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墳被掘,簡直是永昌侯府的奇恥大辱,卻不料又從里面牽扯出一件冤死慘案來,顧侯爺現(xiàn)下恨不得挖了自己的雙眼:這么惡毒的女人就睡在他身邊十幾年了,他居然眼瞎什么也沒看出來。
王姨娘沒想到三個月前的事也被查了出來,嚇得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待她?她不過害了一次人而已,為什么這么快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眼睛掃過在場的眾人,先是最值得懷疑的顧夫人,她盯著她,半天都沒挪動眼睛。有些事是兩人一同做下的,最可能告發(fā)她的就是顧夫人了,可顧夫人那雙眼睛一點愧色都沒有,反而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王姨娘漸漸放松。
不是她。
繼續(xù)尋找下一個目標。
章蘭清。目光又落在一向不怎么說話的章姨娘身上,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深藏不露,可一同生活這么多年,她也沒見章姨娘對她下手啊?
再次排除,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顧蔓身上。猶豫了一下,若是以前,首先排除掉的就該是她,可不知道怎么搞的,總覺得眼前的人在顧白葭的婚禮上醒過來之后就變了一個人。
她不會再像從前一樣魯莽沖動,也不會只圍著蕭祈玉一個人轉,她的臉上開始出現(xiàn)笑意,即使是在逆境也會出現(xiàn)的笑,總讓她感覺到心底發(fā)毛的笑。
看,她又笑了。
王姨娘從心里升上一股恐懼,只見顧蔓緩緩朝她走近,雙眼睜得大大的,望著她?!耙棠?,難道這就是你處心積慮要除掉我的原因,你恨我姨娘,殺了她,還非要殺了我?”
“是你,果然是你?!笨粗樕系男Γ跻棠锝K于大笑起來,望著顧蔓,整張臉突然變得猙獰,她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大叫道:“沒錯。是我在她的燕窩粥里面下毒,也是我在侯爺面前挑撥離間,我不惜假裝小產,為的也是除掉你這個賤人?!?
“混賬?!焙顮敽鸬?。親口聽她說出了真相,心里還是抽痛,錯信枕邊人,他差點犯下了多少罪孽?
王姨娘又道:“我是混賬,我禽獸不如,可是你呢?若不是你偏心,百般袒護這兩個賤人,我用得著親自動手對付她們?侯爺,你太讓婢妾失望了,柳如眉的女兒是你的孩子,我的茗兒就不是了嗎?茗兒三番四次差點被這兩個賤人害死,你是怎么處置她們的?”
“哈哈哈,我要柳如眉這個賤人死無全尸?!彼b獰地狂笑,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火折子,唰的扔在了旁邊的簾子上,火勢頓起,瞬間淹沒了整個布簾,并迅速躥高。
“來人,快救火!”侯爺額上青筋突兀地厲害,一雙眼睛狠狠剜在王淑珍的身上,恨不能將她戳無數(shù)個窟窿。剛想前進一步,她突然將顧蔓朝身前一推:“別過來,不然我掐死你和柳如眉的孩子?!?
侯爺腳步頓止,咬牙切齒:“王淑珍,你最好留著一口氣,別死透了。”
顧茗聽得抽噎不止,伸手抓著王姨娘染血的衣角大哭:“姨娘,罷手吧,姐姐真的沒有傷害過我?!?
“你這個逆子,我百般護你,你卻不聽我的話,還維護著這兩個賤人?!蓖跻棠锱﹂_他,顧茗沒防備,被她推到地上,額頭嗑在地上,瞬間青紫。
顧夫人忙大喊:“淑珍,你瘋了,快放開蔓兒,你不能一錯再錯了?!?
“閉嘴?!彼龥_著顧夫人大喊,因為動作太大,臉上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直流:“我所犯下的惡事,你以為你逃得開關系嗎?”
顧夫人一急,順手操起桌上隔著的花瓶,砰的一聲砸在王姨娘的頭上,王姨娘體力不支,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中間,顧夫人忙一把拉開顧蔓,心有余悸地看著癱倒的王姨娘。
顧蔓冷眼看著夫人,“夫人好心急,眼看著王姨娘就要說出真相了?!?
她訕訕一笑,憐愛地拉著顧蔓的手問候:“蔓兒,你沒事吧?她沒有傷害到你吧?你是我親手養(yǎng)大的,看到你差點受傷,母親自然心急了些?!?
顧蔓不再多言,顧夫人又轉向侯爺?shù)溃骸昂顮?,是妾身管教下面的人不力,才致使柳妹妹含冤而死,侯府雞犬不寧,求侯爺降罪。”
永昌侯閉上了眼睛:“若說管教不力,我的過錯豈非更大?”
章姨娘見此情景,不禁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說道:“府宅不靈,必有大冤。柳妹妹含冤而死,又埋在墓地,遲早會生事端。只消讓她走的安心,侯府也能安寧了?!?
