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艘大船在入海口處一字排開,氣勢上還是十分宏大的。二首領最終還是沒有采納肖啟明的鐵鎖連舟,不過在船艙的底部還是堆加了許多石料。
巨大的船桅上,一片片風帆鼓動揚起,伴著天邊點點的星光,進攻帕托島的船隊終于是啟動出發(fā)了。
日,月,星,耀四位祭祀同時用出了天之羽,在天空飛舞偵查著前方水下的情況。而作為這次船隊的最高領導,二首領則是杵著一根慘白色的腿骨屹立在船頭。
肖啟明斜提著銀劍,正沿著大船的扶手處在做警戒。這時候的巡邏已經沒什么意義了,從船隊開出入海口的那一刻起,反攻帕托島的意圖對娜迦而言就已經不是秘密了。整片海域的低階水生生物全部都是他們的耳目。
最后的晚霞為天空染上了一層血色,飄蕩的云彩似乎是承受不了殺機的份量,相比于以往,也顯得低了不少。
娜迦的反應是迅速的,船隊剛剛行駛了半個多鐘頭,月祭祀就從空中傳回了他的發(fā)現(xiàn):“浪涌不太對勁,這時正是退潮的時候,咱們又是順風的方向,浪涌不該這么大的。”
二首領咧開大嘴,露出了森森白牙,獰笑著說道:“咱們在這個時候發(fā)動反攻是對的,這幫長鱗的畜牲急了!這么早就開始策動風浪,等我們趕到帕托島時,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剩幾分余力!”
月祭祀沒有接二首領的話,飛往更高處又觀察了片刻后,他才又傳話道:“我們目前受到的只是余波,真正的巨浪還有后面,還是得早做好準備。”
二首領沒有犟嘴,以特定節(jié)奏長嘯一聲通知了其他船只首領后,他又對月祭祀說道:“娜迦這么早就策動風浪有些可疑,他們比我們了解大海,沒必要干這種蠢事。你去和其他幾位祭祀合計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借風咒,讓我們的船速度更快些。我有些擔心那些娜迦要跑!”
月祭祀聽完輕嗯了一聲,一個盤旋上升后,就和其他三位祭祀商量了起來。不多時,天空就傳來了節(jié)奏舒緩的頌唱聲,船隊的速度也悄然的加快了一大截。
肖啟明雖是在巡邏,可注意力卻一直放在二首領這邊。聽完他的猜想與指揮,他也在心里暗暗的點了點頭。這位大佬兒平時雖然總是一副腦袋上銹的樣子。但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挺扎實靠譜的。
借風咒加持下的大船又往東南方向行進了兩個個多鐘頭。月祭祀之前所說的真正浪頭終于是來了。漆黑的海面就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攪動一般,無規(guī)則的巨浪開始從各個方向撲打向船隊。
二首領面色嚴肅的跺了跺手中的腿骨武器,又從口中發(fā)出了一陣仿若怪獸低吼的嘯聲。
各條船上的小隊長在聽到這聲嘯聲后,紛紛開始急呼:“所有人不得慌張亂竄,抓穩(wěn)圍欄,注意腳下。一旦發(fā)現(xiàn)有同伴跌倒,務必要在第一時間扶起。”
對于風浪的應對,是之前在苦鹽河中訓練最多的項目。各條船上雖然最初時有些騷亂,但經過短暫的調整,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這時,也不知是哪一條船上的人先起了個頭,山地巨人這邊居然唱起了自己的戰(zhàn)歌:
“我曾經背負過山巒?!?
“我曾經踏平過大湖?!?
“我曾經遠征過萬族?!?
“我曾經讓神明俯首?!?
“而今我亦無所畏懼?!?
“單憑我手,將未知的深淵變坦途!”
巨人語譜就的這首戰(zhàn)歌幾乎沒有旋律,扯著嗓子跟著吼就完事了。肖啟明發(fā)泄似的跟著吼了兩遍,只覺得身上的血都熱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兒郎們,唱得真不錯!天上的,幫我加把勁,讓咱們的船再快些!老子已經等不及的要戰(zhàn)斗了!”
二首領肆意的狂笑了兩聲,催促著天空的四位祭祀讓船更快一些。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變黑,不過好在天空還有雙月。能見度雖然比白日里要差了很多,但對身體經過多次返祖改造開發(fā),目力極強的山地巨人而言,影響并不是很大。
山地巨人的戰(zhàn)歌似乎是激怒了娜迦,原本一兩米高的浪頭,猛得就漲到了三四米。一些魚人也夾雜在巨浪中,開始對船隊發(fā)動起了攻擊。
肖啟明所在的這艘大船本身就是特質的,船員除了他以外也全都是精銳。他只需要保證自身不被浪頭卷走就行,至于躍上船的魚人,自然會有其他人來解決。其他船上明顯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隨著浪頭越來越大,沖上來的魚人越來越多,傷亡漸漸的開始出現(xiàn)了。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帕托島的輪廓了,預計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達!”
