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厚重的子蓋被哥哥插了上去,我看著她的臉在我眼中一點點消失,隨即聽見鏡子被脆生生摔在地上的聲音,所有親眷都號啕大哭起來。我沒有出聲,只是覺得自己像行走在六月狂風暴雨中的船,突然被巨浪打翻,溺水窒息,就這樣葬身大海。
額孃的靈被停在北房偏廳,靈柩前安靈龕,供桌上設了香爐、蠟扦、花筒、供品。請了道士和尚來作法。依舊是阿瑪死時的程序,我執意要守靈,哥哥許是曉得我的意思,也不再堅持。我散了頭髮戴著白孝,與家裡的兄弟姐妹們一起給前來弔唁的人磕頭還禮。
七天之後,遠遠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怡親王到……”
所有人都住了聲,臉上盡是羨慕敬畏的顏色,繼而竊竊私語,和尚道士們繼續賣力地吟唱作法。他這一來無疑是兆佳氏滿門的光彩。哥哥急忙站起了身子前去迎接。我不禁擡起頭來開始打量他。他再也不著我年少時熟悉的青藍色袍子,落寞灰色把他的沉著幹練襯得一覽無遺。平靜內斂的黑色眸子裡蘊滿睿智深邃的味道,嘴角依舊是淡淡的笑,疲憊慵懶。驀地發現這是怎樣一個安於富貴的人啊,任何華貴的詞語放在他身上形容都不爲過。置身事外才能更真切地看清一些東西,我與他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在衆多人中一眼看見了我,直直盯了半晌,臉上說不清是喜還是怒,就這樣無奈地翹著嘴角,像看著個正跟他賭氣的孩子一樣束手無策,自此視線就沒再離開過我。送了輓聯就快步朝著靈堂這邊走來,我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他腿上的傷肯定又犯了,右邊的肩膀微陷,比左邊的要低一些,以前總說他是高低肩取笑了老長時間。胤祥接了香向靈柩拜了三拜,拜完後他走到我身邊久久邁不開步子,我擡頭仰望他,他也低頭注視我,就這樣互相看著,恍如隔世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哥哥扯我袖子,他先反應過來,道了句“節哀”,我也反應過來低下頭端正給他磕頭還禮:“謝怡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