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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我……不想死,可是……我真累,心也疼……誰能……救救我就好了。”弘暾的手漸漸涼下去,直至一點溫度都沒有,最后一絲微弱的光也熄掉了。
滿屋全是痛哭聲,太監小廝丫頭嬤嬤們站了一屋,連太醫的臉上都是老淚縱橫,他們道:“王爺王妃節哀。”
我的兒子走完了他十九歲的年輕生命。如果我松開握著他的手是不是代表我與他僅存的這最后一點聯系也將消失無蹤了?杏兒將我拉了起來,掰開了我與弘暾交握的雙手。幾個年老的嬤嬤趁著身子還未完全僵硬便開始給他穿壽衣。
“主子,別再憋著了,上次格格去了您就這么個樣兒,這次還這樣,難道您也不想活了嗎?”杏兒哭得傷心,仿佛是賭氣般地使勁搖晃著我,愣是把我的淚也晃了下來,她期望得到的回應我終究是給不了她。
允祥將我拉到了他身邊,他深深盯著我,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手上的勁恰到好處,淚刷地沖下了眼眶,他嘶啞著嗓子道:“青兒,難道你想讓我一天之間既承受喪子之痛又承受喪妻之痛嗎?”
我蹲在地上放聲大哭,都是伙狠心的孩子,一個個走得義無反顧,他們死了是解脫了,可是讓繼續活著的我可怎么辦?死了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
雍正下了圣旨,弘暾按貝勒禮葬。家中的祠堂里又擺上了新的靈位。弘[日兄]終于不再是孤單單一個人。十二月,原本定下的好日子,成了永遠都不會兌現的空頭支票。給弘暾布置的喜房由大紅變成了素白,紅白喜事連番上演。蘇蘭是個認死理的姑娘,允祥態度堅決,不讓她進府,以免誤了好好一個姑娘的終身大事。可她卻一身麻衣跪在十二月的寒冬里,對別人的指點不管不顧。最后還是由雍正做主,讓她進府來陪伴我。
我看著憔悴不堪的她的臉,慘白著沒了往日的圓潤。身子也瘦得沒了人形。她呆呆注視著房中的一切,看著一件東西要注視很久,目光再轉向另一件上。我心疼道:“暾兒的苦心你怎么忍心悖逆了呢?”她只是掉眼淚,舊的掉完了新的又重新涌淌出來,我拿著帕子給她擦著眼淚。
她泣涕漣漣,張大口才能讓呼吸更加順暢一點,終于忍不住撲倒在我懷里。我輕輕拍著她的背道:“這么做又是何苦呢?”
她嗚咽道:“我愛他。”
雍正七年。
初春,弘竆站在我院子的門口,臉上斜掛著笑,他先開口問:“二哥哥去了,您是不是恨透我了?”
“說不恨你那是假的,我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
他笑得毫不在乎,“我早想好了要一命抵一命的,您大不必這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