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風再次踏出地窖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天際殘陽如血,昏暗的顏色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情,狠狠吐出一口濁氣,活動了一番手腳,四下看了看,向著身后給他帶路的提著油燈的孟由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將木門掩好,便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孟由他們之前就告訴了寧風,天榜地榜之上的學員都有畫像在官方的手中,而新生榜單上前十的人也有畫像,所以說寧風在皇城王都拋頭露面真的很危險,好在,之前進城之時他就簡單的易了易容,有意弄上了胡子和右臉上的一塊極其淺淡的刀疤,還將長發(fā)直接弄成了短發(fā),不仔細看,倒是沒人能夠?qū)⑺彤嬒裆系娜寺?lián)系起來。
而且寧風刻意的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沉穩(wěn),聽上去就如同一個幾十歲的中年人,性格方面倒有些江湖漢子的豪爽與不拘小節(jié),這點也是他之前叫店小二和他一起吃飯的原因之一,其實就算沒有遇到孟由等人,寧風也會以一個嶄新的面孔出現(xiàn),一個不引人猜忌的身份,才能讓他在皇城王都做一些事情。
不過,再高超的的易容術(shù)也都只是障眼法,何況寧風還只是個半吊子,就算瞞得了陌生人,也不可能瞞得住熟人,這也就是為何孟由一樣就能認出寧風的原因。
看了看天色,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決定先回客棧,半夜時分再偷偷出來調(diào)查情況。寧風住的客棧算不上多大,但也有四五個店小二和兩名負責安保防止那些小癟三鬧事的武伺,店掌柜是個大胖子,臉上總是堆著笑,看著每一個進了客棧的客觀都像是見到了自己親爹親娘一般熱情,寧風也懶得搭理他,徑自就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兩名武伺寧風剛剛也觀察過了,也只有靈脈六七重的實力,那今晚偷偷溜出去就不存在太大的問題了,倒是這店掌柜讓寧風皺了皺眉,他記得之前不是個胖女人嗎,怎么這會兒就換了一個。他覺得自己有些過于謹慎了,很明顯這是兩夫妻嘛,看看人家多有夫妻相,不過這性格倒是相差太大了些,之前那胖女人可是一張苦瓜臉,別說沒興趣搭理客人,就是寧風當時進了客棧轉(zhuǎn)悠了一會兒也就兩名武伺和之前招待他的那個店小二注意到了,那老板娘壓根就沒抬過頭,只是苦著臉敲打著算盤。
寧風快速上了樓,就在他快要進房間的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樓下有人進來嚷嚷了句張寡婦呢,寧風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仔細聽著卻又沒了下文,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好像周圍的人多說一句話點頭抬手的一個小動作好像都在針對自己,寧風苦笑一聲,打開房門推門而入然后掩上,猛地,寧風眼中陡然一道精光,他記得,那店掌柜剛剛和自己打招呼時,他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五指顯得極其不協(xié)調(diào)。
寧風霍然警覺,那胖子掌柜的手上似乎有一層厚厚的老繭,那可不像是一個肥頭耳胖的店主人應該有的,寧風突然看了看自己雙手上的干繭,他一個經(jīng)常握劍的武修都沒那么厚的老繭,這個胖子有問題,寧風對自己說道。
他開始回憶著自己進入這個客棧之后的每一個細節(jié),確定自己不管言談舉止都沒有問題后,他沉默了下來,最后,寧風再次看向了自己的雙手,他突然苦笑一聲,是呀,自己能夠發(fā)現(xiàn)店掌柜雙手間的老繭看出異樣,那個同自己閑扯了許久的店小二常年和形形**的人打交道,他會看不出自己的這雙白皙的手屬于一個年輕人?
寧風嘆了口氣,這事情倒是弄巧成拙了,怪不得沒見到那店小二的人影,怕是去報官了,可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這些店家怎么就能肯定自己的身份呢?