顧侯爺一愣,呆呆地轉過頭去看著她。章姨娘面色微紅,垂頭不語。
顧夫人也在一旁抹淚道:“章妹妹說的沒錯啊,侯爺。自從如眉去后,侯府怪異之事不斷,先是丫鬟莫名被天雷劈死,豈不是上天示警?后是家禽莫名其妙失蹤,人心惶惶,可惜我們誰都沒有在意,以為這些事純屬偶然,如今侯府方才多災多難?!?
顧蔓已經兩眼淚汪汪地跪在顧侯爺?shù)拿媲?,哭著說道:“侯爺別太傷心了,近來侯爺為了我姨娘的死,整日自責食不甘味夜不安寢,想必我姨娘在天有靈,必定不愿意見著侯爺日漸消瘦,只好顯靈說明自己的冤屈,卻不想驚擾了老祖宗,才惹得老祖宗發(fā)怒,釀成大禍?!?
永昌侯鼻尖一酸,眼眶又紅了,卻擺擺手:“這不關你姨娘的事,都是這個賤女人害的?!碧岬酵跻棠飼r,語氣發(fā)狠:“本侯要用她的血肉來祭奠老祖宗在天之靈并告慰你姨娘?!?
顧蔓見他態(tài)度堅決,不再多言。
倒是顧茗看著他姨娘的慘狀,淚水漣漣,望著侯爺,挪動著唇,卻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
大瀚國人迷信,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會扯到上天身上去,以逃避自己的過失。像疏影被天打雷劈一事,以及侯府墳地被掘之事。
罪魁禍首被認定是王姨娘,因為她害死了柳姨娘,使得柳姨娘魂魄難以安息,葬在顧家墳地之后也擾的祖宗不得安寧,所以祖宗大怒,引來盜墓的賊人以示告誡。
這一天,顧管家在夫人的命令下,請來了三十個道士作法,平息鬼怨,讓柳姨娘生魂得以安息。
侯爺說到做到,真用王姨娘的血肉祭告祖宗以及柳姨娘的在天之靈,不過在處死她之前,又特地令人端來一碗燕窩粥,讓人喂給王姨娘服下。
“唔唔唔……”王姨娘自然知道粥里面的秘密,死活不肯張嘴,燕窩粥潑了她一身,卻半點都沒灌下去。
“四小姐,她不肯喝,這可怎么辦?”廚房的婆子詢問顧蔓。
顧蔓正背著手望著窗外,王姨娘這些日子僥幸不死,卻被關在雜物房里,終日與老鼠飛蟲作伴,今天算是了結的時候了。
背著手,轉過身來,看著渾身臟亂的王姨娘,顧蔓心里沒有一絲的憐憫,柳姨娘與世無爭,只是偏護著自己的孩子,卻慘死在王淑珍的手上,最后差點被她一把火燒得尸骨全無。
顧蔓唯一心疼的,只有柳姨娘。斂了斂情緒,她語氣平淡:“聽歸寧道長說,王姨娘怨氣太大,不適合血祭,不過可以取她身上最好的部位來代替,也不怕沖撞了祖宗和柳姨娘。侯爺也曾說過,王姨娘巧言令色,善于挑撥,那就取舌頭吧,也免得她死后還要墮入拔舌地獄,生生世世遭受拔舌之苦。侯爺還說你蛇蝎心腸,罷了,這種東西怕是太骯臟了,不適合?!?
“是?!逼抛勇牭靡活?,但只能答應。
王姨娘頓時清醒,掙扎著要撲上來。嘴里打罵著:“顧蔓,你個沒人性的小蹄子,你最好一刀殺了我,不然,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我遲早會報仇的。”
趁著她罵人的當口,嘴巴還沒合上,三個婆子突然沖上去,兩人鉗制住她,捏著她的下巴,另一人將剩下的粥以及從地上、她的衣服上抓起來的燕窩全倒進了她的口里。
“嗚嗚,咳咳咳……”
“慢著?!鳖櫬值溃骸吧囝^似乎還不夠。”
婆子又哆嗦了一下。
顧蔓含笑望著王姨娘:“你還別嚇唬我,我這個人最怕鬼了,萬一被你嚇到了,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轉眼,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王姨娘足智多謀,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想來這腦瓜子一定很好用,也是祭祀的上上品,一并取了。”
三個婆子不由得渾身一冷:“小姐,是要活取嗎?”
顧蔓已經轉身朝著外面走去,里面的空氣太污濁,悶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人還未走遠,聲音已經飄過來了:“你們看著辦吧,侯爺是怎么吩咐的就怎么做?!?
三人面面相覷,半天終于決定下來。
王姨娘肚子疼得她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滾,絲毫沒有留意到三個婆子朝著她走近,半晌,侯府中突然傳來一陣慘絕人寰的嘶叫聲,聲音久久回響在侯府之中,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