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進了隆冬。賈璐自從父親那知曉賈敏過世,林黛玉要上京進賈府的消息后,不時讓人去榮國府那邊探探,林黛玉傳什么時候到。榮寧二府如今不比以往那般親近,賈璐雖然有去榮國府,但與迎春惜春玩不來,兩春忙于學習,也不甚與之親近。黛玉的到來使寧國府的寶貝姑娘如此重視,榮國府雖對此有疑惑,但也沒掖著,王熙鳳直接道,林姑娘來之前會給通知的,賈璐方罷。
某日午時,賈璐剛剛睡醒,就有丫頭來通報說,林姑娘家的船到岸了,榮國府已經派人去請了。賈璐一下子就清醒了。隨便拖了雙繡花鞋就要出門。
那可是林黛玉啊,全中國的女神啊!自知道是紅樓后就一直想看看那秉絕代之姿的林仙子長什么樣。
王媽媽從外間捧著碗紅米杏仁粥,看著急吼吼要出門的姑娘,知道這姐兒一直盼著這林姑娘,不敢太攔著,又擔心姐兒會著涼。
“我的好姐兒,不說喝點什么,總得披件披風,拿個手爐吧!這時節外邊可冷著呢!”也不知姐兒為何如此看重這林姑娘,同族的姐妹都不如,更不用說那常來愛笑愛鬧的史姑娘了。
賈璐理智回籠,看著王媽媽拿出來襄著兔邊的大紅色披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鵝黃色的家常襖子,這般鮮亮的顏色,頗為適合這年齡的孩童,但是姐兒知道這黛玉是喪母而來,雖然她的教養嬤嬤還沒到位,但作為現代人也是知道去看守孝之人不能穿的太艷麗,又想到紅樓中林黛玉進進賈府時穿的彩繡輝煌的王熙鳳及穿紅帶綠的賈府眾相,心中頗為擔憂。
王媽媽不知緣故,見姐兒揮了揮手,讓焦茜給換一身素色點的衣服,王媽媽雖不聰明,但在這勾心斗角的府中待多了,由著丈夫婆婆教導,再說經過一年前那事,也不似在金陵那般單純,學會了看人眼色。遂不多言,只重新捧出一件素色的披風,想了想外間的寒意,又找出一雙鹿皮內有軟乎乎絨毛的小筒靴子。
賈璐也不急了,換了衣服,先去給太太韓氏請安。正巧章氏在陪著她聊天,韓太太不放心賈璐,就讓章氏陪著一塊去。
手里捧著暖爐,坐著車往榮國府去了。
同樣是從西角門進的。
說起來,很多紅樓同人都以林黛玉從角門進賈府來抨擊賈府對林黛玉的輕視,其實個人看來這只是打了個擦邊球。
古代正門,一般不打開,往日只會為家族中的男性正通血脈、家族宗長、有顯赫身份的貴族和官員、紅白喜事時家族直系成員等打開,又或者開什么宴席之類的。這里的兩個角門離正門只有大約五十米的距離,西角門離賈母的榮禧堂又是十分的近,自然不會是一些采買或不入流的下人們進出,往日作為親近人家的女眷,要避開人家男主人住的前院進入內院,走西邊角門也是極為方便的。
林黛玉作為晚輩又是女眷走角門論理兒沒有什么大錯,說聲疏忽也能混過去。當然為了表示當家人的看重或喜愛,以正門打開迎接林黛玉也可以。如果林黛玉的父親陪同,就必須中門打開了。
這角門的事就和抨擊紅樓中賈政夫婦住正房,賈赦在別院一樣,從紅樓地圖中可以看出,正房中間是榮禧堂,左邊是賈母居住的地方,右邊是賈政王氏所居。
在古代,老爺夫人喜愛幼子,讓幼子陪**住在正房也不是沒有,只是通常古代宅門里頭,老一代當家去世后,其夫人一般會搬至清靜的別院另居,由新一代當家夫婦住在正房管家理事。
但在賈府,賈母拖著不搬,賈赦以及其先妻又不能逼著她搬,不然一頂不孝的帽子夠他們吃一盅的了。
張氏去后,再來的刑氏身份太低,管不了家,只有出身大家的王氏才能管好,當家夫人借著榮禧堂的地兒管理下人也有威勢。
而后王熙鳳入府,王夫人也就將管家權交了出來,雖然沒交鑰匙,但外人誰知道呢,只道榮國府長房長子的夫人王熙鳳是當家奶奶。知道的人也只能是說老太太太過偏心了,而不能完全說是不合規矩。
想到此,賈璐有些慶幸,得虧沒穿進榮國府,這糟心的,想改還沒處改去,這榮國府看著沒規矩,但細究他大面上也沒犯什么錯,累心呦!
在賈璐晃神中,她們進了賈母院子。
掀開簾子,賈璐看到賈母,陳氏,王夫人、李紈都著較素的衣服,一愣,這和劇情不符啊!
賈母一早得到黛玉要到消息就在等著了,時不時張望著,賈璐她們一進屋,賈母就看到了。
雖然有些遺憾不是黛玉,但也沒表現出來。不等她們請安,就讓人扶了起來。看著姐兒和章氏的打扮,在心里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來得到早,”逗著賈璐,說,“你林姐姐還沒到,你還要等會,可要吃些點心?”
賈璐還糾結著,這滿屋子的素色,到底哪來的?