寧風的思緒有些亂,同時也在想著之后該怎么辦離開,這時,樓下突然一陣躁動,他打開窗戶一角往下面看了看,就見到成群結(jié)隊的禁衛(wèi)軍將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寧風有些傻眼了,啥時候皇家的人辦事效率這么高了,還有,為了抓我這么一個小人物值得這么大張旗鼓嗎,難道我得了機緣修為猛增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了,這才派出了這么一個武宗強者的將領(lǐng)帶隊?
“束手就擒吧,天風學院已經(jīng)完了,陛下有旨,天風學院的弟子中有叛徒私通外敵,現(xiàn)發(fā)現(xiàn)者先行關(guān)押,調(diào)查之后無罪者將被釋放,凡執(zhí)法途中抵抗者,殺無赦!”說話者一聲甲胄,眼神冰冷,高大的身軀散發(fā)著恐怖的氣息,赫然是武宗強者。
寧風聽到這話,第一次覺得這皇帝還真的不要臉,居然以這種借口緝拿天風學院的弟子,要知道這可正是當初皇家軍隊能夠順利攻下天風學院的原因呀,沒想到這狗皇帝居然主動攤出了這檔子事兒,強行將黑的說成白的,但這一手也是有他的高明之處的,那就是之后不怕人狂那群人拿這個威脅他。
而且,不明其中具體細節(jié)的百姓,聽到這話還以為皇家是在替天風學院打抱不平,這樣不僅不會讓百姓知道他們的惡行,還收攏了人心,將皇家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寧風剛想推開門走出去會會這群禁衛(wèi)軍,束手就擒不存在的,寧風心說打不過難道我連跑都不會?之前可是連武王強者的追殺都僥幸逃脫了,今天也怎么得試試才行,可打開門的他卻一下子愣住了,因為禁衛(wèi)軍們將一個臉色有些憔悴的青年圍住,寧風的突然推開門并沒有引起周圍禁衛(wèi)軍的絲毫異色,因為客棧里前前后后打開門看熱鬧的實在是太多了。
“你就是天榜十九的啞巴了吧,快說出林狂風的下落,不然今天休想離開。”這話一說出口,這名禁軍頭領(lǐng)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你是不是犯賤呀,知道他是啞巴還這么問話,不明擺著讓你的手下笑話嗎,還有,這啞巴就算真的啥都說了,自己就能夠放他離開了,別傻了老弟,被禁軍抓到的下場還能好過?
寧風愣了愣,感情不是來抓自己的呀,誤會誤會,可真是嚇死人了,不過,這啞巴也是學長是自己人呀,難道要見死不救?寧風很是糾結(jié)的撓了撓頭,天知道外面還有多少禁衛(wèi)軍,光是眼前這個禁衛(wèi)軍頭領(lǐng),寧風就只有跑路的份,要是外面還來這么幾個,那就太好玩了。
啞巴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人,約莫二十歲上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天風學院第一天才的頭號跟班,據(jù)說也是林狂風在死人堆里把他救出來的,他重來不說話,因為他是個啞巴,但只有林狂風和他本人知道,他只是不想說話,林狂風認識他這么久,就聽他說過兩個字,謝謝……
啞巴是個修煉狂人,本身天賦很普通,但硬是一路強迫自己苦修提升修為,生生到了靈武八重的境界,天榜上的人也一般不愿意招惹他,因為這家伙打起架來不要命,他本身的修為或許只能排到天榜五十往后,但卻被他打進了前二十,可見啞巴是個狠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和林狂風的交情太不一般,打輸了自己沒面子,打贏了得罪了林狂風,所以就一直沒人敢主動挑戰(zhàn)他。
