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蕭隱玄來的特別勤。
顧蔓看書,他喝茶;顧蔓睡覺,他看書;顧蔓苦思,他閉眼假寐……要不是天黑了他得回王府,簡直把她的幽曇院當成自己家了。
疏清、小離兩個丫鬟也是將他當成了自家主子,端茶遞水伺候起來,簡直比伺候顧蔓的時候體貼周到多了。顧蔓不滿,可賴不住人家臉皮厚,怎么說都不聽。還美名其曰“提前習慣”。
不過,他呆在這里還有些許好處,一來,外界關于明月郡主殺人一事的消息都是遠風帶來的,遠風匯報和他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從來都不忌諱。二來便是以強硬的態度打發掉榮王府的來人。
陳若婷死后的第二天一早,剛正的張御史立即在朝上彈劾榮王府包庇殺人犯,皇上震怒,可是聽到兇手是明月郡主時也很為難,著令京兆尹詳查此事,不得放過任何一點點的細節,似乎是打算包庇明月郡主。陳若婷的夫婿袁楚雄將軍原本在邊境練軍,聽到這個噩耗之后,正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各方施壓,明月郡主只是暫時收押在京兆獄,并未被判刑。
只等袁楚雄回來,看他的態度再決定明月郡主的生死了。
這幾天里,榮王府的人自然是坐立不安,榮王妃三番四次差人來請顧蔓,都被蕭隱玄直接拒絕,并明令顧蔓在這期間不準踏出府門一步,似乎是對她不放心,或者是對榮王妃等人不放心,他便親自來這兒守著了。
對此,顧蔓也很無語。
可惜,此人實在君子的很,從不說過火的話,也不會調戲她,只是靜靜地陪她坐著,顧蔓實在找不出理由趕他走。
不過,終于給她找到了機會,在袁楚雄回京的前一天,顧蔓隱隱從遠風的話里猜出了什么,立刻將蕭隱玄拉過來,正色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顧白葭?你先別急著否認,我有證據的。如果你是因為喜歡她而不得,才求其次娶我的話,那大可不必了,只要你努力努力還是會有機會滴。至于我,我很樂意成全你們。”
接著,在他淡漠的表情下,顧蔓將所謂的“證據”一一羅列出來:“第一,你的寵物貓叫小黑,但顧白葭有個名字叫小白,小黑、小白明顯就是一對兒。第二,我終于發現了,每一次顧白葭有事的時候,你都表現得特別關心,不對,是特別特別特別關心!”
她語氣嚴謹,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怎樣才能證明我不喜歡她?”他只是挑眉。
顧蔓嘴角上翹,仿若奸計得逞的樣子,眼珠子一轉,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為了證明一下嘛,你自然得表現出不能太關心她的樣子。所以往后,有關我和顧白葭的恩怨,你都不要插手,并且趕緊離開侯府,因為她是在侯府里長大的。第二,就是你明知道她那些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你偏不上當,不因此而對付明月郡主,就是不讓她如愿。”
“你怎么知道,我能對付蕭祈月?”他瞇著無神的眼睛。
因為看不到他眼里流露出來的神態,顧蔓覺得他這幅樣子簡直比她還像一只小狐貍。
“我剛剛查到一條消息,袁楚雄將軍的父親是賢王手下的舊部。”提到賢王時,顧蔓還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生怕他會不高興。“他生前無比盡忠,而你也一直和袁楚雄將軍有來往。”
消息自然是他的暗夜告訴她的。
哪知,他只是點點頭道“好”,然后轉身離開。
顧蔓終于松了口氣,然而,卻發現他走到門口的地方又停了下來,以整好暇地抱著雙臂吩咐遠風:“傳話給袁將軍,此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辦,本世子不插手。還有,從今往后匯報任何情況,漏掉顧白葭。”
說完,頗有深意地朝著屋里的顧蔓“看”了一眼,還加了一句:“免得本世子未來的世子妃吃醋。”
顧蔓臉色瞬間變得尷尬起來:這個家伙一定是故意!
難道他聽不出來嗎?她真正的意思是要他離開永昌侯府,并且不要因為顧白葭的挑撥而對明月郡主做出什么。
只是,還有讓她更加尷尬的,他說完之后,竟然還吩咐疏清和小離:“關門,無大事不要過來打攪。”
疏清和小離對視一眼,立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小離還別有深意地朝著疏清挑眉,乖巧地將門關上了。
“喂,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這里是永昌侯府,你別亂來啊……”話音戛然而止。
他朗步朝著自己走來,顧蔓避無可避,一席話說完,恰好被他逼在墻角。
平時明明在任何人的脅迫下都能理直氣壯,可是,一旦對上他那雙空洞卻灼熱的眼神,大腦似乎被抽空了,舌頭也開始打結。“你你你……你果然承認了,你喜歡顧白葭,說話不算數……啊!”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下唇突然陷下去,陣陣酥麻直沖大腦,她忍不住尖叫起來,身子朝著墻角里縮得更深。
他一手撐著墻,將她圈在里面,另一手卻大拇指緩緩在她唇瓣上廝磨。“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證明,我喜歡的人是你?”
