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邊城就是關外,在那一片無人居住的不是黃土,就是荒山的貧瘠地帶奔波了五日,我們才到了一望無際,廣闊無垠的大草原。自從踏入這片草原,我們又顛簸了十日。此時雖未入冬,但塞外的天氣,總是比關內來得早些,一望無垠的大地早已是枯黃一片,昨夜剛下過一場雪,冬日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折射出那晶瑩的光澤。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很冷,轉回頭,前后望了望,我們的隊伍還真是滿龐大的,十輛載滿了覲陽王朝獻給北新國女王壽禮的馬車,上百名押運馬車的官兵,三十名護駕的大內侍衛,由此可以看出,康景皇對這次的邦交是非常重視的。
我收回目光,放下帷幔,翻開茶杯,斟了杯熱茶,暖暖手。衛祁武坐在我對面的窗邊,閉目養神。轉首望向坐在我身側的韓俊啟,他懶洋洋地斜靠在軟墊上,雙眼微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精致的臉龐、白皙的肌膚……說真的,這家伙長得還真好看!又有財,又有勢,又有貌,也難怪會有那么多的女人會為他去發狂,為他傾心,就連京城第一美人洛云環也傾情于他,可惜啊,可惜,這家伙根本不領人家的情,那洛云環也只好傷心欲絕地嫁給衛祁劍了。
我撇撇嘴,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喜歡我,論長相嘛,我跟人家洛云環實在是沒得比,論才情嘛,就連蔣琉璃的邊都沾不上,論溫柔嘛,就像蔣兆宏說的我野蠻無禮,論善良嘛,我甚至會毫不猶豫地殺人,唉,你說他到底喜歡我什么?“干嘛這么看著我?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溫潤悅耳而滿是調侃的語聲在耳邊響起。我猛地一怔,回神,抬眼對上那流轉著促狹神情的眼眸,瞪了一眼,撇嘴道,“拜托,誰喜歡你了!”“是嗎?”韓俊啟勾唇一笑,拉我偎在他的胸前,手輕輕地環上我的腰,笑道,“我還以為你那天把錢紫彤留在邊城是因為吃醋呢?”不知為何我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輕閉上眼,在他身上蹭了個舒服的位置,不語。
回想那天的情景,我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失控了,錢紫彤只是差點跌了一跤,韓俊啟也只是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他們兩個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就連眼神都還沒來得及交流,就被我一把分開了,然后我就把錢紫彤留在了邊城,交給了邊城雪影閣的人,讓雪影閣的人偷偷地送她去洛城,而我們則馬不停蹄地繼續趕往北新國。“雪兒,怎么不說話了?生氣了?”大手輕輕的摩挲著我的后腦,韓俊啟壓低聲音問道。等了片刻,見我仍舊不語,他嘆了口氣,喃喃道:“要是這路永遠走不完,那該多好啊……我就可以永遠這樣擁著你,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放手。
”心微微一縮,抬頭望著他那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咬咬唇,正想開口,他卻伸出一根手指掩住我的嘴唇,“噓,別說話,累了吧!來,睡一會兒吧!”他柔聲哄我,眼中全是淡淡的寵溺和疼惜。我受蠱惑般,真的依言閉上眼,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想著這十來日所發生的點點滴滴。要說啊,都是這天氣惹的禍,這出了關,越往北走,溫度就越低,尤其早晚溫差特別大,到夜間都有零下十幾度的感覺,而我這個人又極其怕冷。 第一天睡帳篷,我就把被子、毯子全裹在身上,縮在一個角落里,奈何這帳篷只能擋風不能御寒,我還是冷得沒法入睡。
第二天韓俊啟和衛祁武他們看到我,就是頂著兩個熊貓眼,精神萎靡不振,哈氣連天。那日夜里,韓俊啟走進帳篷見我縮成一團的樣子,二話不說,就把我摟在懷中,起先我還掙扎,但聽他溫柔的在我耳邊說:別動,這樣會緩和一些。我屈服了,屈服于這溫暖之中,一動不動。那樣的擁抱,真的好溫暖……沒有憂慮,沒有負擔,沒有思索,有的只是安慰,只是溫暖,只是依靠。 自那以后,我就和韓俊啟睡在一個帳篷里,睡在一張床上,曾經有人說過:如果一個男人愿意陪你睡覺,卻什么也不做,那絕對是因為他愛你,而且愛慘了你。
對于韓俊啟的這份愛,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對他是什么感覺,是愛,還是感激……下意識地扶上自己的胸口,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裝得下那么多的人嗎?有了宣和塵,當初我為何能為蕭亦風心動,現在我又為何能心安理得的睡在韓俊啟的懷中,難道我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真想狠狠地煽自己一耳光,我要求別人無私地愛我,對我一心一意,而我自己卻早已把自己的感情幾等分,分給了不同的人,那,這樣的我還值得他們愛嗎?值得嗎?心中那種強烈的罪惡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身子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淚,無聲無息的流了出來。
“雪兒,你怎么了?”感受到我的不安,韓俊啟猛地坐起,扶住我的肩膀,滿是擔憂地看著我,“怎么哭了?”他的手撫上我的面頰,輕柔地擦去我的眼淚。衛祁武被他聲音一驚,也睜開了眼,語氣有些疑惑,有些擔憂,“你怎么了?”衛祁武對我和韓俊啟這些日子以來如此親密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基本上就像一個隱形人。我咧開嘴傻笑了幾聲,“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說著,拂開韓俊啟按在我肩上的手臂,頭轉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