啞巴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柄鋸齒狀的巨劍,寒光攝人,周圍的禁軍們都不由得齊齊打了個冷顫,天藍色的靈力包裹在他的周身,尤其是巨劍之上那股寒意更是可怕無比,雙方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禁軍的帶隊首領(lǐng)自然也不是普通角色,武宗二重的修為讓他對戰(zhàn)起啞巴絲毫不懼,別人或許會被啞巴那霸道不要命的打法嚇住,可禁軍將領(lǐng)本身就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他打起架來同樣不要命,所以啞巴唯一的優(yōu)勢在無限被縮小。
寧風如果沒有記錯,這還是他第三次看到有人使用冰屬性的靈力,第一個是葉小狐身邊兩個中年男子中的一個,第二個是風行天,第三個便是這啞巴師兄,由此可見冰屬性靈力的罕見程度,五行屬性常見且常常相生相克,唯獨這些稀有屬性罕見但威力巨大,比如說,寧風靈脈境界時通過風神晶為介質(zhì)覺醒的屬于他自己的風屬性靈力,就讓他在實戰(zhàn)中嘗到了甜頭。
就拿之前救白蛇擺脫兩名武王強者的追殺來說,雖然他是有些取巧和運氣太好的成分在里面,但不容小覷的也是他本身的風屬性靈力和虛神幻這門身法武技。就因為掌握了罕見的屬性,所以在同級別強者的對戰(zhàn)之中往往就更具有優(yōu)勢。
轟隆隆……樓下擺放整齊的一排排桌椅被盡數(shù)轟成了齏粉,狂暴的靈力揚起整個客棧都是碎屑塵埃,陣陣罡風之中寧風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看到老板娘那張苦瓜臉時的情景,原來那胖女人之前是在算盤上敲打這個,寧風突然有些想笑,但覺得場合是在不對,只能忍住移開思緒不在想那些事情,而是目光專注的打量著啞巴師兄和禁軍首領(lǐng)的打斗。
不得不說,啞巴的戰(zhàn)力實在是相當了得,他的每一招都霸道而精準,除了武宗修為的禁軍將領(lǐng)能夠抵擋,旁邊那些小軍官們早就躺到了地上哭爹喊娘,有的甚至直接就暈死了過去,禁軍首領(lǐng)眉頭緊鎖,也沒想到這啞巴如此恐怖,不過他倒是很冷靜,因為啞巴再厲害,那也是以寡敵眾,他早晚會支撐不下去的,而自己武宗的優(yōu)勢就在于,靈力的綿長和持續(xù)戰(zhàn)斗能力,拖下去就是他們這次任務(wù)損失最小的打法。
啞巴自然不是傻子,事實上他的靈力真的消耗巨大,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須想辦法突圍了,個人安危生死其實他早已置之度外,可是林狂風吩咐的事情還沒辦完他就絕對不能被抓住,不然一切都會前功盡棄,他眼神一厲,口中一聲爆喝,身后突然一道靈身出現(xiàn),半人半石,立刻就加入了戰(zhàn)斗。
寧風的表情有些異樣,他自然清楚所謂的靈身并不一定是指的和本體一模一樣,有些人刻意將靈身修煉成魔獸的樣子,有些人則選擇半人半獸,像啞巴這種半人半石的靈身,寧風還真是不多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禁軍將領(lǐng)眸中也有些異樣的神色,不過既然啞巴動用了靈身,那么相必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他手中的大刀砍向沖過來的靈身,靈身上半身為啞巴的模樣,下半身是漆黑的石頭,那靈身拳頭上的肉色越來越淡,最后也變成了石頭般的顏色,重重的一拳轟向禁軍將領(lǐng)的寶刀之上。
咔嚓一聲,禁軍將領(lǐng)險些一個趔趄沒被這聲音嚇死,什么,寶器下級的武器就這么斷了?你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他有些駭然的躲過靈身的第二道拳頭,拳風陣陣,禁軍將領(lǐng)低頭剎那,啞巴的身影一動,突然躍起踩在靈身肩頭用巨劍轟開前面的十數(shù)名禁軍往客棧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