顧蔓緊張得直發抖,身子蜷縮如蝦,緊抿著唇,可是唇上的輕撫如同在螞蟻咬噬,臉上的溫度越升越高,里面仿佛有一把火再燒,難受得叫她只想哭。
“不、不用證明了。”
“這么說,你知道?先前的話是因為吃醋了?”他溫涼的指腹還在繼續磨蹭著,似乎貪戀這上面的溫度與柔軟,久久不愿離開。
顧蔓欲哭無淚,恨不得昏死過去,免得回答他的問題。
可他見她沒有作答,便自言自語道:“看來是不知道了,一定是我平時對你不夠好,才讓你誤會我。”
他緩緩低下頭,有朝著她靠過來的趨勢。
顧蔓身高只到他的脖子,如今蜷縮著身子,頭勉強到他的胸口,他低著頭,幾乎將她前面的光線全都擋住。
“不不不,你對我很好。”求求你別靠過來了。
“既然很好,為什么不想看見我,要趕我走?難道,真是因為喜歡我,吃醋了?”
無言以對,顧蔓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不見他的臉,顧蔓只能他說話的語氣來猜測他的表情,此刻的他,應該是狷狂邪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蕭隱玄。
“你、你好像變了。”
“因為我發現,你從來都不會主動。是不是我不來,你從來都不會想起我?”
顧蔓無言以對:“我、我……”
“蔓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似乎發覺這么說話很累,他的手朝她身下一撈,穩穩當當地將她托起來,兩人的臉終于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很近,近得她完全不敢動。
“說話,”可是,又突然加上一句:“你敢說個‘不’字,我就親你。”
顧蔓:“……”
她還有得選擇嗎?
抬眼看著他的臉,一派嚴肅,也不像是說笑的。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開始證明自己言出必行,頭朝著她歪過來。
“慢著、慢著!”死到臨頭前,她終于大叫出聲,他的臉離她只有咫尺,他的皮膚似白玉無瑕,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猶豫再三,終于緩緩吐出了三個字:“喜、歡……唔……” ● ttκá n● ¢〇
這一下,可被堵得結結實實。
顧蔓欲哭無淚:這個出爾反爾的混蛋啊!
她的初吻啊!
啊啊啊啊啊,混蛋!混蛋!
事后,她俏臉緋紅,幾乎能滴出血來,可是那個混蛋卻還翩翩然保持著他的君子之風,一舉一動無不風采動人。
“你你你!”
“蔓兒,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兩情相悅,不該做點什么表示一下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個吻,他已經期盼很久了,賞花那次太顧及她的感受沒有下手,著實讓他后悔了好多天,而小妮子的一點都不主動更是將他的耐性全都磨光。這幾天的朝夕相處她竟然能做到看都不看他一眼,這是在將他當空氣?
終于找到機會,他焉有放棄之理?下次等到她說出這種容易讓人想歪的話來,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表示你個大頭鬼啊!顧蔓氣得肺炸,一拳捶在他肩上,好在他心情好轉了許多,也不和她計較,將她放下地,聽著她氣鼓鼓地摔在墊滿貂皮的貴妃榻上。
深呼吸,深呼吸,千萬不能被他氣死了!顧蔓趴在榻上,拼命地抑制著體內的怒氣,不讓它們到處竄。可是,她在這邊羞得滿臉通紅,氣得想殺人,那人卻在一旁怡然自得地捧著她平時看的書,時不時地翻一翻。
“別裝了,你又看不見。”氣呼呼地,一把奪過來,可是說完之后自己又后悔了: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在人家大度,不僅沒和她一般見識,反而捂著嘴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幾時才能注意到我。”
不禁有些飄飄然,:他在她面前看書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她從未說過他半句話,看,現在有了一點實質性的發展之后,她瞬間就注意他了。
顧蔓又惱又羞,想起先前的事,更是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趕緊逃離這里,打開門,兩個丫鬟正端著一小盤瓜子坐在院中翹著二郎腿看著她,見她出來時滿臉通紅,小離又八卦起來,低聲問疏清:“姐姐,依你看,世子和小姐在房里做什么了?”
偏巧這話被顧蔓聽到,她惱羞成怒,怒瞪著她:“再敢多嘴多舌,我找人拔了你的舌,縫起你的嘴。”
小離忙吐吐舌,坐直了身子。
疏清卻站起來迎著她:“小姐這是怎么了?大熱天的準備去哪里?”
“去哪也比呆在這兒強!”
疏清心知她是在賭氣,忙拉住她,小離立刻遞上一杯茶,賠罪似的討好著她。
“小姐別賭氣,一定世子趁著奴婢們都不在,輕薄小姐了,奴婢這就將他攆出去,從此不準他再來好不好?”
顧蔓:“……”答應了不就不等于不打自招嗎?
“算了,你們忙吧。”說著,跺跺腳又進去了。
疏清還在好奇:“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離捂著嘴偷笑,又朝關起來的房門里努嘴:“這你都看不出來,不是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降低嗎?小姐八成是喜歡上世子了,郎有情,妾有意,又關在一間房里,你說會怎么樣?”
還學著戲文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不羨天上鳥比翼,不羨水中蓮并蒂。若能與你結連理,愿將一切都拋棄~”
疏清皺眉看著她那自娛自樂的樣子,伸手在她頭上一敲:“別唱了,仔細讓小姐聽見了,又要生氣了。”
小離不滿地捂著腦袋:“你懂什么?小姐現在正甜著呢,說出來的話都是反的。”
“聽你的口氣,你懂得不少啊!是不是先前王姨娘院子里的那個教你的?”
小離立刻漲紅了臉,嬌嗔著道:“別瞎說,才沒有這回事兒。”
蕭隱玄是在傍晚吃過晚飯后才離開的,第二天也沒有過來,因為,袁楚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