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蔓不怒反笑,看著侯爺:“侯爺也這麼覺得?”
永昌侯看著她燁燁生輝的眸子,一時想起了柳姨娘,如眉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這麼漂亮……可是,她眼睛裡的光輝是他親手剝奪的。
一時有些恍惚,也有些失落,搖了搖頭:“蔓兒,你姨娘胡鬧慣了,且……”
王姨娘聽到侯爺這麼說她,眼睛登時瞪得老大,不甘心地看著他,還是顧夫人懂永昌侯的心,用手扶著他的胳膊,輕聲道:“侯爺累了吧?這裡的事兒交給妾身就好,妾身讓顧勇送侯爺回去吧。”
侯爺閉著眼睛點點頭,可臨走之前又睜眼,對顧蔓說道:“父親過些時日再來看你。”
他一向以“本侯”自居,就是嫡親兒女也都稱呼他爲“侯爺”,而不是“父親”,可他突然對顧蔓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讓在場的不少人臉色都爲之一變。
顧蔓也愣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他兩鬢斑白的話,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顧夫人只是笑著讓人送走了侯爺,卻在他轉身之後抿緊了脣。
王姨娘見侯爺就這麼走,自然更加不甘心,嚷著說肚子疼,可侯爺已經走遠了。
顧夫人忙叫人搬來軟榻,扶王姨娘躺好。“多謝夫人。”王姨娘一臉怨恨地看著顧蔓,“四小姐,婢妾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要如此狠心,想謀害掉婢妾的孩子?”
她對顧蔓的怨恨已經累積了多年,此刻這口吻、這神情並不像假的,連顧蔓都要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對王姨娘的肚子動過什麼手腳了。
顧夫人也開始下令搜查,顧蔓擋在衆人前面,問道:“母親能否給蔓兒一個理由,單憑王姨娘聞到麝香一句話,蔓兒實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要如此興師動衆。”
李嬤嬤一把將她拉開,冷笑道:“四小姐待會兒就懂了,因爲王姨娘所聞的麝香,不是放在姨娘的房裡或者別的地方,而是混進香粉之中灑在三少爺身上的。三少爺最近頻繁出入哪個地方,四小姐應該很清楚吧。”
顧蔓唯有無語,茗兒是個男的,身上有香味的話確實會很引人注目,但正因爲他是男的,摻過麝香的香粉要非常少量纔不那麼容易被人察覺出來,如果真是有心要害王姨娘腹中的胎兒,怎麼會選用這麼笨的方法?
說不定等到王姨娘把孩子生下來了都沒有產生滑胎反應。
不過,她也在暗地裡慶幸:還好她沒有給茗兒送過任何東西,不然被有心人利用簡直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可她哪裡知道王姨娘已經等不及要陷害她了。
就在一羣婆子進去搜查時,王姨娘正悠閒地坐在軟榻上翹著二郎腿,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篤定顧蔓的無比悲慘的結局,她正想著,待會兒是該求侯爺將她怎麼處置呢?
親手杖斃?
送到京兆尹府查辦?
正想著,裡面搜查的人已經出來了,春香也在列,她興沖沖地舉著一包不知名的香粉衝出來,大聲嚷嚷著:“找到了,找到了。”
看她高興的樣子,簡直巴不得裡面就是她們所謂的摻雜了麝香的香粉。
王姨娘傲慢地瞥了顧蔓一眼,那眼神簡直在說:“你!死!定!了!”
顧蔓臉色沒有辦法改變,倒是兩個丫鬟緊張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低聲問道:“小姐,這包香粉是從哪來的?奴婢怎麼都沒見過?會不會又被人栽贓嫁禍了?”
哪來的?
顧蔓嘴角勾起,自然是王姨娘的兒子,她的好弟弟顧茗送給她的。
一直給王姨娘看診的大夫也在,眼看著王姨娘就要將香粉遞給山羊鬍的大夫,顧蔓突然朗聲道:“聽說章姨娘是調香的高手,有沒有麝香,她一聞便知道了,不如先讓章姨娘看一看?”
王姨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婢妾認識章姐姐十幾年了,怎麼沒聽說過她會調香?四小姐,你別想耍花招。”
“章姨娘爲人低調,哪像那些招搖的人,有個什麼巴不得人不知道一樣。”
王姨娘也聽出她是在暗諷自己,拼命壓制著怒氣,嘴上卻催著山羊鬍大夫:“裡面有沒有麝香?”
大夫愣了一下,嘴角抽搐了幾下,王姨娘早就不耐煩了,一邊給他使眼色,一邊催道:“到底有沒有,你快說啊。”
“沒有。”山羊鬍大夫硬著頭皮說道。
王姨娘的臉立刻皺巴起來,“你說什麼?你檢查清楚了沒有?”
“檢查清楚了,確實沒有。”
“你個庸醫,明明……”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了話,王姨娘又突然變臉,捂著肚子哀嚎起來,可是顧夫人等人都聽清楚了大夫的話,自然沒有爲難顧蔓的意思。
“王姨娘肚子疼,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將她擡回去?萬一她肚子裡的胎兒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拿命都抵不了。”
春香等人立刻上前扶著王姨娘,見她使眼色,春香開始朝著顧蔓靠近,待會兒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就……
然而,顧蔓早有防備,見她們過來,立刻退得遠遠的,不讓自己,也不會丫鬟與王姨娘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
沒有辦法,王姨娘只好含恨離去。
“蔓兒,方纔侯爺的話你也聽到了,王姨娘有孕在身,又胡鬧慣了,你別放在心上,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顧夫人拍著她的手背安慰。
顧蔓笑著點頭,可是心裡卻極爲明白,如果裡面真有麝香,就不會有人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顧蔓投個章姨娘一個感謝的眼神,她笑著點頭,跟在顧夫人身後一併離開了。
王姨娘回到菊香院後,臉色陰沉得可怕,頭一件事就是將顧茗找來,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顧茗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看她,王姨娘劈頭蓋臉罵道:“沒用的東西,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養你有什麼用?”
顧茗這才委屈地說道:“姨娘,我、我真的下不了手,四姐,四姐她是個好人。”
見王姨娘板著臉,他慌忙跪下求饒:“姨娘,我求你放過四姐吧,她從沒想過害你啊。”
“好人?”王姨娘呵呵冷笑:“你忘了疏影是怎麼死的了?你忘了你是爲什麼病得差點醒不過來?”
顧茗一愣,隨後痛苦地蹲在地上捂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