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高考，朝陽以語數外三門滿分的成績考取了他們省最好的一所大學——某某政法大學。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是全家人有史以來最快樂的一天。

要上大學了，朝陽忙著去銀行交學費（學校實行銀行卡繳費）；忙著去派出所辦理戶口遷移證；忙著去學校轉調團關系和取檔案，……。

一轉眼，明天就要開學了，今天去學校報到。

這天大清早，寶兒和老三一人騎一輛摩托車來到了張廣海家，他們要送朝陽和張廣海去汽車站。

朝陽本來是打算一個人上路的，可家里人都不依。

開始寶兒說他去送朝陽，劉麗芬不同意，說兩個小孩子哪能行呢！

劉麗芬讓張廣海去，朝陽先前說不用，他一個人能行。

劉麗芬說以后可以不送，但這第一次出遠門必須送，不送家里人不放心。

朝陽說張廣海也沒出過遠門，而且不識字，送他回來時他不放心。

劉麗芬說再不識字也比小孩子強，鼻子下面有嘴，凡事可以問，一個大男人還能丟了不成？

就這樣，最后決定由張廣海送朝陽去學校。

寶兒帶朝陽和行李，老三帶張廣海，他們出發了。

很快就來到了汽車站，朝陽和張廣海上了車，汽車將開進他們市，然后朝陽和張廣海再坐火車前往省城，因為火車便宜，可以買半價票。

朝陽和張廣海上車后，寶兒和老三就等在汽車旁，汽車啟動了，他們才開車返回。

一個小時后，朝陽和張廣海在市長途汽車站下了車，他們立即又坐車趕往火車站。

火車站人頭涌動，售票口排了一個大長隊。

張廣海看著行李，朝陽排隊買票。

排了好久輪到自己買票了，可售票員的一句話讓朝陽大失所望。

售票員說：“你咋不早點來呢？去省城的票兩天前就已經賣完了，這段時間票緊……”。

后面的人一個勁地嚷著要買票，朝陽無奈地離開了人群。

朝陽把情況告訴了張廣海。

張廣海很發愁，說：“還是回汽車站看看吧！不行就坐汽車”。

朝陽說：“只能如此了”。

兩個人又匆匆忙忙地回到了汽車站，這里買票的人同樣多如牛毛。

朝陽買票時，售票員對他說：“你再早來一會就好了，上午十點鐘有一輛車，票剛賣完”。

朝陽擔心地問：“那沒了嗎？”。

售票員說：“下午兩點鐘還有一班，到地方天就黑了”。

朝陽說：“要兩張下午的”。

朝陽拿著票讓張廣海看。

張廣海說：“都怪咱們不懂。晚就晚點吧！買到了就好”。

在車站等車是一件非常急人又無聊至極的事情。

接近中午時，兩個人吃了點隨身攜帶的干糧。

總算是熬到了發車時間，大客車緩緩地出了站門，順著大公路向東駛去。

汽車在急速地行駛，省城依然很遙遠，……。

張廣海有些暈車，面色發黃，看起來很難受。

朝陽問他要不要緊。

張廣海說沒事，他一路強忍著，強忍著，……。

夜里八點多鐘，汽車抵達了省城，省城的夜景好美！……。

朝陽和張廣海剛下車，就有一個乞丐靠到了他們身邊。

乞丐是一個又黑又瘦的老頭，他也不說話，伸著個碗擋在二人面前，碗里有不少硬幣和紙幣。

朝陽看他一個老人家淪落街頭怪可憐的，從兜里掏出一個伍角的硬幣丟進了他碗里。

誰知這乞丐不知足，他不走，又把碗伸向了張廣海。

張廣海身上沒有零錢，大點的錢又不能給，他表情窘迫。

朝陽沖老乞丐說：“你這人咋這樣？這是俺叔，俺已經給過你了，你還想要多少啊？……”。

老乞丐這才知趣地走開了。

學校里本來是有班車專門接入校的大一新生的，可現在早已過了班車的時間。

張廣海對朝陽說：“咱們只有自己搭車去學校了，也不知道學校在哪里？”。

朝陽問張廣海：“叔，您那里還有沒有搭車的零錢？俺身上沒有了”。

張廣海說：“俺也沒了”。

他們前面有一個小賣部，里面售貨的是一個不高略胖的小伙子。

張廣海說：“陽，你看著行李，俺去買瓶水，把錢換開，……”，張廣海說完走向了小賣部。

朝陽站在汽車站門口等待張廣海，他一扭頭又看到了剛才的那個乞丐。

乞丐正在向一個擺地攤賣香蕉的女人拿零錢換整錢。

只聽賣香蕉的女人說：“要的不少，這一會的工夫你就要了四十，比干啥都強，……”。

乞丐拿著換來的票子“笑瞇瞇”地走了。

張廣海走

