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
秦建國打開門,就見顧東銘站在門外,衝自己咧嘴一笑,十分狗腿的模樣。
“什麼事?”秦建國沉聲問道。
顧東銘也不說話,直接從旁邊鑽了進去,跟逛自家後花園似的,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
“東銘,這麼早就來啦?”穿戴整齊的陸悠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顧東銘,她有點詫異,“吃飯了嗎?”
“沒呢嫂子,你做啥我就吃啥,我不挑食!”顧東銘大大咧咧地說道。
陸悠:……這人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吶!她做啥?她啥也不想做!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跟建國打算食堂吃飯,家裡不開火!”陸悠衝顧東銘揚眉一笑,轉身去了洗手間。
被陸悠直接拒絕,顧東銘也不生氣,他本來就是在開玩笑。
“嗨!那就更好了,我也打算去食堂吃。隊長,咱們一塊兒去吧!”顧東銘笑瞇瞇地看著秦建國,一副堅持賴到底的樣子。
秦建國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又將昨晚裝好的揹包拿起來,壓根就沒理會顧東銘。
見此,顧東銘的眼底滑過一絲焦急。
他可不是真的來蹭飯吃,他有正事!
“隊長,你今天要出海吧?”顧東銘考慮了幾秒鐘,乾脆直接問道,“我咋沒接到通知啊?”
作爲隨隊軍醫,顧東銘經常跟秦建國一起出海訓練。只不過,由於分工不同的問題,他的訓練強度比較低。
本來,顧東銘也是沒怎麼吃過苦的文化人。他專業知識學得不錯,可在體能方面,卻比其他隊員欠缺了一大截。
按照他的實際情況,秦建國不可能給他安排多麼複雜的鍛鍊項目,也很少讓他參與深海下水訓練。
顧東銘雖然水性不錯,可他是軍醫,是整支隊伍的後勤,也不需要他下水涉險。
就像今天這事,秦建國不打算帶上顧東銘。
一是爲了他的安全著想,二來,也嫌他礙事。
秦建國並不認爲自己是拖陸悠後腿的豬隊友,但顧東銘是不是,可就說不定了。
對上秦建國嫌棄的眼神,顧東銘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東銘捂著胸口,臉上帶著誇張的表情:“隊長,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應該對我有更多的信心纔對,我也是你的隊員,並且,我還是不可或缺的一員!”
說完,他就用一副“不帶我去,天理難容”的眼神看著秦建國。
這讓秦建國有點納悶。
對於顧東銘,他自認對他挺了解的。別的不說,就說顧東銘怕水這一點,就夠讓人無語的了。
他水性是挺不錯,軍事素質也是軍醫中的佼佼者,可他真的怕水!
秦建國也搞不懂,顧東銘既然怕水,當初又爲何選擇分到駐地來。
以顧東銘的能力和背景,他完全可以去國內任何一家軍區醫院。在醫院裡,他能發揮更大的價值,也不用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未知的危險。
駐地附近的海域裡掩藏著神秘的生物,這事暫時只有他和邢鋒知道。當然,邢鋒有沒有報給上級,秦建國就不知道了。
但顧東銘肯定不知內情。
他連水都怕,要是看到海里的神秘生物,或者是什麼怪物之類的,豈不是要嚇破膽?
要是再給他留下點心理陰影,把他搞得精神不正常怎麼辦?
秦建國對每個隊員的能力和心態都有著精準的把握,什麼樣的訓練適合哪些人,什麼樣的任務又適合哪些人。
這些,他心裡都有一桿子稱。
“顧東銘,誰是你隊長?”秦建國眼睛一瞇,冷聲問道,“你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隊長,我知道您纔是隊長。”顧東銘直起腰桿,正襟危坐,“我的職責是服從命令。可是……”
“既然知道,就要做到!”秦建國輕哼一聲,將水壺重重放在桌上,低聲罵了他一句,“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艦隊的駐地,不是你家!在這裡,你首先是一個兵,其次纔是醫生,最後,你纔是顧東銘!”
“顧東銘,你給我搞清楚,你到東方艦隊來,不是當少爺,是當兵!”秦建國眉頭緊鎖,一瞬不瞬地盯著顧東銘,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平時對你挺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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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除了對嫂子,秦隊長對誰溫柔過?
顧東銘在心中瘋狂吐槽,雖說秦建國不是什麼面癱臉,冷臉。相反,他還喜歡笑!
秦建國的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
隊員們只要看到他微微一扯嘴角,露出白得發光的八顆牙齒……那麼接下來,大家就必須打起精神,謹防隊長的突然襲擊。
在整個艦隊,誰不知道蛙人隊的秦隊長喜歡笑啊?他真的特喜歡笑,冷笑、嘲笑、獰笑、譏笑、不懷好意的笑……別人的笑容令人感到溫暖,秦隊長的笑容令人感到膽寒。
所以,隊長他究竟是如何說出“我是不是很溫柔”這種違心的話?
