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為該如何救張箐薇的事情煩心,可突然有人跑過來要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顧蔓突然不放心起來,按理說,他們并沒有這么熟才對。才見過,嗯,加上小時候的那一次,總共才五次面而已。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聽到她遲疑的聲音,蕭隱玄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是個正常人恐怕都接受不了他突然的示好吧,尤其是她本身便處于種種算計之中。
還沒想清楚該如何作答,突然又聽到對面釋懷的聲音:“你一定是為了幫助顧白葭吧。”
顧白葭?
他從沒有這種想法。
“那這一次我就不欠你什么了。”顧蔓繼續道,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見他手上的巾帕已經濕了,又遞了一塊干凈的給他。
“嗯。”他低聲應道,也完全忘記了可以用內力烘干身上的水。接過巾帕的一瞬,指尖無意觸到她柔軟的小手,兩人皆是一顫,顧蔓飛快縮回手,臉頰有些發燙。蕭隱玄則淡定地拿起帕子,緩緩擦拭著衣服上面的水珠,一時間,只能聽到布帛互相摩擦的聲音以及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榮王與賢王是親兄弟,蕭祈玉與蕭隱玄則是堂兄弟,兩家的關系不言而喻,蕭隱玄出現在榮王府也是一件極自然的事。記得幾天前,他剛好在榮王府的荷花池上轉,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從他身后跑過去,當時他并沒有注意,只是聞到了一陣很奇怪的香味:香味中似乎混雜著其他的味道,但具體讓他描述,他卻說不上來。
顧蔓好奇地打量著他的眼睛:這人到底是不是個瞎子啊?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除了眼球黯淡無光之外,他的眼睛幾乎與常人無異,而且什么都能說得上來,連人家是不是慌慌張張都知道。
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懷疑,蕭隱玄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與耳朵:“瞎子的嗅覺與聽覺會比較靈敏。”何況,他已經瞎了這么多年,又一直習武,聽覺和嗅覺不知比正常人靈敏多少倍。
顧蔓突然有些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繼續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瞎了也會有好處,眼睛看不見,便會用心去看人。”
至少,眼瞎,讓他發現了她的變化以及她的好。
顧蔓自然不會知道他心里所想,見他坦蕩,先前的歉意也蕩然無存了。不過,似乎意識到什么,她猛然抬頭:“這么說,你只是聽到那人是個丫鬟,卻不知道她叫什么,甚至……”甚至連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他點頭。
這便是眼瞎的唯一壞處吧,即使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無法看清楚那人的臉。
顧蔓突然有些頹廢。
這一次,似乎真的幫不上張箐薇什么忙了,榮王府是榮王妃的地盤,她顧蔓本來便只是一個外來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怎能要求榮王妃徹查此事?
何況,人家根本沒打算查。
再者,蕭隱玄只是聞到了一股十分特別的味道,也并不能肯定那味道就是混著麝香的荷花啊。
難道,想要救張箐薇真的只有一個辦法?
可如果讓她答應榮王妃的要求,顧蔓過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她不是圣母,與張箐薇是朋友,卻也沒好到需要她犧牲自己換取張箐薇性命的地步啊。
正在她垂頭喪氣時,蕭隱玄又突然說道:“你別急,我還有法子,我雖然看不見她,卻能聽出她的腳步聲,只要能再次聽到那個聲音,就能找出她來。”
“可以嗎?可你怎么能進榮王府后院?”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又道:“你父親在你院子門口加派了人手,先前那種事也不會再發生了,你若有急事,可去王府找我,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著,又朝著來時的窗口走去。
“等一下。”顧蔓叫住他,在他的不解中喊了兩個丫鬟過來,讓疏清和小離去廚房拎了一盒糕點出去,而她則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的表現。
確實如蕭隱玄所說,永昌侯在她院子前加派了兩小隊的護衛,兩撥人輪流看守,一旦聽到里面有異動便會飛快趕來保護她。雖然會對她的正常生活產生干擾,但至少安全有了保障,她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混進來了。
疏清和小離出去之后便將守在門口的護衛聚集在一起,小離則紅著臉跟他們說下什么,只見她時而雙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樣子來,又時而彎腰低頭以表示感謝,幾個大男人很快就被她們給收買了,最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朝顧蔓鞠了一躬,隨后大大方方地拿起食盒中的點心享用起來。
見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邊,顧蔓回去喊了蕭隱玄,笑道:“現在,你可以從大門口出去了。”
“多謝。”他優雅大方地走到門口,身形快速掠出去,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間消失在顧蔓的眼前。
而那群護衛還在與小離和疏清談笑,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變化。
人走了之后,顧蔓總算松了口氣,可老天似乎偏偏與她作對似的,正在她準備回屋歇一會兒時,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墨香匆匆忙忙跑過來道:“四小姐不好了,張大人和張夫人在大廳,要求見您和夫人。夫人身子不好,不想見她,可她一直在府里大吵大鬧的,夫人也沒辦法,已經去了。”
“哪家的張大人?”
“張御史家,也就是張箐薇小姐的父親和母親。”
疏清和小離見有事發生,慌忙將食盒留給護衛們,趕過來陪著顧蔓一起去了。
到了大廳時,張夫人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正抱著顧夫人的腿,跪在她面前大哭,“姐姐,就當是做妹妹的求求你了,箐薇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又是葭兒的表妹,怎么會害她啊?一定是他們弄錯了,我求你了,去跟榮王妃說說讓她放過箐薇好不好,好不好啊?”
顧夫人病怏怏的,神色并不比張夫人好上許多,拉了她兩次發現拉不起來之后,索性不管她了,將臉則在一邊,目光有些呆滯,道:“你我是親姐妹,我自然希望葭兒與箐薇也能如你我一樣姐妹情深,但榮王府確實在她送給葭兒的荷花中發現了槐花粉,連大夫都說了,葭兒聞多了亦會導致小產。如今,我家葭兒真的小產了,你讓我怎么給你女兒求情?”
張夫人聞言有些恍惚,身子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卻不料,一雙手及時扶住了她,她抬頭一看,卻是一個穿的極為素淡的女孩子,雖然衣著簡單,那張臉卻是驚艷,尤其是狹長的丹鳳眼眼角下的一個紅痣,仿佛如神來之筆,嫵媚而妖艷,仿若一朵絕世花朵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