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見一面,竟連五句話都說不到,蘇瀾摸著有些紅腫的嘴唇,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只差沒笑出聲來。
“哎呀!”抬眼看到炭盆旁的大氅,蘇瀾暗道不好,忙奔到窗前將暗五喚了進來,“大哥哥的大氅忘拿了,你給他送去?!?
秒變使喚下人的暗五淚流滿面,不給看戲也就罷了,竟連個高冷的暗衛(wèi)都當(dāng)不了了,當(dāng)真是好傷心。
莫非白并未走遠(yuǎn),暗五尋到他時,他正一臉彷徨的撫摸著自己的雙唇,不知在想著什么。
“郡主差屬下來送大氅。”暗五干咳一聲,對主子一臉怪異表情只做不見。
竟然將他趕了出去,想來是在做某些見不得人的事。只可惜不能親眼見證,反倒不能與旁人炫耀了。
“暗五啊?!鼻謇渖倌杲舆^大氅,感嘆道,“有媳婦兒的感覺,你這等孤家寡人大抵不會懂?!?
暗五只覺自己的琉璃心碎成一地,公子您的不食人間煙火清冷高貴都被郡主吃了嗎!這話是對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說的嗎?
而那少年捂著心口,正似一汪投入石子的湖水,其中蕩起層層漣漪,怎么想都不夠。
次日自覺調(diào),戲了美少年的安陽郡主一臉蕩漾地隨眾人去佛堂祈福,想起昨夜那少年終于沒了往常的淡定,臉上染上淡淡的紅緋。
慈眉善目的佛祖俯視眾生,心思不純的蘇瀾心虛地念了兩句罪過,在不知七情六欲的佛祖面前想些風(fēng)花雪月,確實不該。
因著頭一回跪坐多時,蘇瀾站起身時險些一個不穩(wěn)摔倒在地,幸而一旁有人伸出援手。蘇瀾感激地看向來人,正是溫婉端莊的丞相夫人。蘇瀾眼角一抽,訕訕地干笑兩聲,便想往后躲。
“昨日你大哥哥可曾來過?”丞相夫人湊近蘇瀾,擠眉弄眼,只親近之人方知曉,這看似最是規(guī)矩的丞相夫人竟也是個跳脫的。
蘇瀾竟還見過她叫丞相大人跪在門板上認(rèn)錯。
“郡主這幾日的作為可謂深得我心,便該這般以牙還牙,叫那些沒眼色的都瞧清了,免得日后總沒個規(guī)矩?!必┫喾蛉藘x態(tài)萬千的撫撫鬢角,眼神凌厲。
蘇瀾緊繃著臉,頗以為然的點頭,只見著丞相夫人眼中精光四射,又有些后悔莫及
,她還是回去稱病為妙,免得總被她逮著。
“妾身昨日差人給我兒送了信?!必┫喾蛉藬v著蘇瀾踱至院中,嘴角含笑,溫婉大氣得很,只口中輕喃的話語顯得不大正經(jīng),“郡主昨日,可曾見到我兒?他最是個清冷性子,與他父親竟如出一轍,想必昨日也該慌亂了才是?!?
確實挺慌亂的。蘇瀾臉上發(fā)燙,竟不大敢面對丞相夫人,只怕她瞧出端倪再追問,縱使她臉皮再厚,也總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妾身倒盼著多來幾個沒眼色的?!蹦且怀龀龅暮脩蚩吹盟猹q未盡,自家兒媳婦這手段自是了不得,竟讓她覺得,這世間能與兒子站到一處的,便只眼前的少女一人。
蘇瀾哎喲兩聲,順勢掙脫丞相夫人魔爪,往紅棗懷里倒去,“夫人莫怪,安陽這身子著實是惱人得很,便不麻煩夫人了?!?