這次落在船頭是耀,他的神色有些焦急。他在空中看的清楚,剛剛短短不到五分鐘,其他船上折損的人手就已經接近有二十人了。
“需要現(xiàn)在就冰封海面嗎?行船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換成冰面,估計只要五六分鐘我們就能趕到!”
二首領面色難看的搖了搖頭,然后招手喚來了肖啟明:“你也幫忙拿拿主意,現(xiàn)在能冰封海面強行登島嗎?”
這個問題的份量很重,但肖啟明回答的很干脆:“不行!這個時候絕對不行!娜迦現(xiàn)在除了策動風浪和魚人外,并沒有動用其他的手段,那些巨大的海獸也一只都沒有出現(xiàn),我們不能過早的暴露底牌。而且海面這么大范圍,加上風浪,沒人能夠保證冰封的質量。一旦冰封海面失敗,咱們不光會失去反攻帕托島的機會。海面上的那些浮冰配合巨浪還會對我們的船隊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到時只怕我們一個人都回不去!”
二首領和耀的臉色劇變,在猶豫了一會后,二首領一把按在了肖啟明的肩頭:“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要負責。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和我一起站在船頭,只要我不死,你就絕對不會少一根毛。接下來船隊的指揮,你來拿主要的主意,我會全力配合你!
“可是……”
“沒什么可是!老子都不怕你怕啥?就按照你的想法來。”不耐煩的打斷肖啟明的推脫,二首領斬釘截鐵的說道。
肖啟明很想掌握自己的命運,但他討厭掌握這么多人的命運。
一個浪頭迎面打下,他咽下一口又苦又咸的海水,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說道:“通知所有的船只以我們大船為中心靠攏,船隊全速向帕托島行進。另外通知各船的首領注意保持陣營,不要為了救個別落水的族人影響船隊的整體進度?!?
耀準備說些什么,卻被二首領伸手攔下:“注意保密,今天的所有命令都是由我下達的,明白嗎?”
耀神情復雜的看了二首領和肖啟明一眼,無形的羽翼揮動讓他騰空而起:“明白!我這就去通知!”
肖啟明屏蔽掉外界的全部雜音,腦海里的思緒飛速跳動,考慮著接下來事情所有可能的發(fā)展方向。而二首領則是沉默著,護持在他身邊,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在風浪翻涌的背景下竟顯得分外的協(xié)調。
因為放棄了對一些落水族人的救援,船隊的速度明顯提高了一大截。又行進了二十多分鐘后,不用四位祭祀提醒,肖啟明也看到了遠處昏暗的帕托島。
“現(xiàn)在可以動用冰霜路徑卷軸了嗎?因為風浪造成的戰(zhàn)損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就在剛剛,咱們有一艘船已經被風浪給掀翻了。船上的人員除了為首的首領,幾乎一個都沒有逃出來!”這次從空中落下的不光有耀,還有剩余的三位祭祀。
“再等等,空中的警戒偵查不能落下,下次你們四個不要一起下來了。釋放卷軸以二首領的嘯聲為準,什么時候聽到了嘯聲,才準許行動! ”肖啟明雙目沒有焦距,對著帕托島的方向平靜的說道。
“還在等什么?上次的海獸已經被咱們滅殺了那么多!說不定都已經絕種了!干嘛還要等,那些落水的,都是我們的族人啊!你的血是冷的嗎?”日祭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肖啟明大聲咆哮道。
“去執(zhí)行吧,沒有海獸配合,單憑娜迦怎么可能掀起這么大的風浪。對于落水的族人,你們四位不要倚仗著自己會飛而去施救。注意保存體力,你們才是攻島的關鍵!”肖啟明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頭也沒轉的說道。
“我執(zhí)行你大爺!連累那么多族人,我看最該死的人就是你!”
不讓營救落水族人這話徹底的挑起了日祭祀壓抑的怒火。他抬起一拳就打在了肖啟明的臉上,將肖啟明整個人打了個踉蹌。
肖啟明緩緩的重新挺直身體,沒有對日祭祀繼續(xù)多解釋。雙目如同潭水一般靜靜的看著二首領說道:“執(zhí)行吧!”
二首領看著沒有申辯解釋的肖啟明,臉上有些動容。他重重的一把攬住肖啟明肩頭,大聲對四位祭祀命令道:“立即去執(zhí)行!注意保存體力,不要隨意施救,接到我的嘯聲傳訊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