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垂頭沉思片刻,猶豫道:“當日竟是姑娘撞破安王好事,姑娘今后還是莫要打聽了,免得惹禍上身。”
她咬咬唇,湊到華韻耳邊,輕聲道:“說是此生只在王府中,莫要再出門禍害了。”
“竟是又被囚禁了?”華韻掩嘴,頓了頓,道,“倒是徐貴妃水性楊花了,怎能勾、引皇上親兄弟,這般不堪的女子,若是放在江南,是該浸豬籠的。”
“姑娘如何得知江南風俗?”茹娘故作震驚,“徐貴妃如今已被打入冷宮,姑娘切莫再胡說,免得叫人拿住了把柄。這宅子里頭,可還有皇后娘娘的人!”
華韻一縮身子,吶吶一笑。
徐貴妃竟只被打入冷宮,她巴不得皇上將那女人賜死了了事。
只待安王再派人來尋她了。華韻長嘆一聲,這繁華榮盛,終有一日將屬于她才是。
徐貴妃與安王好事叫人撞破,正是賞花詩會那日,聽聞最厭應酬的安陽郡主親眼見著安王與徐貴妃在長華公主舊居內茍合。旁人許是對此有些憐憫,睿王齊文睿卻心知,其中怕少不了這叫人憐憫的郡主的手筆。
太子側妃有孕,安陽郡主與其關系親密,偏三皇子一脈虎視眈眈。安陽郡主自不會坐視不理。
“本宮早與你說過,安陽與你不適合。”皇后氣定神閑,道。
齊文睿蹙眉沉思,他只知他的瀾兒素來是個心善的,雖偶有囂張任性時候,卻不曾試過這般百般算計于人。
甚至不惜將無辜的安昭儀拖下水,只留下尚且年幼的小皇妹。
“母后,兒臣不解,為何要將安昭儀……”
皇后淡淡睨他一眼,心軟仁慈,所幸上頭有太子撐著,若不然,睿王難成大器。
“安昭儀看似無辜,卻與徐貴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你真當她是不知情?”皇后眼中一片冰冷,“你知曉的,安昭儀定然亦知曉,說不得早與徐貴妃同流合污了。不過一丘之貉,殺她之人是徐貴妃,安陽不過在背后推了一把,她若不死咬著徐貴妃不放,斷不會有今日。”
墻頭草兩邊迎,倒不如死了干凈。
齊文睿輕聲呢喃,道:“雖說與徐貴妃同流合污,卻到底罪不至死。”
他始終不愿相信,他心尖上的姑娘竟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竟有些不擇手段了。
“睿兒,你配不上安陽。”殺戮果
敢,為守住將軍府孤軍奮戰,那般堅韌的姑娘,到他這兒竟成心狠手辣了。
若旁人待她好,她如何要費心害人。
“母后……”齊文睿瞪大雙眼,他是大齊最尊貴的王爺,竟配不上一個郡主不成?瀾兒不過仗著有父皇寵愛罷了,論身份,如何比得上他?
