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第一波入城的太平軍,還不到兩千人,不少還是蘇三娘女營的女兵;嗯,女兵打仗在後面窮吆喝、瞎咋呼還行,真是硬碰硬的血拼打仗,衝鋒陷陣,還是不行滴;基本是送菜,不是很靠譜的。
可是,杭州的綠營,比太平軍女兵,還要菜那麼一點點;蘇三娘讓一部千餘人控制城門,再領(lǐng)一部千餘人向裡衝殺;竟然沒有一個綠營軍官,出面打探一下虛實,組織兵力攔截反擊;所有綠營官兵見了吶喊狂奔而來的太平軍,不是棄械跪地,舉手乖乖投降;就是掉頭就跑,一會就溜得看不到人影子了。
蘇三娘打仗,也很有經(jīng)驗,只在候潮門門裡一帶,來回鼓譟,反覆遊動,並不深入城裡縱深街巷;時刻保持,與侯潮門城頭把守城門的太平軍的聯(lián)絡(luò)與呼應(yīng)。
再不像前年打江寧那樣,前鋒只顧往裡衝,顧頭不顧腚的;等城牆缺口被二次堵上,後路一斷,回也回不去;江寧之戰(zhàn),當(dāng)時,先鋒隊是把時任兩江總督的陸建瀛陸立夫,給順手幹掉了,造成城裡指揮更加混亂;可是自己那隊先鋒人馬,也陷入絕境,遭了滅頂之災(zāi)。
蘇三娘不敢往裡衝,只在城南一帶,虛張聲勢的一味鼓譟;倒是給杭州市民,帶來一個相對時間寬裕的逃生機會;也給駐杭州八旗將軍鈕祜祿.瑞昌,一個召集人馬、調(diào)整佈防的機會。
嗯,杭州城牆也差不多周長七十里,比江寧城牆周長,短不了多少。三千旗營,就是全部擺上去,也是泡都不冒一個;嗯,光打旗子的人手,都不一定能湊夠數(shù)。
遇到這種情況,鈕祜祿.瑞昌也不囉嗦了,下了死命令;所有能拿得動刀槍的,無論男女老少,能上陣的,就全部上牆頭防守;一天內(nèi),鈕祜祿.瑞昌竟然把上陣的旗兵,擴充到八千餘人。
杭州旗城是城內(nèi)城,位於城西;旗城的西牆也是杭州城的一段西城牆。旗城要小很多,周長也就十來裡;要比外城好防守的多。
其實,當(dāng)時鈕祜祿.瑞昌第一時間,就領(lǐng)著旗兵反擊,也有可能把蘇三娘從杭州城裡趕出去;當(dāng)然,這個要求有點太高了,武備鬆弛、瀟瀟灑灑了小兩百年的杭州駐防八旗,根本沒可能,有這麼好的應(yīng)急反應(yīng)速度。
當(dāng)時,大家都慌里慌張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太平軍進城了。不管在什麼地方瞎逛的旗人,第一反應(yīng),都是急急忙忙,躲回旗城。而且,大家還都在過節(jié)吶,出去聚會的,走親訪友的,在西湖邊吟詩作對的,在什麼地方聽小曲、看把戲的,什麼都有;召集起來,拿起武器,爬上城頭,就需要老半天。
而且,還那麼寸勁,幾個旗營頭頭腦腦,在西湖舫船上,還耽誤了大半個時辰。等鈕祜祿.瑞昌氣喘吁吁地跑回旗城,擂鼓聚將,把人好不容易召集起來時;最理想的反擊時間窗口,實際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
嗯,羅大綱也領(lǐng)著第二隊萬餘精兵,在中午時分趕到了;等羅大綱夫婦,在候潮門城樓上,再次碰面時;還在火急火燎地擂鼓聚將、調(diào)兵遣將的杭州將軍鈕祜祿.瑞昌,實際上已經(jīng)失去了最好的轉(zhuǎn)敗爲勝的時間節(jié)點。
太平軍打仗這幾年,現(xiàn)在慢慢也明白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糧食彈藥;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都是浮雲(yún)。
所以,現(xiàn)在打仗進城後,也有意無意地,把人放走,把糧食留下。就是逃跑的市民,把金銀細軟帶走了,他們都不是特別稀罕;因爲,擄掠一大堆銀子,有時候,也沒什麼用;太平軍只能去搶,花錢買,也沒人有膽會賣的;不然,回頭朝庭知道了,也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嗯,南方商人,還沒幾個像晉商那樣,心那麼野,那麼沒底線;敢於渾大膽地賣糧賣武器給太平軍,公然資敵的。
所以,羅大綱進城後,從城南往北,慢慢一路鼓譟吶喊;把膽小的市民,從城東、城北攆出去。嗯,聽說杭州城裡有七八十萬人口,哪有那麼多糧食養(yǎng)他們?現(xiàn)在打草谷,越來越難了呀!能打仗的,還可以留幾個;吃貨,咱太平軍是真心一個都不想要了。
等到胡以晃於傍晚,帶領(lǐng)全隊到達後;太平軍已經(jīng)控制,除滿人旗城外的,全部杭州城。嗯,由於這一路勝仗,投降裹挾了不少;現(xiàn)在兩部實打?qū)嵞艽虻?,都有十萬人了。新編的幾個軍號,都是以廣信府攻破之後,一路收攏、裹挾的降兵、練勇爲主;歇息一晚,飽餐一頓,明天他們將是進攻旗城的主力。
嗯,胡以晃爲了鼓舞士氣,也下命令了:
攻入旗城,百無禁忌,三天不封刀,讓這幫韃子長長記性!
