛覺得神志不清,真心希望自己還是在夢中,只要是在夢里,不管身處什么境地都沒關系。長久以來,他已逐漸害怕真實,就算是美好的真實也令他戰戰兢兢。因為真實總是需要去面對和接受,面對真實就是面對自己,而他最害怕的就是面對自己,因為他無法接受自己。當他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總是覺得這個人毫無希望。
幸虧黑暗中沒有光芒,也沒有鏡子,劉曉飛閉上眼睛繼續幻想自己身在虛無縹緲的夢中。
“你醒了?”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年輕而平和的聲音。
“你是……連珠公子?”劉曉飛愣了一下,漸漸想起只有連珠公子的聲音才既年輕又平和。頭發雪白的連珠公子有著一張比十八歲的少年還顯得年輕的臉,劉曉飛無法相信他竟然已年過八十了。
劉曉飛沒有聽到回答,但在想象中猜到連珠公子微微點了點頭。
“嘿,真是個神秘的人。神秘的人往往故作深沉,只是不想自己被別人了解得太多。這種人對自己也很深沉,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就像我一樣,永遠不敢正面面對自己,無法接受自己,所以也不可能了解自己。”劉曉飛正獨自遐想時,又聽到連珠公子說話了。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連珠公子平和而冷靜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劉曉飛覺得十分奇怪,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得愣愣地說:“什……什么事?”他無法想象像連珠公子這樣唯我獨尊,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怎么可能有事情需要求他這樣低三下四,自甘墮落的凡夫俗子。
“我會把我八十年的功力都傳給你,但……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為……為我報仇!”一向語氣悠然的連珠公子這時變得有些焦急,好像來不及把話說完一樣,居然有些結巴。
“報仇?”劉曉飛在心里慌亂地想,一時間完全搞不懂連珠公子在說什么。
“對,事不宜遲。”連珠公子咳嗽了幾聲,氣喘吁吁地說:“這個山洞被我用巨石封死了,而且十分隱蔽。何音紅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這里……”
劉曉飛聽到連珠公子又重重咳嗽了幾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連珠公子不容劉曉飛插話,強忍著咳嗽斷斷續續地說:“快!快……快過來!來不及了……我傳了武功給你之后,你可以用掌力摧毀亂石出去……”
劉曉飛完全被連珠公子的一番話搞得糊里糊涂,腦中一片空白,正自思索間,他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把他從石床上吸了起來,牽引到黑暗中的某個角落。他雙腳離地,整個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一只迎風飛動的風箏,一根看不見的線正在慢慢收起,把他拉到某個人的手上。
“這……這是怎么了?”劉曉飛身在空中,雙腳拼命亂蹬,但根本觸及不到地面,當他無意中舉起手時卻碰到了山洞的洞頂。
“媽呀!這不是在做夢吧!”劉曉飛心慌意亂地想著,整個身體忽然倒了過來,頭朝下,腳朝上。他下意識地蜷縮起雙腿,再次伸直時竟踩到了洞頂,雙手舉過頭頂,卻什么也摸不到。
“倒過來了。”劉曉飛默默地想,在空中莫名其妙地呆了這么久,他已經習慣了一切可能發生的奇怪事情。
劉曉飛本來有事沒事都喜歡空想些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有的沒的東西,但現在身在虛空中卻什么也不想了,就像一條身在砧板上被按住的魚,只能眼睜睜伸頸待戮,任人宰割。
他心里很激動,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又十分忐忑,忐忑得一點思緒也沒有,好像全身的血肉,連同腦髓都被抽空了一樣,全身的骨頭都像被抽出來一樣,臉也無法控制地扭曲。他感覺自己像個干癟了的氣球,只等被吹入未知的氣體。
劉曉飛無法動彈,一動不動地定在空中,忽然聽到連珠公子的聲音從他頭下傳來。
“你不要分神,聽我講……我已經死了,現在是我最后殘留的一線幽魂在說話。”連珠公子的聲音極其微弱,要不是在這封閉而安靜的洞穴中,劉曉飛根本聽不到。
劉曉飛極力摒除心中的種種疑慮,聚精會神地聽著。
“我本無意再參與所謂的武林大會,所以我沒有比武。想不到何音紅鶴立雞群,輕而易舉就成為了武尊。江湖中人最講究信義,所以只有眼睜睜看著她去連級寶塔拿走了閉幽苓。她當場服用了閉幽苓,馬上就來找我比武,其實是想殺我。你也許不知道,她恨我跟她妹妹何婉紅在一起,她其實也愛慕我。我當時正在給你運功療傷,絕不容外界影響。她不僅功力大增,而且趁人之危,縱使她妹妹拼死保護也無法抵擋她。她居然殺死了她的親生妹妹!她對我下手時,我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跟她殊死搏斗,奈何我一時也無法制服她,只落得兩敗俱傷。最后是兩個少年,一個叫賽斯,一個叫翁其,他們合力才勉強阻止了何音紅。我趁機把你帶到了這里,封死了山洞。可我也已經死了……你不能讓這個女魔頭繼續為害江湖,她心狠手辣,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干得出來。現在也許只有你才有能力制約她。”
“可……可我真的一點武功也不懂啊!”劉曉飛破口大喊,很多話想說,但心里急得一句也說不明白。
“我已經把畢生功力盡相傳授與你了。再加上我發現你本身就身懷絕世神功,只是一直隱藏在你的任督二脈之間,我把功力傳給你的同時也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脈。你身上有兩股潛力無限的巨大內功,你絕對有機會跟何音紅一較高下。記住,我是為你而死。你不僅要替我報仇雪恨,還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另……另外……你的臉,你的身形,你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現在連你老媽都不認識你了……這是為了避免你被何音紅認出來,在你的武功還沒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時千萬不要跟她正面交手。記住,潛龍勿用!潛龍勿用!”連珠公子說完最后幾個字,像鬼魂一樣陰慘慘地笑了幾聲就再也沒有了聲息。一代天驕如流星般劃過,再燦爛也免不了隕落的命運。
劉曉飛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從空中倒著掉了下來,腦袋重重撞在地上,奇怪的是一點也不覺得疼,再摸摸地面,堅硬無比的石頭地面上竟被他撞出了一個碎坑。
“難不成真如他所言?我是變高了還是變矮了?我是變帥了還是變丑了?怎么我的聲音這么沙啞?我真成了絕世高手?”劉曉飛下意識地摸著腦袋,恍恍惚惚地想:“這不就像一個窮得褲子都沒得穿的流浪漢突然中了五百萬的彩票嗎?這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只可能像真的。如真,卻并不是真的。”他完完全全無法相信剛剛發生的事,聽到的話,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在夢中。
“嗨,先睡一會兒吧!再醒來一次再看看,媽的我還是不是現在的我!”他就地躺下,假裝睡覺的時候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