“隊長,我,我其實有事要跟您說。”看秦建國這態度,打定主意不讓自己跟著行動,顧東銘咬咬牙,把原因說出來,“我,我聽說,這次的行動上面也派了人。這個人,我認識。”
“他是我小叔。”
“你小叔?”秦建國鬆開眉頭,不過臉上的表情仍不見緩和,他問,“就算你小叔真的來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任務又不是兒戲,難道還能憑藉親戚關係,來確定隊伍的人選?
“隊長,你有所不知,我小叔已經……快五年沒回過家了。唉,我家那攤子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昨天半夜裡,我就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讓我務必跟小叔見個面。”
顧東銘擡手捂著眼睛,聲音有點沙啞:“小叔這個人,我不瞭解。但聽我爺爺說,要是不能跟他在任務中見面,我也沒機會見到他。”
“隊長,我也知道這個請求太過突兀,讓你特別爲難。但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會拖你們後腿!等上了船,我就在船上好好待著,哪也不去。”顧東銘心說,等任務結束以後,他肯定會緊緊扒住小叔的大腿,絕對不能讓他跑掉。
說起來,對於這個年齡只比他大幾歲的小叔,顧東銘是真的一點也不瞭解。
小叔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他不回家,以爺爺如今的能力和地位,也管不住他?
顧東銘整了整心神,面帶期待地看著秦建國。
就見秦建國張著嘴,意簡言賅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隊長……”顧東銘的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時又聽秦建國繼續說道:“這次任務,你絕對不能參加。否則,你會後悔的。”
“不,隊長!只要你讓我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後悔!”顧東銘義正辭嚴地說道。
見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秦建國勾了勾嘴角,勉爲其難地答應了。
“行,讓你去。”
剛剛洗漱完的陸悠站在門口,她來不及阻止秦建國,只能對顧東銘報以同情。
“東銘,你是好樣的!”陸悠走過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雙手握拳,替他打氣,“真男人,真漢子!”
顧東銘“嘿嘿”一笑,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心底深處,一絲不妙的預感悄悄爬上心頭。
天還沒亮,時間還早,三人先去食堂吃了早飯。
直到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們準時出現在碼頭。
一艘銀灰色的中型快艇正靜靜地停在岸邊,秦建國整隊完畢,帶著一行人上了快艇。
甲板上,邢鋒和一個陌生男人面向大海,不知在說些什麼。
顧東銘一看到那個陌生男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見此,秦建國心下了然,這人應該就是顧東銘的小叔。
他不動聲色地看過去,稍微打量了顧東銘的小叔幾眼。
也就是這麼幾眼的時間,讓他察覺出一絲異樣。
顧東銘的小叔站立如鬆,身姿挺拔,風神俊雅。他穿著一身灰色制服,腳踩黑色皮鞋,板寸頭,並沒有戴軍帽。
光憑制服,實在看不出他屬於哪支部隊。
秦建國腳步一頓,跟在他身後的陸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隨即發出一聲極輕的驚呼:“咦?”
“怎麼了?”秦建國和陸悠走在最後,兩人一上艇,並沒有急著進入船艙。
“跟邢鋒同志站在一起的這個人,你認識嗎?”陸悠臉上神色莫名,她問,“難道他就是東銘的……”
“小叔”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秦建國微微點頭,說道:“八九不離十。”
“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懷疑……”陸悠話未說完,就聽見邢鋒同志在前面叫她。
“陸悠同志!”邢鋒回頭,衝兩人招招手,“你們先過來一下。”
“來,秦隊長,陸悠同志,我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兄弟單位派來協助任務的顧君華同志。顧君華同志是國家特別事務處理中心的老同志,有他和特事中心的其他同志在,這次的任務,只許成功!”
邢鋒又向顧君華介紹道:“這位就是咱們艦隊蛙人隊的隊長秦建國同志,旁邊是他愛人陸悠同志。”
“兩位同志,你們好!”顧君華微微側身,伸出右手。
秦建國和陸悠這纔看清他的長相。
他長得……怎麼形容呢?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他的五官猶如上帝的傑作,精雕細琢,竟似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雅。
他的皮膚並不黝黑,身材看起來也並不強壯。可他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竟讓陸悠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這個人,就連陸悠也無法違心地說他一句“長得醜”,也讓她直覺感到危險!
“你好,顧同志。”陸悠和秦建國分別跟他握了握手。
顧君華收回手,視線卻落在陸悠的身上。
這並無惡意的目光卻讓陸悠渾身一緊,她剛想開口,就聽見顧君華的聲音:“陸悠同志,久仰大名。”
什麼?此話一出,包括邢鋒在內的三個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陸悠眼神微閃,她半瞇著眼,不著痕跡地看了顧君華一眼,問:“顧同志,你這句話我倒是沒有聽懂。”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在我沒嫁人之前,連咱們那個小縣城都沒出過。我還真不知道,連顧同志都聽說過我的名字。”陸悠的語氣特別輕快,好似開玩笑一般。
她倒是沒有想過,人家顧君華方纔那句話,也許只是客套話。
可如果是客套話,顧君華也該對秦建國說啊!