到小賣部前，問：“有沒有礦泉水？”。

шшш● Tтkд n● ￠ Ο 小伙子說：“有，你要幾瓶？”。

張廣海說：“一瓶”。

小伙子拿了一瓶礦泉水放到了張廣海面前。

張廣海問：“多少錢？”。

小伙子說：“兩塊”。

張廣海有點吃驚，說：“咋這么貴？俺那里賣一塊”。

小伙子說：“你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這是車站，……”。

張廣海說：“為啥車站就貴？”。

小伙子說：“你愛買不買，這里全是這個價”。

張廣海猶豫了一下，說：“俺買了”，他掏出一張百元的票子遞給小伙子。

小伙子說：“找你九十八”。

小伙子從柜子里摸出了一沓零票遞給張廣海說：“你數一下夠不夠”。

張廣海數了兩遍，說：“差十塊錢”。

小伙子說：“不會吧？你拿過來我再數數”。

張廣海把錢給了小伙子。

小伙子在張廣海的眼前“一、二、三、……”地數了起來，他數完說：“八十八，確實差你十塊”。

小伙子讓張廣海親眼看著又從柜子里取了十塊錢放進了那沓鈔票里，說：“這回夠了吧？……”。

小伙子重新把錢遞給張廣海。

張廣海接住裝進了兜里，拿上他的礦泉水回去了。

汽車站附近有很多拉客的摩托三輪在等待客人，朝陽和張廣海剛出現，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

這人問：“上哪啊？坐車吧？”。

朝陽說：“去政法大學多少錢？”。

這人說：“八塊”。

張廣海心想：“這些車夫拉客時往往會要謊”，他說：“五塊錢拉不拉？”。

這人好像很生氣，說：“五塊錢沒人拉你們，政法大學的學生我已經拉了幾個了，沒一個低于五塊錢的，你們兩個人要八塊，不多，……”。

張廣海說：“俺是從外地來送孩子上學的，你知道學生都不容易，……”。

這人說：“再不容易也得給我個油錢吧！要跑老遠呢！……”。

朝陽對張廣海說：“叔，咱們換個車問問”。

這人吵吵嚷嚷地走開了。

朝陽和張廣海走了幾步，又有一個人攔住了他們，這人肥大彪悍，他說：“坐我的車吧！五塊錢”。

張廣海問：“兩個人五塊嗎？”。

這人說：“對，兩個五塊”。

張廣海思忖了一下，跟朝陽上了他的車。

這人拉著朝陽和張廣海左拐右拐，東竄西竄，最后上了一座拱橋，從拱橋上下來，四周黑茫茫的，暗淡的路燈下沒有一個行人。

朝陽小聲對張廣海說：“叔，你看這地方……，他該不會……”。

張廣海說：“別怕，等等看”。

這人突然停下了車，伸出手對二人說：“拿錢”。

張廣海說：“啥錢？”。

“車費”。

張廣海說：“還沒拉到地方呢！”。

這人說：“學校就在前面，先把錢給了，再拉你們”。

朝陽說：“又不是不給你錢，總得拉到地方吧！”。

這人變得很兇，“我操，給不給？”。

朝陽想發火，張廣海拽住了他，對這人說：“給你，……”。

張廣海掏出五塊錢。

這人一把奪過去說：“再拿五塊”。

張廣海和朝陽愣了。

張廣海忍著氣跟他理論，“不是說好了五塊錢嗎？”。

這人說：“是說好了呀！兩個五塊，不是兩個人五塊，兩個五塊加起來不就是十塊嗎？……”。

張廣海知道他們上當了，他忍了，他又掏出來五塊錢給了這人，說：“錢給你，你不能不拉到地”。

這人橫橫地開著了車。

朝陽正想說什么，張廣海點著錢突然說道：“糟了，少了三十”。

朝陽問他：“是不是丟了？”。

朝陽趕忙在車上找錢。

張廣海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別找了，不會丟。在車站買礦泉水時讓人騙走了，……”。

朝陽迷惑地問：“咋回事？”。

張廣海把買礦泉水的詳細經過告訴了朝陽，他說道：“現在俺明白了，第一次他是故意少給俺十塊錢，好第二次用障眼法做手腳，……。俺只看到他放進去十塊，卻沒有看到他又抽走三十，……。俺以為給夠了，數都沒數，……”。

朝陽氣惱地說：“找他去”。

張廣海說：“算了，都走了這么遠了，再說他能承認嗎？咱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弄不好會吃大虧，……”。

