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蔓若是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打死也不會說那句話的!
每天日上三竿,她剛打著哈欠從牀上爬起來,就被兩個丫鬟給按在了梳妝檯前,小離邊笑邊道:“世子這些天來得真勤,每每天剛亮就侯在院子裡了?!?
顧蔓感覺自己就是個陀螺,剛被疏清、小離裝扮好,便被她們推到了蕭隱玄的手中,緊接著,他便拉著她出門,美其名曰“認識彼此”!
前幾天,她可真將他認識了個夠。他倒也不客氣,直接將她拉到了賢王府,也沒別的事,就是坐在葡萄架下的鞦韆上盪鞦韆,他斜靠在一邊的繩索上,單手將她摟在懷裡,表情悠然而愜意。時不時地扯動繩子晃一下,漫不經心地介紹:“認識你之前,我的生活單調且無聊,多半的時間都是呆在這兒,偶爾會與小黑說說話?!?
看著他風輕雲淡的樣子,顧蔓心裡略略心疼:因爲身體上的殘缺,他很少有朋友,更多的時候足不出戶,即使什麼事也不做,面對的還是漫無止境的黑暗與孤獨。她自問,這樣的災難若是降臨到她的頭上,她不可能活得這麼自然安逸。而蕭隱玄,則是用了一種怎麼平和的心態來接受這一切???
“以後有我陪你?!毙乜谝粺幔摽诙?。
“好!”他簡單地答應了,卻抓著她的手,緊緊的,直到送她回府之後才鬆開。
顧蔓並不是隨口說說,蕭隱玄更不是隨便聽聽,他身體力行,主動讓顧蔓的承諾付諸於行動,時間一長,不用他多說一個字,侯府的下人見到他都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而疏清和小離更是推波助瀾,恨不得每天早早喊顧蔓起牀,讓他們過他們的二人世界去。
顧蔓也確實見證了他的清閒,他從來沒做過一件正事,她甚至開始懷疑他之前所說,再次爲蕭祈玉的事擔憂起來??墒牵倪@份閒適從容又反而讓她產生一種感覺:他沒開玩笑!
哪一次不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又有哪一次沒幫到她?
或許,他還是有他不爲人知的地方。
顧蔓想問,但最終沒問。蕭隱玄本來也想告訴她,那天,他破天荒地將她帶到了賢王妃的院子,準備開口告訴她真相,卻被她阻止了。
顧蔓的理由很簡單:“認識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想通過自己的眼睛、心來了解你,而不是通過你?!?
其實她心裡知道,能和賢王妃扯上關係的事,對蕭隱玄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她不想看著他當著她的面揭開以往的傷疤。
賢王妃大概是被關在了屋子裡面,直到他們走出院子,顧蔓也沒見到她,可是她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從蕭隱玄走進這個院子開始,心情就變得無比低沉,連話都不怎麼說了。
這一瞬,顧蔓突然好想一年之期儘快到來,她迫不及待想走進他的生活,填滿他的內心,讓他不再感覺到孤寂與傷痛。
自從他回來之後,永昌侯府的變化也是明顯。顧白葭雖然還住在府裡,卻低調了許多,即使顧蔓天天早出晚歸,也沒見她去找過疏清和小離的麻煩,甚至連章姨娘的麻煩也不曾找。
一天,他們在郊外遊玩之際,顧蔓終於忍不住對蕭隱玄說了這事:“顧白葭怎麼那麼懼你,自從你回來之後,她連房間門都少出了?!?
他沒好氣地捏著她的鼻子道:“你以爲人人都似你無所畏懼?”
“那她究竟怕你什麼?”
蕭隱玄悠悠一笑:“她調理身子這事,連榮王妃都不見得知道,卻被我知道了,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怕我?”
顧蔓看著他那副自傲的樣子,便忍不住調侃:“這麼說來,賢王世子已經能一手遮天了?!?
他笑得溫柔:“遮天不能,替你遮雨卻是沒問題。要下雨了,走吧?!?
顧蔓還沒反應過來,便覺頭頂一黑,他不知何時已經脫了袍子,撐在了兩人頭頂,而先前明朗的天空,也不知何時變得陰沉,噼裡啪啦地下起大雨來。
雨打在身上有些涼,顧蔓擡頭看著他堅毅的臉龐,心裡卻暖極了:此生何其幸運,能夠遇上他!
本來顧蔓也不大樂意天天陪著他出去,可自從他說會爲她遮雨這件事後,她便像墜入愛河的小姑娘似的,恨不能天天和他膩在一起。早上,不用他再在院子裡苦苦等候,顧蔓自己爬下牀,梳洗打扮一番,和他手牽著手出門去了。
不過這次不同於往常的是,永昌侯府的門口停放的不再是一輛馬車,而是一匹馬。
前段時間一直保持著君子之風,來去都做馬車,雖然他能明顯感覺到兩人的心貼近了,可是這似乎並不夠。
顧蔓微聳眉尖:“就一匹馬?”兩個人騎?