這自然是陳氏的功勞了,要說陳氏在鳳姐的事情上著實做的好,賈母滿意,府上也是極為體面的,鳳姐對她也是有幾分聽勸的,也是她第一時間考慮到林姑娘還在守母孝,就是榮國府,賈赦、賈政兩個人也有3個月的功服,陳氏想到了自然也會跟王熙鳳提,王熙鳳是個伶俐的人,可也才嫁進來幾年,并不清楚林家姑奶奶的事情,為了保險起見,自然會做萬全的準備,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大家也就都穿素服了,賈母縱使有那么一點兩點想不到的,瞧見鳳姐這般行事,也不得不夸上一兩句。
賈璐想不通也沒多想,反正不是她就是她那疑似重生的便宜爹小蝴蝶扇的。
“林姐姐什么時候來?還有迎春,探春姐姐呢?寶哥哥怎么也不在?”
“你林姐姐一會就到,你寶哥哥在廟里還愿呢,這是原定好的,不去恐沖撞了菩薩。迎春探春她們還在上課,一會下了學就過來,她們可不似你這個懶丫頭,學兩天東西就要休息三天的!”
“老祖宗,孫女可不依!”說著往賈母懷中躲了起來。
“瞧瞧,這還害羞了!”眾人笑了起來。
章氏看小姑子似羞似惱,擔心鬧過了,不好收拾,連忙開口道,“好了,好了,可莫要笑我們姐兒了。”
賈母看時辰還早,就喚鴛鴦帶姐兒去旁邊閣子里玩耍,那事寶玉住的地方,寶玉如今也不過孩提,玩物多著呢,鴛鴦做主捧出一籃子的東西,有著木偶、七巧板之類的。賈璐也不嫌,揮手讓人退下,自顧自玩了起來。
不過半刻,外面就吵鬧起來,聽著林姑娘來了。賈璐也不讓人抱著,自己跑了出去。
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被抱在賈母懷里在哭著呢。賈璐自己走到章氏身邊,道了句嫂子,就在一旁看著這紅樓中重要一幕。
女孩兒從賈母懷中出來,賈璐總算看清了她的相貌。比同齡的女孩兒有點瘦,瓜子臉,柳葉眉,皮膚白,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小姑娘,不過眼睛有點腫,好在眼睛夠大,沒成一條線。不過六歲的孩子,被父母捧在手心,哪有什么仙氣。
賈母為黛玉介紹大舅母、二舅母,指到章氏這兩對姑嫂時,說,“這是隔壁寧國府你珍大哥哥的媳婦,你叫她珍大嫂子就好,這是你賈璐妹妹。”
黛玉向她們請安,暗道,之前聽母親說過,這璐妹妹是寧國府那邊的嫡女,身份貴重,不同于榮國府的姑娘,和母親一樣從兄弟名,不過為何和自己更親近的表姐妹沒來,她倒是來了。
“你這妹妹知道你要上來,一天好幾天得來打聽消息,直道會給她消息才罷休,今兒個又早早的來了,莫不是前世的緣分,從未見面就惦記成這樣!”
黛玉瞧賈璐看去,只見姐兒羞澀得躲到了章氏身后,這般可愛模樣,引得黛玉心軟了兩分。
賈母又道,“姑娘們呢。不是下了學了嗎,還不快去叫,今兒個有遠客來,也不知早些來“眾人答應了一聲,便去了兩個。
隨后兩個姑娘在兩個奶嬤嬤并三四個丫鬟的簇擁下進來個,不同于四年前,這兩位姑娘倒不似兒時的雙胞胎了,一個肌膚微豐,面容含笑比較沉默的迎春,一個眉眼顧盼神飛略顯活潑的是探春黛玉忙起身迎上來見禮,互相廝認過,大家歸坐。丫鬟們斟上茶來。
不過說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請醫服藥,如何送死發喪。不免賈母又傷感起來,因說:“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親,今日一旦先舍我去了,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說著,摟了黛玉在懷,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釋,方略略止住。
陳夫人看她如此瘦弱,想到在府中聽聞的其母三十方有的她,怕是有些不足,方問道,“看姑娘像是體弱,常服何藥,如何不急著治療?“
黛玉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那一年我才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后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癲癲,說了這些不經之談,也沒人理他。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
賈母道:“正好,我這里正配丸藥呢。叫他們多配一料就是了。“
賈璐看著,倒是和紅樓所述一摸一樣,賈璐是極為不喜歡和尚道士這一對的,偏心寶釵也就算了,就會些雕蟲小技,冷眼看著這么多花季少女落入泥沼,半分沒有出家人的慈悲心懷。
這時,只聽后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黛玉納罕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心下想時,只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后房門進來。
這王熙鳳倒是沒有打扮得和紅樓中所說的一樣,雖是一貫的華麗風,但顏色不是艷麗的,姐兒余光中看到滿意點頭的陳夫人,知道她怕是有婆婆的提點。
黛玉連忙起身接見。
賈母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里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只叫他她‘鳳辣子‘就是。“
黛玉正不知以何稱呼,一旁的姐妹都忙告訴她道:“這是璉嫂子。“
黛玉雖不識,也曾聽見母親說過,大舅賈赦之子賈璉,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內侄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的,學名叫王熙鳳。黛玉忙陪笑見禮,以“嫂“呼之。
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諒量了一回,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致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么姑媽偏就去世了!“說著,便用帕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