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玉自從那日夢醒後,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時不時的想起杏仁。
想她現在正在做什麼?
想她在王府過得還好嗎?
可每當出現這樣的想法,他又總是壓抑著自己,控制著自己不再去想。
循此往復,他備受折磨。
今日,正巧奏摺上有提及王兄,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去王府和王兄探討一下。
順便……
看看他的小書童。
不過,今日他似乎來得不湊巧,盛光霽有要事要忙。
十四領他進了前廳後,便讓他稍作歇息,自己則離開了,說是去喚王爺出來。
整個盛安朝,也只有他的王兄才能如此對他了。
盛景玉一笑,倒沒有在意。
王兄從小便待他親厚,那年更是以身試險救下了他,自己卻落下了頑疾。
不過至今,他也不知道王兄得了什麼頑疾,王兄自己也不肯說,到底得了什麼病。
當時他見王兄確實無大礙,也沒有多想。
只是從那以後,他比年幼時更加尊他敬他,只要是王兄提出的要求,他都盡力滿足。
比如這次,王兄提出要杏仁時,哪怕他心中稍有猶豫,還是答應了。
一方面是杏仁現在不方便在宮中露面;
另一方面,也是他出於對王兄的尊敬信任,相信他能照顧好杏仁。
盛景玉在前廳中大概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盛光霽終於匆匆趕來。
“陛下久等了。”
盛景玉連忙站起來迎他。
“王兄不必這麼客氣。不過,王兄這是在忙什麼?”
盛光霽面不改色道。
“在打理收藏的一些古籍。”
盛景玉不過隨口一問,得到答案後不疑有他,開始交談起來意。
其實所謂的奏摺不過是一個幌子,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聊得差不多了,他才假裝不經意的提起。
“朕這些時日有些頭疼,可惜,這些個太監沒有一個麻利的。之前都是杏仁替朕按,突然不在了還有些不習慣。”
說到這,盛景玉像纔想起似的,恍然大悟道。
“哦,對了。就是你帶回府的那個,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遠不像表面隨口提起的那麼淡定,心中心跳加快,泛起一絲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那人的消息。
話題轉得並不生硬,但盛光霽還是聽出了他口中的在意。
盛光霽沉吟道:“杏仁嗎?她是我府中的客人,平日裡替我打整一下書房。”
“哦。”盛景玉打量了一下四周,“那她今日人呢?”
“她今日正在替我打理古籍。”盛光霽微微一笑,轉而問道:“陛下可是找她有事?”
堂堂皇帝找一個侍讀能有什麼事?
他總不能說他想她吧?
盛景玉沉默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不必了,朕只是隨口一提。”
現在見她又有什麼用,說不定她還怨他呢。
盛景玉心中苦笑,起身告別。
既然今日他們在忙,那還是改日再來看看吧。
*
另一邊,密室內
杏仁穿著十四的一身黑衣,蹲在地上直嘆氣。
她哀怨的碎碎唸叨著。
“你家王爺太過分了,還好你來得及時,要不然說不定他就霸王硬上弓了!”
“還說要給我名分,誰稀罕他的名分啊!打了我又給顆棗吃?當我是傻子嘛!”
“哎!我怎麼這麼倒黴!先是被蘇妃和狗將軍陷害,又被弄到這鬼地方來!說來都怪你!是你把我扛來的!你個壞人!”
說完,她猛的瞪向身前站著的人。
十四皺著眉頭,一聲不吭。
杏仁認爲他是心虛了,默認了,更加怒從中來。
“你這個壞人!把我扛來,那日還攔住我逃跑!現在還守著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你還有沒有良心,只認主子不認朋友,還背叛了我!”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牡丹閣的事情全是你告的狀是吧!你個壞蛋!”
杏仁傷心極了,越說聲音越弱,到最後直接帶著了哭腔。
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給家裡的月銀還沒捎出去,同筆墨紙硯一起放在了匣子裡。
原本準備一得空便託個可信的人去跑跑腿,結果又被關進了這密室裡,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還捱了打,受了欺負,如狼似虎的女人要扒她衣服,現在連王爺也要欺辱她。
杏仁悲從心來,想著等到盛光霽回來,還不知道怎麼對付她,不禁哇哇大哭出聲。
聽著這傷心的哭聲,十四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於是一時間,密室內全是杏仁的哭聲,十四隻皺著眉沉默。
眼看杏仁越哭越傷心,簡直像是要哭來斷氣似的。
十四終於忍不住了,心揪得緊緊的,他還不知道這感覺叫做‘心疼’。
杏仁哭得正投入,一雙手卻覆上了她淚眼婆娑的雙眼,替她輕輕擦拭掉眼淚。
杏仁委屈的嘟起嘴,擡起頭看他。
“你別碰我!你個壞蛋!”
剛把他的手甩開,卻聽見他沉聲道。
“我帶你出去。”
杏仁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她不可置信的重複。
“你帶我出去?”
十四的眼中充滿了堅毅,聞言堅定的點了點頭。
杏仁欣喜若狂,看著他走到她之前判定的另一處出口前,伸手按下其中一塊石頭。
那面牆壁緩緩升起,露出一條黑漆漆的隧道。
杏仁走到隧道前,正待踏進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她回過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十四,擔憂道。
“如果王爺發現是你放我走的,該怎麼辦啊?”
她似乎忘了之前罵了十四‘壞人’許久,現在十四在她眼中,是個實打實的好人。
如果好人出了事,她會於心難安的。
十四竟然笑了,這還是杏仁第一次看見他笑。
笑起來很陽光,和平日裡的面癱判若兩人。
他說:“我無礙,王爺最多就責罰我一下,並不會要我性命。”
杏仁點點頭,吐出一口氣。
“保重!”
說完,她不再留戀,轉身走進了漆黑的隧道,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身後的十四站了許久,笑意才漸漸散去。
如果杏仁知道,十四說的責罰一下,竟然是付出一隻手臂的代價,那麼她一定不會離開。
當然,現在的杏仁只在隧道中磕磕絆絆的摸索著出去。
一切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