朝陽傷心地說：“沒想到剛來這里就遇上了這么多事，這還是省會呢！……”。

張廣海說：“人心險惡，拿錢買個教訓吧！”。

摩托三輪車再一次停了下來，這人說道：“到了”。

張廣海和朝陽從車內探出頭看了看。

這人指著前方一個燈火輝煌的地方又說：“前面就是，你們走過去吧！”。

朝陽說：“你干嗎不拉到門口？”。

這人說：“只能拉到這里”。

張廣海說：“下去吧！”。

兩個人下了車。

這人開起摩托三輪走了。

朝陽走著對張廣海說：“這地方不會不是吧？”。

張廣海說：“錢他已經訛走了，他還想咋缺德”。

兩個人來到了地方，放心了，大門上寫著“某某政法大學”。

朝陽和張廣海要進去。

從保衛室里走出來一名保衛，他問：“你們干什么的？”。

張廣海說：“來上學的”。

保衛很客氣，問：“怎么才來呢？”。

張廣海說：“坐了晚車”。

保衛把兩人讓進了學校。

張廣海問：“俺們現在應該去哪里？”。

保衛問：“哪個學院的？”。

朝陽對保衛說了。

保衛說：“你們先等一下，我往你們學院辦公室打個電話，看還有沒有人”。

保衛進保衛室打電話去了。

朝陽和張廣海向學校內望去，大學的校園真是又大又美，張廣海說了一句：“陽，這樓可比你們高中的高多了”。

保衛打完電話，他指著正對校門的一幢大樓說：“你們上四樓最東邊的那個屋，里面有人接待你們，……”。

朝陽和張廣海謝過保衛，拎著行李向高樓走去了。

兩人敲門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有六七個人正在整理什么東西，開門的那個女孩開口就說：“來報到的新生是吧？快進來，……”，她又指著辦公桌旁一個中年男人說：“這是咱們教務處的程老師，其余的全是學生會的，……”。

程老師很熱情，把朝陽報到所帶的各種證件收走之后，對學生會的人說：“你們去安排一下張朝陽同學的住宿，……”。

那個女孩對朝陽說：“你被分到了大一一班”，她說完給了朝陽一張卡，又說：“這是校園卡，放好了，在學校里離不了，……”，然后跟其他人一起帶領朝陽和張廣海下樓去了。

一個男生幫朝陽提著行李。

眾人來到另一幢樓前，學生會的人從樓里面拿出了被子、褥子、床單、涼席、枕頭、臉盆、暖水瓶、……，又領著二人向另一處走去了。

朝陽和張廣海一路走一路看，那個女孩向他們介紹：“咱們學校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出過不少的名人呢！……。學校西邊有賓館、小湖，向東是教學樓、辦公樓，再向東是超市、操場、餐廳，最東邊是宿舍樓、小樹林、……”。

走了二十分鐘才來到宿舍樓，學生會的人在前面走，朝陽和張廣海在后面跟著。

上到六樓，學生會的人推開了一個宿舍的門。

宿舍內還算寬敞，墻壁白得刺眼。兩邊各有兩張雙人床，每人一個書櫥，一個衣櫥，還有桌子和凳子。最里邊是陽臺和衛生間。

宿舍內已住下了七個學生，他們看又來了一個，都友好地跟朝陽說話。

學生會的人幫朝陽鋪起了床鋪，朝陽的床位在靠近門左側的下鋪。

張廣海對鋪床的學生說：“你們學生真熱心，麻煩你們了，……”。

其中一個學生說：“師哥師姐幫助師弟師妹是應該的，這是俺們學校的光榮傳統，……”。

那個女孩突然對張廣海說：“對了，大叔，俺們學校的招待所已經住滿了學生家長，真抱歉，您看……”。

張廣海看宿舍內的床不算窄，他說：“沒關系，俺們兩個夜里擠一下吧！”。

學生會的人為朝陽鋪好床鋪回去了。

身上帶的干糧已吃完，這時已是深夜十點多鐘，張廣海和朝陽還餓著肚子。

張廣海對朝陽說：“下樓買點吃的去吧！”。

兩個人走到餐廳，餐廳早就大門緊鎖了。

張廣海在超市里買了兩包方便面，他們一人一包干著吃了。

張廣海和朝陽擠在了一張床上，十一點鐘準時熄了燈。

第二天一明，張廣海就起了床，朝陽已經安置了下來，他想早點坐車回去。

兩個人在餐廳里吃了點飯，朝陽又買了幾個餅和幾個雞蛋，讓張廣海路上吃。

張廣海本來要一個人從學校搭車去車站的，來到校門外，他碰到了一個也是送完學生要回家的家長，張廣海和他說起了話，沒想到他們竟是老鄉！于是兩個人決定一塊作伴回去。

這下朝陽放心多了，他央告這人說：“俺叔沒出過門，路上還得麻煩您多操點心，……”。

張廣海走了，朝陽站在路邊上遠遠地望著他，望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