既然有膽騎著馬,一路燒殺姦淫,下來大好江南,佔我漢人花花江山;那就別回去了,留下項上人頭吧!
紅毛大仙在上,杭州,又是一個新的“小天堂”;吼吼吼......
等何叢山被家人揹著,跑回巡撫衙門;由守城副將節(jié)制的兩營綠營守城人馬,根本就沒看到人,連副將本人都散煙了,人毛都沒看到。
只有心腹將領(lǐng)控制的兩營八百人的撫標,還勉強站在巡撫衙門牆頭防守。
師爺腦子還是比較清醒的,趕緊跟已經(jīng)六神無主、兩股顫顫的何大巡撫提議。
師爺:東翁,巡撫衙門院牆不足爲持,倚仗不住。要麼去滿城,兩家合兵一處,拼個魚死網(wǎng)破;要麼,大人讓城別走,到外面調(diào)集人馬,組織援軍,反而可以讓瑞昌將軍,在旗城裡有點盼頭;嗯,東翁,重耳在外而生吶!
呵呵,關(guān)鍵的是,最後一句,點醒了枯坐著太師椅上,還在猶豫糾結(jié)的何大神童。
巡撫跑路,肯定要找得到能擺上桌面的說辭的;當(dāng)然,跑路時必須的,只要跑得大義凜然、冠冕堂皇,就可以了汕!
去滿城暫避,自堂堂帝師陸建瀛大人,吃了一次閉門羹之後;再沒有高級漢官,敢於嘗試這種死法;沒有人在關(guān)鍵時刻,敢把後背交給旗大爺。
何叢山腦子不笨,神童唉;就是膽子不是那麼大,性子不是那麼野而已。
簡單收拾一下,也著人給鈕祜祿.瑞昌送去親筆信;言杭州綠營已經(jīng)崩潰,自己兵少,無力將長毛趕出杭州城。請瑞昌將軍,你且堅守幾日;某家不日,將整頓湖州、嘉興、乍浦旗營等兵馬來援;也會著令南面浙江提督,召集大批綠營、練勇,傾力來援;內(nèi)外夾擊,定叫長毛匪軍有來無回!
嗯,關(guān)鍵是,某家要親自出去報信,親自下命令,親自組織人馬,親自......
嗯,你要好生頂住吭!站直了,別趴下!
某家馬上就回來!
