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華默然不語,李輝看了看他,嘆了一口氣:“無論你降與不降,我總不能放你歸去,隨我去掘港,去看看那些被你們追殺的無處藏身的流民們,你就后悔明白很多事情了。雷通,馬上留下一隊人打掃戰(zhàn)場,其余人等做好戰(zhàn)斗準備,全軍向通州前進!”
大家剛剛歇了一口氣,又慌亂的忙起來,扯起風帆向長江內(nèi)進發(fā)。
“大哥,您還沒跟我們說你會得知海上有敵人的呢?”朱光昭急著問道。
“邊墻那里有人前來騷擾,他們明知道邊墻易守難攻,卻派遣輕騎兵前來,而沒有攜帶攻城器械。自然是聲東擊西,吸引我軍主力。”李輝淡淡一笑,“加之咱們最近在海上動靜頗大,他們自然要派遣船隊來海上撈一把了。”
“呵呵,這下子讓我們撈了一把。”朱光昭也跟著笑起來,“當初陸小兄弟怕您名頭不響,還偽稱張煌言騙我前來,等到大勝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這個自然,敲他幾筆也是好的。”李輝眼望著前面的滾滾長江,臉色突然變得輕松起來,“這長江水道,來往船只多如過江之鯽,如果我們設卡收稅,那這錢財怕是要像這滾滾江水一樣,哈哈!”
李輝一笑,眾人也都隨著笑起來,大家的衣服上還沾著剛才戰(zhàn)斗時濺上的血腥和灰塵。
金烏西沉,大江上閃爍著粼粼金光,將晚霞打成碎金。二十余艘船只劈濤斬浪,向通州而來。
通州城已經(jīng)被李輝修筑的邊墻折磨得痛苦不堪,駐守在邊墻甕城上的士兵居高臨下,時不時的就把洗腳水夜壺等各式各樣的生活雜物向通州城墻上招呼,守城士兵雖然反抗過,但是基本無效,一見守城士兵的羽箭飛來,這些討人嫌的家伙就縮進邊墻的烏龜殼子里,既打不著也趕不走,把駐守通州的守備林大業(yè)逼得幾乎要發(fā)瘋。
在長江口血戰(zhàn)過后,驚雷號和風雷號兩艘大船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更有八艘雙桅帆船被擊沉,博爾納特販賣來的輕型快帆船幾乎在這一戰(zhàn)之中損失殆盡了。
但主力還在,仍舊可以一戰(zhàn),李輝他們在此戰(zhàn)中也繳獲了十五艘完好的大船,現(xiàn)在正在向掘港拖拽,裝上新的船帆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眨眼間,通州已在眼前,而此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下來。
“傳令,一字排開,對著城墻給我轟,記得只打城墻,不要登陸進攻。”李輝命令道。
沉沉暮色中,通州城宛如一頭沉睡的猛獸,很顯然這頭雄獅或者老虎已經(jīng)被這么的神經(jīng)衰弱了。
隆隆的炮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林大業(yè)從被窩里鉆出來,披掛好盔甲登上城墻,看著江面上云集的大船正在不停地發(fā)射炮彈,長長地出了口氣,你們終于進攻了!
不遠處,邊墻的甕城上,守衛(wèi)的士兵們也紛紛將火把火箭射向通州城里,海上陸上打得熱火朝天,場面分外壯觀。
“快快向白蒲駐扎的騎兵求援,全體將士上城墻迎戰(zhàn)敵軍!”林大業(yè)臨危不亂,快速制定好反擊方案,幾個斥候也騎馬出北門,向白蒲鎮(zhèn)方向沖過去。
城頭的四門十二磅炮也都對準了江面的大船,準備進攻。林大業(yè)站在城頭,看著江面上密如繁星的火把,還有陣陣噴射出來的火線,心中充滿了戰(zhàn)斗的沖動。
“城頭大炮,馬上給我瞄準火力最強的地方給我打!”林大業(yè)大笑一聲,看著不遠處甕城上射來的火箭,“弓弩手,給我瞄準那個甕城,將里面的人都給我燒死!”