因此,陸悠篤定,顧君華話裡有話。
顧君華也沒藏著掖著,他直接說出一個人的名字:“蔣守。”
“想必陸悠同志應該認識他。”顧君華略一偏頭,別有深意地看了陸悠一眼,說,“其實,認真算起來,蔣守也是特事中心的編外人員。你應該知道,他是青山守林人。”
“對,我知道。”陸悠爽快地承認,她現在有點碼不準顧君華的意思。不過很明顯,顧君華顯然對她做過一番調查。
在知道蔣守的存在後,陸悠其實並不擔心異能暴露。之後,越來越多的事情證明,在這個世界裡,也同樣有異能者的存在。
只不過,這個世界的異能者能量普遍較低。蔣守是,於迎娣更是。
而普通人經過訓練,也不比異能者差。
這一點,從蛙人隊員身上就能發現。
更甚至,陸悠還發現一個現象。或許,每個人都擁有可以激發的潛能,這種潛能跟異能並不一樣。
異能者數量稀少,但潛能者,卻人人可爲。
在駐地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後,陸悠發現,秦建國所在的蛙人隊,幾乎各個都是潛能者。
他們或多或少,都擁有一項特長。
有的人耐力強,有的人敏捷度強,有的人眼力好,有的人聽力好,有的人嗅覺靈敏,有的人邏輯思維強,有的人體能好……各種人才,在秦建國合理的安排下,這支隊伍所擁有的力量,不止是乘以人數的倍數那麼簡單。
之前,陸悠對此只是猜測。
然而現在,她面前就站著一位特事中心的同志。
特事中心……陸悠微微一笑,她有點明白這個部門是做什麼的了。
“每個地方的守林人,都由林業部門安排。只有青山,青山守林人,只能由特事中心安排。”顧君華對陸悠的爽快表示滿意,他再次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國家特別事務處理中心的負責人,顧君華。”
“我代表特事中心全體同志,懇切地希望陸悠同志能夠加入我們的隊伍。”
“咳咳!”還沒等陸悠反應過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那個,顧同志啊!你看現在天都亮了,是不是該去找……”秦建國往海里看了一眼,他壓低聲音說道,“其他事,等任務完成之後,回到家裡再詳細討論。”
“領導,您說是不是?”秦建國又看向邢鋒,給他遞了個眼色。
邢鋒假裝沒看到。
昨晚上,秦建國向他透露的消息確實讓他極爲重視。他一夜沒睡,直到在艇上遇到顧君華,他那顆心總算落回原處。
以他的地位,也只能知道顧君華到底是幹嘛的。至於其他,也是靠著多年以來的人脈累積,以及多年前的機緣巧合。
正因爲知道,他才放心。
這事要是連顧君華也處理不好,那就真的完蛋了。
可邢鋒也算看出來了,顧君華並不急躁。
這代表什麼?
代表這件困擾駐地的大事在人家心裡,壓根就不值一提!
術業有專攻,像這種“特別事務”,當然要交給特事中心來處理。
因此,邢鋒笑呵呵地說道:“建國啊,在這種事情上,顧同志是專家,咱們也要聽顧同志安排。”
秦建國:……老領導自從住上了旗艦,這性格越發的滑不溜秋了。瞧這話說的,這事兒辦的,直接把駐地的事當成顧君華的事。
顧君華也不知聽沒聽懂,他倒是很認同的樣子,從善如流地回了一句:“這確實是我們份內之事。”
“邢隊長,你也知道,我這次來得急,直接從羅裡德羣島趕過來。我們特事中心的同志,算上我,一共只有三個人。人手有點緊張。”他看了陸悠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邢鋒那句“沒問題”還沒說出口,就聽到秦建國急切的聲音:“顧同志,你儘管放心!我們全體隊員都擁有極爲豐富的水下戰鬥經驗,我們絕對配合你!”顧君華搖了搖頭,他的聲音毫無一絲波動,好似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倒他,讓他動怒。
“秦隊長,我非常敬佩你的能力。不過,今天這個任務,主要還是由陸悠同志來完成。我們所有人,都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什麼?”不止秦建國,就連邢鋒,也不由面露驚詫。
“顧同志,請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建國皺眉問道,“我們是軍人,我們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難道要讓……”
“建國。”陸悠按住秦建國的手,衝他搖了搖頭。
她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早就樂翻了天!
不管顧君華對她瞭解多少,也不管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反正,結果都不會變,受益的人始終是她。
在她的計劃裡,原本只能靠她一個人,就連紅海豚她也不太放心。她本來沒有多少自信,可要是有合適的人員從旁協助,她就不用擔心那麼多,也就更有把握。
“顧同志,其他事情稍後再提。我們現在開始行動吧!”陸悠握住秦建國的手,給了他一記放心的眼神,“建國,我有把握。”
誰也沒有注意到,顧君華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光芒,下一秒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