何巡撫從武林門出去後,從京杭大運河坐船,一路倉惶北走;跑到餘杭縣,還是覺得太近,一口氣跑到嘉興平湖縣的乍浦鎮(zhèn),才停住腳步。
一面調(diào)湖州、嘉興綠營,到杭州前線聽用;同時,給駐節(jié)寧波的浙江水陸提督,發(fā)出緊急命令,讓他整頓南面人馬,快速來援。
一面也和乍浦旗營商量,讓他們也出兵;嗯,本官雖然無權(quán)調(diào)動你等旗營人馬;可是,爾等不出兵不行的喔,你家將軍現(xiàn)在還在坑裡面喔。
當(dāng)然,對外,一面向朝廷八百里告急;也向兩江總督衙門和江寧將軍府告急求援。
不過,向兩江告急,這個,只能算是先打個招呼,到時候等朝廷安排;只不過是,讓他們心裡先有個數(shù),好有所事先佈置,到時候來的快當(dāng)些。
在何大巡撫跑到乍浦的時候,楊孟晗也收到了廣信府丟失,以及湖州獨立旅情報科送來的情報。
知道何大巡撫沒有進入大城,而是進了位於海邊的小小乍浦鎮(zhèn);估計這個仁兄,就是打著隨時可以跑路的打算。既然故事基本是按照預(yù)計的情節(jié),在往下演繹;也就不用太著急了,就騎驢看賬本,走著瞧了。
童虞山按照軍部的計劃安排,在收到杭州城破的第一時間,就把部隊梯次開往德清、餘杭一線;偵查騎兵連,更是前出偵查到杭州武林門、艮山門跟前。
衛(wèi)國軍偵查騎兵,號稱是小楊軍長親自上課、親自教導(dǎo),手把手示範,練出來的特種兵;有兵王之稱。
能當(dāng)偵察兵的,最差也是一個下士;向來是衛(wèi)國軍隊伍裡,最囂張的一羣人,天不怕地不怕的。
嗯,敵人見到他們時,只有小腿打哆嗦的份。
湖州獨立旅的軍官,就是來之於警衛(wèi)團;警衛(wèi)團向來以定遠人爲主,且多爲定遠幾大家族本家子弟。上頭有人,自己手底下,還有那麼兩下子,那一個個都是驕橫跋扈、鼻子朝天的;尤其是偵察兵,打小就胎裡病,牛皮嚯嚯的不要不要的。
獨立旅偵查連,在杭州北城外,盤桓流連了許久;還引來了太平軍統(tǒng)帥胡以晃和羅大綱等幾個太平軍頭目,上北城頭觀察。
這一個個騎著阿拉伯駿馬,來回奔馳叫囂的衛(wèi)國軍騎兵,看著是很威風(fēng),又跩又躥的。
羅大綱問身邊的老婆:三娘,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衛(wèi)國軍偵察兵嗎?
蘇三娘也端著望遠鏡觀察著,脆聲道:是的,沒錯,就是他們。
胡以晃:難道衛(wèi)國軍會來得這麼快?前鋒今天就到了?
羅大綱:呵呵,胡丞相,衛(wèi)國軍眼下還來不了;清妖韃子朝庭,管得可嚴了;朝庭調(diào)兵聖旨,那會來得這麼快;就一兩個月內(nèi),他們還是來不了的。這就是過來查探消息的,滬上是他們老巢嘛,我們離得有點太近了;哈哈......
胡以晃:嗯,那個誰,回頭派幾個機靈點的,跟後面跟著,查探一下北面情況。嗯,看來,得讓城裡他們手下抓點緊;不然的話,南北都有援兵來的話,旗城還沒啃下來的話;到時候,來個中心開花,我等那就坐蠟了,跑路都跑不贏吶。
杭州旗城的防守,也算頑強;都頂了兩天了,也死傷不少;也毫不後退,絕不屈服。
現(xiàn)在的旗人,打仗的手藝雖然就那樣子;但是,按滿清規(guī)矩,棄滿城而走,也是合門死罪;所以,不管守得住、守不住,只能硬扛到底、血戰(zhàn)到底。嗯,太平軍對投降的旗人,也是二話不說,手起刀落的。
這個規(guī)定,在滿清開國時,部隊戰(zhàn)力較強時,能夠激發(fā)士兵的鬥志,打出超乎想象的戰(zhàn)果來。但到了清朝中後,旗營戰(zhàn)力已經(jīng)很草雞了,我大清還抱著這個祖宗規(guī)矩不放,指望著把這些旗大爺們置於死地而後生,背水一戰(zhàn);打個超級驚人戰(zhàn)果來,放個衛(wèi)星;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旗大爺還是那個旗大爺,可是光吹“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不管事了,唬不住人了。
滿清中後期,駐防八旗,數(shù)次被團滅;就是我大清這沒人性的駐防條例給害的。嗯,打不過也必須坐地等死,除非人家大發(fā)慈悲放過你。
所以,滿人對中國人狠,是不錯;對自己人,其實更狠。
就這個小個性而言,倒是跟倭寇的小脾氣挺像。所以,後來日本進步了、發(fā)達了,滿人厚著臉皮,要跟倭寇攀親戚。
說大家都是上古摟邑人後裔,咱哥倆好,行不?