林大業(yè)兩面出兵,還派遣斥候調集援軍,戰(zhàn)術上講來的確不錯,但是一旦執(zhí)行起來就有麻煩了。
驚雷號兩門主炮接連發(fā)射,將通州的城門打出一個大口子,呼呼地火苗將里面的木料點燃,火舌翻涌,熊熊燃上城墻。
“轟!”城頭上的大炮還沒有準備好發(fā)射,一發(fā)炮彈從海上打來,正中城墻垛口,垛口被炸得碎石飛濺,將炮手當場砸死三個,砸傷兩個,一門炮就此失去戰(zhàn)斗力。
轟然一聲響,西面半扇城墻在接連不斷的轟炸中轟然倒塌,城頭上的士兵們猝不及防,紛紛跌落,傳來一陣陣接連不斷的慘叫。
“干得不錯,將火力集中到東面城墻,咱們給通州開個大門。”李輝看著城中四處起火,烈烈火光將半邊天都照紅了。
船隊集體轉向,將另一側火力展現(xiàn)給通州城的同行們,很快,東側城墻也被轟塌了,現(xiàn)在的通州城南面城墻全部塌陷,整個城市像一只被掰掉牙齒的雄獅,再也威風不起來了。
“大哥,是不是該我們上場了?”王承化急得直搓手,作為一名新晉升的將領,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快速的積攢戰(zhàn)功,也好在士兵心目中樹立自己的高大威猛形象。
雖然他既不高大也不威猛,還有點矬,但這不影響他建功立業(yè)的心情。
“還沒到時候。”李輝笑道,“縱深射擊,就像高元華在定海的時候那樣做。”
火炮的炮口向高抬,兩名士兵手持一根長長的原木,利用杠桿將炮口向上調節(jié)了一個刻度,滾燙的炮筒繼續(xù)發(fā)射灼人的火焰,將城南百姓的房子都點燃了。
百姓們的哭喊聲和林大業(yè)聲嘶力竭的喊喝聲攪在一起,亂成一鍋粥。
縱深射擊仍在繼續(xù),李輝開始將驚雷號和風雷號向后撤,讓那些新繳獲的船只向前,也同時鍛煉新水手和炮手,讓他們在實戰(zhàn)中得到成長。
步兵營的士兵們在船上憋得眼睛發(fā)藍,真想跳下大船沖進城里搶點戰(zhàn)利品,但是沒有李輝的命令誰也不敢妄動。
“怎么還沒來啊!”李輝撓著頭發(fā),張嘴打了個哈欠。
“哈欠!”騎在戰(zhàn)馬上的滿洲騎兵統(tǒng)領巴哈爾也打了個哈欠,接到通州的求救信號之后,他急忙率領手下兩個牛錄的騎兵連夜向通州增援。
騎兵速度極快,怎奈是在黑天,人瞎馬傻,一不小心連人帶馬就掉進坑里去,只好在前路預先派上一隊騎兵手持火把照路,行軍速度大大緩慢下來。
“該死的李輝!”巴哈爾罵了一句,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家伙夜半攻城,自己也不至于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頂著涼涼的夜風前來增援。
“全軍跟上!不要掉隊!”這兩個牛錄是純粹的滿洲八旗兵,戰(zhàn)斗力精悍,是阿勒泰在戰(zhàn)敗之后特地請求豫王多鐸調來防備李輝的。
巴哈爾的戰(zhàn)馬突然踩到一個小水坑中,馬蹄子哧溜一下劃了個趔趄,差點沒來個人仰馬翻。巴哈爾驚慌之下仍舊不亂,一提戰(zhàn)馬的絲韁,戰(zhàn)馬騰的站起,這才站穩(wěn)了腳跟。
“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該死的!”巴哈爾罵了一句,催動戰(zhàn)馬繼續(xù)向前。
等他們來到通州城外的時候,李輝他們已經(jīng)將通州城東墻拆的差不多了。
“巴哈爾將軍,你總算來了,快來救救我這一城百姓吧!”林大業(yè)看到北面來了一隊火光,認出是駐守在邊墻外防備李輝的巴哈爾,急忙湊上前去,哀求道。
“滾開!”巴哈爾一鞭子抽開林大業(yè),打馬向前,從被炸塌的城墻空隙中看到了長江江面上那一長溜火光,正不停的幫助他們拆城墻,拆房子,甚至還要拆馬路。
“滿洲的勇士們,催動你們的戰(zhàn)馬,隨我一起去把這些該死的南蠻子送到薩滿的詛咒中去吧!”巴哈爾舉起馬刀,哦哦喊著沖向漂浮在長江中的戰(zhàn)船!
瘋狂啊!
“瘋狂啊!”李輝看著那些策馬趟水前來迎戰(zhàn)的滿清騎兵,想起了二戰(zhàn)時與德國坦克作戰(zhàn)的波蘭騎兵。
勇猛是要得的,但是還要有頭腦。
巴哈爾的戰(zhàn)馬在長江里灌了一肚子水,嘶鳴著不再向前走,巴哈爾也沒想到長江水竟然會這樣深,只好打馬后撤,回到岸邊。
全身都濕透了,一身冷風吹過來,巴哈爾冷得牙齒直打架。“都,都給我,上,上火箭,燒他們的船!”
士兵們這才醒悟,帶住戰(zhàn)馬,紛紛扯起雕翎箭,扣在弓弦上,箭頭上裹著粗布、棉花,蘸滿了桐油,地面上生起火來,他們耍著精湛的騎術,打馬,俯身,點燃箭頭,之后張弓搭箭,仰天彎弓。
“嗖!”一支支帶著烈火的弓箭向李輝他們的船隊呼嘯著飛過來,扎在甲板上,船舷上,將桐油刷成的木板點燃,水手們急忙將水桶豎到長江里,打來水救火。
“風雷號,炮口下調,對著江岸給我轟,用激起的浪花將他們的弓箭給我澆滅。”李輝看著頭疼,這些滿輕騎兵的箭法的確名不虛傳,只幾箭就把一艘大船的甲板燒掉了一半,差點就燒到火藥庫。
風雷號本事荷蘭人建造的三桅大帆船,船上的大炮都可以上下調動很大的角度,所以用它來執(zhí)行這個任務是再好不過了。
嗵嗵嗵幾發(fā)炮彈入水,濺起一丈多高的水花,將這些滿清騎兵澆成了落湯雞。
鎮(zhèn)海邊墻,為太祖坐鎮(zhèn)江南時所建,墻高八尺,以青磚為基,以石灰為表,上覆以針棘,敵人不可攀越。今人多游覽至此,依墻憑吊往昔,感念太祖恩德,常潸然淚下。
——《華夏新錄》考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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