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那個時候寶姐姐他們家剛進京的時候說薛家大哥哥打死了人了,后來不知怎么就沒事兒了,原來是真的?”
“自是真的,若是假的也就好了,我也不必這么煩惱了!”
黛玉笑了,“你薛大哥哥犯的事怎么就讓你煩惱了去,你又不是薛姨媽和寶姐姐?”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對蟠大哥哥了,他既能草菅人命,但又能為了我對上權貴之子,更受了牢獄之災,前者我想要遠離他去,后者我又感激他。
就像是寶姐姐也一樣,素日來寶姐姐待我們體貼關照,比起二姐姐來說更有一個姐姐的模樣,我也是想要親近與她的,只是,若那個丫頭說的是真的,我又忌憚她的心機?!?
賈璐嘆氣,道,“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多面的人呢?”
黛玉纖細如蔥管的手指掐了掐賈璐嫩嫩的腮幫子,道,“什么時候璐姐兒也能探討這樣的事情了?”
賈璐捂著臉頰,道“我正心煩著呢!”
“這算是什么煩心事兒,千人千面,若是純粹的好人,早就成圣了,何苦在這凡塵中翻滾,你也不過事庸人自惱罷了,平日里寶姐姐相讓照顧,你就受著唄,橫豎你是最小的,她是姐姐,原該照顧你的,想親近便親近去,她還能吃了你不成?至于薛家大哥哥,你若真有心,就想個法子好幫幫香菱和那個馮淵的家人,為薛家大哥哥積點陰德,也算是報答他了!”
賈璐聽著眼生一亮,“正是這個理兒!”
次日,賈薔因著新進了職兒,感謝馮紫英這個指路人,特請了那日原班之人來,開了宴,請他們喝上一杯,寶玉、薛蟠等人赴宴,還有一些小有名氣的女妓,還特請了忠順王爺的座上名伶過來熱席,一番熱鬧,寶玉見那名伶蔣玉菡嫵媚溫柔,十分留戀,相互交換了汗巾了。
也是這日,婕妤娘娘打發太監出來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叫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戲獻供,請大老爺領著眾位爺們叩香拜佛,還獎了端午節的節禮來。
寶玉晚間一打聽,他和寶姐姐一樣,林妹妹和四妹妹一樣,二姐姐和三妹妹又是一樣,寶玉道,“怎么我和寶姐姐是一樣的?莫非娘娘將寶姐姐和林妹妹的弄混了去?”
襲人端了解酒藥送了過來,一邊伺候寶玉喝下,一邊道,“這我哪里知道,娘娘的心思又哪里是我們能猜到的?”
寶玉將解酒藥一口悶下,跳了起來道,“這可如何是好,說不得林妹妹就要傷心來著的,你快罷林妹妹沒有的那紅麝香瑪瑙串給我拿來,我要去送給林妹妹去!”
襲人一把拉住了他,道,“寶玉,瞧你慌腳雞的樣子,也不看看這是什么時候了,林姑娘哪里怕是早睡下了,你也不聞聞你滿身的臭酒氣,也不怕沖撞了林姑娘?”
好說歹說才將寶玉給勸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寶玉甚至都沒有洗漱,就跑了道了暖香塢來,被李嬤嬤給攔住了。
“寶二爺,咱們姑娘和林姑娘還沒起呢,您現在外頭等等可好?”
寶玉知道她是四妹妹身邊得力的嬤嬤,也好生說道,“不必了,我直接進去就成了,我和林妹妹、四妹妹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并不忌諱這些個!”
李嬤嬤還是敬職敬責攔著道,“便是寶二爺和咱們姑娘關系好,可如今也大了,不好不講究些,二爺還是在外頭等著好?!?
寶玉有些惱了,“好你個李嬤嬤,我讓著你,不過是看在四妹妹的面上,你快讓開,我要進去!”
李嬤嬤臉上笑著,腳下卻跟長在地上一般,一步不挪,“還請二爺體諒老奴。”
寶玉越發惱怒了,兩相爭執之下,紫鵑出來探探情況,寶玉見著紫鵑出來了,趕緊揮揮手,道,
“紫鵑姐姐,你快跟她說說,讓我進來罷!”
紫鵑有些為難,顧及著寶玉的身份,對李嬤嬤道,“嬤嬤,要不讓他進來罷,橫豎姑娘們都穿戴好了,如今正在洗漱呢!”
李嬤嬤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道“紫鵑姑娘可真為你們林姑娘著想??!”
紫鵑被她說紅了臉,無奈,只能好生哄著寶玉,道,“寶二爺,您便再等一會兒罷,姑娘們很快就好了?!?
正說著呢,一群丫頭們捧著臉盆痰盂等物魚貫而出,焦茜跟在后頭,出了門,對站在院子里對峙的三人,道,“寶二爺還請進來罷,姑娘們收拾好了?!?
寶玉哼了李嬤嬤一聲,繞過李嬤嬤便進去了,李嬤嬤只笑了一笑,并不在意,也跟著一起進去了,剛一進門,就聽著寶玉在那邊告自己的狀。
“林妹妹,四妹妹,你們是不知道,剛剛李嬤嬤她非得攔著我,不讓我進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黛玉和賈璐兩人笑了笑,她們兩人都有了不小的成長,只有寶玉還是那個單純的樣子,也沒搭他這話茬子,瞧著他蓬頭垢面的樣子,便笑道。
“你也不照照鏡子,瞧瞧你這樣子,襲人姐姐怎么就同意你出門的呢?”黛玉嘲笑著。
寶玉是個心大的,黛玉話題一轉,他也就不盯著李嬤嬤那事了,摸了摸自己零散的頭發,憨憨一笑,
“我出門的時候,襲人正領著人收拾東西呢,我趁她不注意就過來了?!?
賈璐瞧了一眼門簾,道,
“說曹操曹操到,襲人姐姐可不就過來了。”
眾人一轉頭,正好見著襲人掀了門簾進來了,對著寶玉就道,
“寶玉,你怎么都不收拾一下,就出門了,瞧瞧你的樣子來!這還是在院子里,都是姐妹們,要出了園子,被太太見著了,害的可不就是我們?”
賈璐想到剛才黛玉所說,不由哈哈笑了起來,旁人也跟著笑了,襲人一頭霧水。
“姑娘們,這是怎么了?”
黛玉調皮著笑道,“我們剛剛還在說寶玉這樣蓬頭垢面出來,鐵定沒有經過小嫂子的同意!”
襲人不由紅了臉,推了一下黛玉,道“怪道別人都說林姑娘嘴利,我們就一個丫頭,竟然也被你拿著打趣了!”
寶玉也在一邊幫襯著道,“你又何苦來替她招了罵名兒?”
黛玉笑著道,“聽聽聽聽,我可還沒說什么呢,就幫著了,外頭都道是那什么金啊玉啊的,他們哪里知道,里頭還有一個呢!我不管旁人,我便是認了她當小嫂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