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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后半年,層出不窮的禍事不受控制地為難著雍正。朝政上有朝政的難處,天公亦不作美,事情來得那么繁雜又那么集中,幾乎要累垮了他。允祥也從府中搬回了交輝園。夏季多雨水,連綿不絕的暴雨讓京城老百姓苦不堪言,房屋動輒傾塌,民怨頗多。雍正很是急躁,命允祥從戶部調銀子給八旗的窮兵修繕房屋。
八月,黃河大堤決口四十余丈,又十五天,南岸口與北岸口同時決堤十余丈,莊稼毀于一旦,災民一茬接一茬地出現,賑濟災民成了當務之急。這種節骨眼的時候,年羹堯仍是不知進退的分寸,樹大招風,一味地妄自尊大,雍正氣極,一月內連降他好幾級。
九月,直隸、山東又遭水災,天津城外一片汪洋,連四野村田也悉數被淹。災民無數,哀號聲聲,餓殍遍野。九阿哥更是囂張,命家仆攜帶銀錢數萬從京城運到西寧,邀買人心。雍正大怒革其貝子爵位。
治水的人派了一撥又一撥,遲遲不見效果。允祥從開始出現水災便一直四處行走在京畿附近,回京次數有限。我時時擔心他的安危,卻又因為出不去也幫不了而焦躁不安。一月后雍正稱贊他“實心為國,操守清廉”,又加其俸銀一萬兩。
十一月,年羹堯被鎖拿送至將軍衙門,清點家產、押解至京、等候發落。
十二月,允祥被任命為總理直隸水利農田事務,帶領人疏浚河工、筑堤劃溝、因勢利導、親自涉險巡視,大有起色。自六月至今,他在京師直隸間往返數月,我已近半年不曾見過他。京畿水利還沒有完全竣工,又因江南水利事關重大,雍正便又遣他去了江南,治理江淮水患。路途遙遠、舟車勞頓,他是認真小心、兢業躬親的性格,勢必會身先士卒,親自涉險,我雖千叮嚀萬囑咐張嚴讓他一定照顧好允祥,可仍舊十分掛心。
在他離開的這些時候,弘昌的福晉病逝,又續娶了新的福晉,那安靜自卑的女子就這樣安靜來匆匆去了,我甚至叫不上她的名字。勻芷掉過幾滴淚,與新嫁娘熟了之后也不再記起曾經有個兒媳婦會默默立在她身邊輕聲喊她“額娘”。新兒媳與我只見了一面,我素來是個自我又不愛熱鬧的人,所以也并不招人的親近。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得久了,會忍不住想念我遠在江南的丈夫,牽掛我困在深宮的孩子們。
杏兒總勸我,爺深諳河工之事,您這不是在這兒瞎操心?
正值晚秋,天高氣爽。有一天她連哄帶騙死拖硬拽地把我帶出了院子,很久不再呼吸到新鮮空氣,出來一趟心情卻是好了許多。我笑著同她開起玩笑,不知覺間卻聽見人的慘叫聲,一聲聲叫得我的心都揪了起來,急急走進了家里設的學堂,入眼處四五個小廝把一個小太監按在凳子上,身上已經被棍子打得皮開肉綻,我一見這陣勢嚇得臉都綠了,他們看見我也全都愣得慌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