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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範清平這樣直接的追求,說不動心太是虛僞。
在這落魄的非常時期裡,當心被胤祥打擊到連塵埃也不如的時候,他卻對我說喜歡,我其實是打心眼兒裡感激這男人的出現的,讓我久受踐踏的自信開始一點點恢復,也讓我對自己不至於太絕望。範清平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時不時會寫信回來,我一封也沒有回過。字裡行間絕對無關風月,只說些路上的山水見聞。只有一次略提了幾句說現如今江南的女子仍秋衫未除,而北方天氣寒得早,讓我注意添衣。信後有俊逸飄灑的落款“明軒”。明軒——果然名如其人。
“格格喜歡上範先生了?”一日,待我看完了信,杏兒貌似無意地開口問我。
我回道:“若是忘記一個人能像喜歡上一個人那樣容易就好了。”
她拿著雞毛撣子靠在古玩架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掃著灰塵,聽完我的回答後,她耐人尋味地說:“格格自小就有主意,性子又倔強,寧願受罰也絕不服軟。除了爺誰也哄不好,除了爺誰的勸也不聽。我還是那句話,不信您能放得下他的。”
有些時候,往往別人的一句話就能輕易推翻僞裝了許久的心情。我擺弄著桌上的信笑道:“說得對,我是放不下他。夜裡躺在牀上總是睡不著覺,強迫自己不去想,可躲來避去的總逃不過跟他在一起的回憶,最後還是不得不想他。你說我這一生,從小到大,除了他,日子裡還有什麼可想的呀?心裡惱到一定分上就特別納悶兒,不過是想追求他的愛,不過是一句他愛我的話,確定了爲他死我都願意。就這麼一個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想法,到底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禍又有什麼罪不可恕的,讓我落到如斯田地?我這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每日過著油煎火烹似的生活,遠不如梟首車裂來得痛快。”說完自己笑出了眼淚,“爲什麼不能喜歡範先生?又憑什麼只能想著他?難道他不要我我就不能再喜歡別人了?想找個人依靠也錯了?”我拿手抹了下兩邊臉頰,吸了吸鼻子笑得沒心沒肺,“看我,哪來這麼多怨氣,杏兒,我八成是瘋了,你別在意,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講些什麼。”
杏兒的臉上已是汪洋一片,她單手捂了臉,雙膝著地低頭摟著我的腿哭道:“格格,我不該逼您的,您不管跟著誰我都陪您一輩子。”
怎麼就把她給惹哭了呢?杏兒只不過說了幾句實話,我這是何必將自己的委屈加在她身上,讓她也陪著我難受呢?
立冬之後,範清平回來了,他進屋的時候帶進了好聞的陽光氣味。一連幾日我著涼發了燒,身體也漸漸不濟,藥不離口。只要駐足的地方滿屋子都是中藥味兒,他走到我身邊輕淺聞了聞,笑瞇瞇望著我開玩笑道:“這味道倒好,你這是薰了什麼香,聞起來可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