丞相夫人雙眼發(fā)亮,炯炯有神,低聲道:“別裝了好兒媳,你那把戲可瞞不過我。”
蘇瀾哭哭啼啼的往紅棗懷里鉆,丞相夫人太彪悍,不是她這病弱郡主能對付的。
……
明帝今日有些煩躁,這廂與最喜愛的外甥女關(guān)系破裂便罷了,今日竟有傳聞?wù)f那莫家沒出息的小子或是他親封的定安侯爺。
雖說傳言大都不可信,但若當(dāng)真,他堂堂一國之君豈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偏偏他還不能直截了當(dāng)?shù)馁|(zhì)問那侯爺,不過是些撲風(fēng)捉影的謠言,又無證據(jù),若貿(mào)然發(fā)問,倒顯得他聽信謠言,妄為人君了。
那他臉面何存?豈不寒了人心?
思來想去,干脆將莫非白召進宮中,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安陽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聽聞又被徐貴妃氣了一頓,就怕驕傲的病弱外甥女又一病不起了。
往年從不去拜佛祈福,今年卻湊了熱鬧,皇后傳來消息說只抱病不出,想來是搏個美名罷了。明帝心中有些不喜,卻到底壓了下去,也是他害得那孩子聲名狼藉,本不該計較的。
“臣不知?!蹦前桩吂М吘创鸬溃p目坦蕩蕩,明帝不由信了幾分。
是了,雖說這小子不大成器,但他父親莫丞相總是個古板規(guī)矩的人,斷不會容這二人私下授予。
又見殿中少年眉目冷清
,不卑不亢,竟有幾分氣勢,又不免有些疑慮。明帝神色肅然,只冷聲問道:“當(dāng)年在江南,可曾聽說過那即墨公子?”
這是起了疑心。莫非白自然不能說不知,畢竟那名號在江南一帶,還算響亮。
“聽說過,但大抵不過個封了侯的富商罷了?!北绕鹫?jīng)經(jīng)的世家子弟,那爵位的確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明帝心中思量一番,竟覺有理。不過是個新貴罷了,即便封了侯,也斷然改變不了他低賤的出身。這莫家的小子倒拎得清。然而到底不肯放下疑慮,他沉吟片刻,便想不如將他放到眼皮底下盯著,量他也翻不了天。
“朕記得御前侍衛(wèi)尚有一人空缺,你可愿意補上?”明帝道貌岸然,似是為他著想。
若是越霖在,說不得便要控制不住上前去給他一巴掌,罵他一聲賤人。
假仁假義的東西,分明是想將他放到眼前盯著,何必拐這些彎彎道道,這般算計,著實讓人不喜。
莫非白斂眉推辭:“臣當(dāng)日說過,不要榮華富貴?!?
“胡鬧!”明帝虎著臉呵斥,“朕的安陽遲早嫁入你莫家,你若是白身,豈不叫朕外甥女跟著沒臉!朕讓你當(dāng)你便當(dāng),何人膽敢嚼舌頭,朕自會收拾他!”
若在推辭,便不知好歹了。莫非白自然不是給臉不要臉的,明帝這番,反倒是成全了他心中算計了。
天子近臣,可是個肥差。
……
蘇瀾被丞相夫人揪著談了許久的人生理想,再回到小院已是筋疲力盡,只想睡到自然醒。
“小五兒啊,本郡主可想你家公子了?!碧K瀾迷迷糊糊的對著空氣哼哼唧唧,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滾了兩圈,貼著墻壁沉沉睡去。
小五兒?
懷里揣著包裹的侍衛(wèi)大人風(fēng)華絕代的雙眸凌厲地掃向暗五,清朗的面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
銀光閃過,暗五悶哼一聲,捂臀落荒而逃,那可是實打?qū)嵉你y針,公子竟也下得了手,虧他昨夜還陪公子在寒風(fēng)中站了一,夜,他竟如此不知感恩,竟為了個娘們……姑娘與他這實誠的下屬翻臉。
情愛讓人頭昏啊。暗五仰天欲哭無淚,他運籌帷幄的公子如今也成心胸狹隘的醋缸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