“蔓兒,我看不見?!笔掚[玄的聲音中有些委屈。
顧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誰不知道,他這個看不見的人比一般能看得見的人都要強上許多?不過她也不會騎馬,索性就讓他帶著她吧。
見她不再反對,蕭隱玄溫柔地將她包上馬背,自己則坐在後面,抓著繮繩,雙手環抱著她。
馬背上的視野的確寬闊了許多,蕭隱玄並沒有讓馬跑得太快,溫潤的風輕輕拍打在臉上,舒服又愜意,沿路的風景也是極好,雖然沒有繁花似錦,綠草如茵,但零星的花朵穿插在一塊塊的草地上,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不過,顧蔓的心思全不在風景上面,雖然以前也被蕭隱玄抱過很多次,卻沒一次像這樣一般久,而且,這般緊密無間的環抱,讓她明顯感覺到後面有什麼東西正抵著她……顧蔓的臉紅了,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一下,不過在馬背上顛簸了一會兒,很快又回到了原地,她只好不厭其煩地再挪了一下。
終於,就在她又準備扭動一下的時候,後面的人一手按住了她,並拉住了繮繩。馬兒慢悠悠地停了下來,低頭啃著地上的草。
“蔓兒,你再動,我……”聲音壓抑且嘶啞,熱熱的氣息吐在她的頸上,顧蔓登時紅得全身都燒燙起來,也不敢動,只能在心裡唸叨這鬼天氣變化太快,一眨眼就回到了快要熱死人的夏天。
蕭隱玄也不說話,全身繃得緊緊的,也將她摟得緊緊的,顧蔓能感覺到他身上緊繃的肌肉,臉越發紅了。
“你是第一個讓我如此失控的……”復久,他的聲音又低低傳來,耳畔瘙癢難耐,他竟然含著她粉嫩的耳垂,在她羞紅的脖頸上反覆舔舐。
良久之後,他終於放開了她,一直壓抑著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的顧蔓終於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流氓。”
蕭隱玄也不惱,自己先下了馬,隨後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不可置否地一笑:“我是個男人?!?
是個男人都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有慾望!
賭著氣不再與他說話,大步朝前走,蕭隱玄牽著馬跟在後面,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似乎有水聲!
顧蔓的步子邁得更大了,脖子、臉上全是他的口水,加上自己也熱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便想過去用水洗一洗。
前面是條幾丈寬的河流,水很清澈,大概及腰深,但水流緩慢,站在河邊還能看見河裡的魚兒。顧蔓蹲在河邊,掬起水朝自己臉上拍打,清涼透心,只一下,便洗去了心裡的燥熱。
蕭隱玄隨手將繮繩丟開,便信步朝她走來,顧蔓撇見他閒庭散步的樣子,心裡起了捉弄之意。
“小心!”在他擡腳之際,她故意大叫一聲,並快步跑過去抱著他的腳,挪開,壞心眼地說道:“你差點殺生了?!?
手捏著空物,卻裝模作樣地說道:“好可憐的小青蟲子啊,差點喪命於此了,快回家去吧?!?
他只是淡淡一笑,隨她怎麼鬧。
顧蔓有些鬱悶,“這一片有好多小動物,你可千萬不要傷了它們啊?!?
他無奈地擰眉:“那可怎麼辦?我看不見他們?!?
顧蔓要的就是這句話,她露出一個大大的舒心的笑容,“這樣吧,我來給你帶路吧,前面有條小河,河對面有一塊乾淨的大巖石,我們跨過河,坐在巖石上就不會傷到它們了,怎麼樣?”
“聽你的。”
他當真說話算話,顧蔓扶著他的手,讓他擡腳便擡腳,讓他轉彎便轉彎,本來十幾步的距離,愣是被她折騰得多走了一百多步,對此,蕭隱玄毫無怨言,只是好脾氣地聽她指揮。
“停。”
站在河邊,顧蔓偷偷瞥了他兩眼,道:“我們已經到河邊了,你要跨上一大步才能過河,記得啊,要跨一大步,可不要掉下去了,這裡*的?!?
“哦?!彼贫嵌攸c頭,笑得意味不明。
“來,擡腳,一大步。”見他伸腿朝前走,顧蔓奸計得逞,立刻鬆手,哪知,他早有準備,意識到她想抽回手時,用力一扣,只聽得“啊”的一聲,緊接著,“噗通”落水聲響起。
沒有預想中的冰涼與阻力,顧蔓睜眼,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落水,而是被他穩穩抱在了懷裡,離水面只有幾寸的距離。過長的裙襬被水浸溼,而他則站在及腰深的水裡,含笑望著她。
“怎麼了?被嚇著了?”見她半天沒說話,以爲剛纔的舉動嚇到了,臉上不禁有些擔憂。
“你知道我是故意逗你的,怎麼不讓我也落水?”顧蔓嘟嘟嘴,有些氣不過。這樣居然都能被他發覺!
“天寒了,你的身子會受不了?!?
“你真好。”顧蔓瞬間被他的溫柔體貼俘獲,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愧疚:“那你還故意落水?”
成心想讓她內疚心疼對不對?
“我需要降降火,不然會嚇到你的?!甭曇魤旱煤艿停櫬€是聽清楚了,臉色不由得轉紅,便低著頭將臉埋進了他的頸窩。不料,這個細微的動作卻惹得他渾身一震。
隨後,低沉暗啞的嗓音再度從頭頂傳來:“蔓兒,你再這麼抱著我,只怕我要這裡泡上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