也能理解吭。
滿人是通古斯人,是從西邊遷徙來的(嗯,也許後來,和長白山當(dāng)?shù)嘏鏆堭N有混血);尤其是小瓜皮帽和金錢鼠尾髮型,是典型的中亞——西西伯利亞半原始文化圈的東東。
(這裡面,講多一句,金帳汗國後期;嗯,就是中國明朝時期。那時的哥薩克,因爲受當(dāng)?shù)卦嫉闹衼單幕绊懀灿辛粽诮疱X鼠尾辮髮型的,還不少吶。後來,還是俄羅斯民族站起來了,把蒙古人打跪了,其他少數(shù)民族也都跟著跪了;慢慢中亞就俄羅斯化了,哥薩克也迴歸俄文化本源,不留這個髮型了。所以,東方的中國人,就搞不清小瓜皮帽和金錢鼠尾髮型的淵源了;以爲是滿人開腦洞,生造出來的。)
即使是滿人認作祖先的野女真阿骨打們,人家也是圓筒帽和尖頂帽(匈奴、哈薩克式)的,辮子也是兩側(cè)雙辮,和蒙古人、愛斯基摩人、以及美洲的印第安人,都是類似的一個樣式。嗯,彼時的女真服裝、髮型和蒙古族服裝、髮型,幾無區(qū)別。
(蒙古帽又有差異,蒙古帽像一隻倒扣著的葫蘆瓢,是匈奴帽的另一種款式。)
反過來,這種與滿人瓜皮帽同源的小花帽,只是中亞有限的幾個少數(shù)民族在用。
金錢鼠尾髮型和瓜皮帽,在大明朝立國之前,沒有任何典籍,記載過東方有過這個髮型和帽子的樣式。
有人生扯,在明朝也沒流行開來的朱洪武制定的六合帽,就是瓜皮帽;且聽他扯去。那個朱洪武一時心血來潮整的東東,連南京都沒流行開來,早就散煙了;怎麼會隔代遺傳、穿越到東北林海雪原中去捏?
漢人、朝鮮人、倭人都是系髮髻的;嗯,倭人髮髻前,加個契丹式禿腦門。
契丹人有髡髮的習(xí)慣,但也只是剃個禿腦門;頭上其他地方剩下的頭髮,要麼披著,要麼紮成雙辮子的。
嗯,就是滿人的長跑馬褂,也有著明顯的中亞服裝樣式與蒙古袍混血的特點,也是個雜合面。
哈,再扯一句,滿語和蒙古語,七成以上的詞彙是相同的;滿語跟蒙古語的差距,比山東話和上海話的差異,要小得多;從語言分類學(xué)上來講,滿語算作蒙古語的一個方言,更合理一些。
剩下的一些詞彙,還有不少是借用漢語的。“福晉”就是夫人,“章京”就是將軍,“寧古塔”就是六角塔,“覺羅”就是趙;“瓜爾佳氏”、“佟佳氏”就是瓜爾家氏、佟家氏。故意把很土氣、很原始味的東西,繞個小彎子,聽得高大上一些,還是用來唬人的。
(講多一句,滿語裡借用的漢語,發(fā)音源頭是古漢語雅言。)
而且,所謂滿族,也沒有自己民族特色的音樂和舞蹈。
嗯,滿漢全席,是滿人喜歡吃的山東菜菜譜大全而已;滿人剛從山溝溝裡鑽出來,飲食文化這個需要好多代的沉澱,才能慢慢形成的高大上的玩意,他們是不可能有的。
(閒扯一句,有人說火鍋是滿人發(fā)明的;根據(jù)典籍記載,在唐朝末年,還是漢人小弟的契丹人,就已經(jīng)從長安,把火鍋帶回赤峰了。)
杭州滿城的防守,堅持到第三天,就有些吃不住勁了。
在城裡,對付太平軍的攻擊,滿人還可以居高臨下射擊;可是太平軍已經(jīng)控制了外城牆南北兩面;城牆上成了兩軍爭奪的焦點。太平軍在南北兩個點,不斷地派出小隊衝擊;跟旗人玩起了拼消耗的戰(zhàn)術(shù)。
滿人還不得不跟著節(jié)奏走,尤以西城牆南面的涌金門,和北面的錢塘門兩處,爭奪尤爲激烈,戰(zhàn)況最爲血腥。
特麼的,你以爲人人都是岳飛嶽武穆嶽爺爺那樣似的,像評書上說的,八百破十萬??!
方子箴只是一再叮囑留守餘杭的團練幫辦方子嚴,讓他等候後續(xù)到達的湖州團練後面的部隊;守住餘杭、德清,爲大家看好後路,也同時堵住長毛北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