“莫家那位方是安陽的良緣。”皇后想起那清冷青年,似乎唯有在蘇瀾面前方有了一絲人氣。
齊文睿比不得莫非白,便是叫她選,她亦毫不猶豫選擇莫非白。蘇瀾需要的并非超度,而是一同成魔,便是屠盡天下,莫非白只在一旁遞刀。
不問對錯,只蘇瀾欲如此,他便支持。
“京中形勢斷不是你看到的這般簡單,其中錯綜復雜,便是再費力亦難以理清,倒不如快刀剪亂麻,將源頭給斷了。”皇后苦笑,她這兒子是在外逍遙久了,竟不知奪嫡一事,素來不是你活便是我活。
對旁人留情,死的便該是自己了。只他這被護掌心之人,竟還怨旁人殘忍。
“旁人等得,元瑤卻等不得。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遭殃的便應是你皇兄一家。安陽一人為你皇兄家遮風擋雨,你卻道她心狠手辣,幸而她不在,不然亦該心寒了。”她不愛算計,蘇瀾為太子、為將軍府,不得不承擔一切。
四年前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幾經生死,若再不成長,早該死透了。
“母后,她分明害了無辜之人。”當初她天真無邪,其中落差,叫人如何接受。
姑娘家自是該被捧手心,不問朝事,不諳世事才是。
“旁人無辜,她不無辜?”皇后不愿再與他爭執,擺擺手,道,“本宮乏了,你只去東宮,問你皇兄,看看最無辜的究竟是何人。”
睿王接受不了其中落差,她卻不能叫他忘恩負義。
如今的安寧,都是那柔弱的小姑娘一手創造。她母子三人,斷不能否認。
“母后不愿與兒臣說,兒臣便去尋皇兄問個清楚,瀾兒自幼萬千寵愛,如何算是無辜?這大齊竟還有人害她不成?”若是有,也只齊文錦一人。
只如今她早與齊文錦沒了聯系,又與太子側妃關系親密,旁人還敢對她如何不成?
皇后見他憤然而去,只心中嘆息不止。若是個通透的,她還能為他爭取一二,只睿王這性子,到底與莫非白相差甚遠。
不問真相枉然指責,蘇瀾那性子能接納他才怪了。
太子東宮。
“皇兄,你定要給本王評評理,本王到底何錯之有,從前瀾兒分明是那般良善的姑娘!”齊文睿心中不滿,氣鼓鼓的叫嚷。
母后竟說他配不上瀾兒!
齊文哲看他一眼,心道母后不愿與他爭論,倒將這麻煩推到東宮來了,他雖算不上日理萬機,卻到底是忙極。
竟耽誤事兒!
“皇妹如今尚且年幼,竟沒了母親,安昭儀不過與徐貴妃一同陷害了瀾兒幾回,她便害得安昭儀死不瞑目。”齊文睿喋喋不休,理直氣壯。
腦殼兒疼!太子殿下橫眉冷目,生硬道:“你莫不是因著安陽不愿嫁與你,方有這些怨氣?”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心虛的。
“本王沒有!”齊文睿色厲內荏,掩飾的低下頭。
“沒有?”齊文哲手指敲打桌案,眼神犀利,“安陽對孤有恩,你若是有眼,自能看出她身不由己。得不到便詆毀,你這般習性,如何配當一國王爺?”
不過在外游歷了幾年,回來竟成忘恩負義之徒了。
“你若當真有骨氣,便給孤堂堂正正的與莫非白競爭,孤是你兄長,自會支持。只如今,你竟這般妄言安陽,竟叫孤瞧不起!”論感情深厚,蘇瀾自是比不得這與他一同長大的皇弟,只這些年蘇瀾替他謀劃,若他幫親,豈不叫人心寒。
齊文睿扯扯嘴角,垂頭不語。
“你給孤聽清了,這京城中斷沒有一個人是手腳干凈的,安陽確實曾經良善,可人人欺她辱她時,你竟在何處?世上絕無一人愿意每日算計旁人,只若不算計旁人,遭人算計的便該是自己。”太子厲聲道。
他這皇弟過得太過順暢,倒有些沒腦了。偏生如今他回了京,若再糊涂,不知害得是誰了。
“父皇待安陽如何,徐貴妃待安陽如何,但凡有心,便能打聽清楚,安陽過得比你艱辛,你竟還有資格怨她心狠手辣?莫不是叫她死了你才甘心?”
齊文睿身軀一震,不,她不能死。
“皇兄,我,我錯了。”前世蘇瀾良善到底,卻落得個身死的下場,分明替齊文錦謀劃了江山,卻最終不得善終。
斷無人愿意算計旁人,若無人相逼,她何須至此。便是她不愿與他一同,她卻仍是個好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