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媛打電話向心理治療專家程文奇諮詢。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朋友失言癥是心因性的。”
程文奇根據於媛的描述解釋說:“夢魘的問題,通常在戰場上回來的士兵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陰影,他的這個情況應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癥’。不過具體情況,得看了本人才能下診斷。”
程文奇建議於媛帶病人到他的診所,做下心理測評,根據情況進行一些心理疏導,或許會有所幫助。
於媛當即預約好時間,帶邱克來到程文奇的診室。
市中心一個環境優雅的建築裡,在寬敞明亮裝飾別緻的辦公室,他們看到一位清俊、儒雅的男子。
程文奇起身迎過來,紳士的與於媛貼貼面,通體法式做派,得體優雅。
“這位就是酋長?”
看到儀表出衆,風度翩翩的邱克,程文奇有些意外。在他印象裡,還以爲對方是個粗壯的硬漢。
“這位是程文奇博士。”於媛向邱克介紹。
邱克在和程文奇握手微微用力,程文奇漲紅著臉,從對方鉗子樣的手中擺脫出來,偷偷地在身後甩甩手。這下他懂得人不可貌相這話的涵義。
“你是按小時計費,我就不跟你多寒暄了。拜託!”於媛直截了當說,她知道程文奇的諮詢費很貴。
“哦!於媛……”
對方的率性,讓程文奇有種被拒之千里的感覺。他無奈地看著於媛,眼睛裡充滿柔情和無奈,嘴上婉轉的表達曖昧,“朋友啦!說這話太見外。”
“心領,用心就好。”
於媛無視對方欽慕的眼神,轉身退出房間,將邱克留下。
做過簡單測評,程文奇讓邱克坐在一張躺椅上和他聊天。整個過程邱克不是點頭就是搖頭,始終一言不發。
程文奇讓邱克平躺在椅子上,拿出一隻懷錶對著他晃動,不一會邱克的視線開始模糊。
“酋長!”
一個遙遠的聲音在邱克的耳邊迴盪,他徹底陷入了睡眠……
在門外,於媛來回踱著步,治療時間很快到了,辦公室的門打開,邱克平靜的走出來,身後跟著一臉茫然的程文奇。
“感覺怎樣?”於媛急切的問。
“還好。”邱克暗啞的聲音,簡短的回答,讓於媛喜出望外。
邱克沒想到於媛帶他來看的是心理醫生,在他坐到程文奇的對面那一刻,才發現自己處在被動位置,本想消極應對,卻不想程文奇還真有兩下子,竟給他催眠了。
甦醒後,邱克怕於媛繼續帶他來,索性如她所願。
“你開口說話了,真不愧是專家。”前一句是對邱克,後一句是對程文奇。
程文奇木然地點點頭。
這讓於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失言癥沒聽說會傳染呀!詭異的感覺一閃而過,馬上被邱克能說話的喜悅所沖淡。
“程醫生,多謝!我們先走了。”匆匆告辭。
程文奇依舊點點頭,淡漠的態度與之前的熱情天差地別。好在於媛的注意力都在邱克身上,沒去深究他的異樣。
送走於媛和邱克,他轉身回到辦公室摸起電話,“喂!吳教授,有件事需要跟您聊一下……”
於媛和邱克兩人並肩走在午後的陽光下,白皙的臉上露出舒心的微笑。
邱克穿著一件白襯衫,洗脫色的牛仔褲,神采飛揚,引路人紛紛側目。帶著如此有魅力的男友招搖過市,讓於媛很是得意。
自從邱克滿身是傷的躺在於媛面前,在這小半年裡,於媛給他做了各種治療,邱克能開口說話,說明身體徹底康復,這讓她比中了彩票還開心。
“知道我是誰?”於媛笑嘻嘻地對邱克道,她很想聽他說話。
“於醫生。”調侃地道,聲音很有磁性。
邱克從來不乏取悅女孩子的魅力,今天他當真是被於媛的快樂感染,微笑著望著她,放縱她的這份得意。
“傻瓜,我是杜一茉的閨蜜,也是她的表姐。還記得那年在潑水節,我往你身上潑水——”於媛笑著一臉惡作劇得逞的樣子。
於媛屬於典型的森女,明亮的大眼睛,不施粉黛。齊肩的短髮很文藝範,舉手投足自然不做作,有種清澈的美。
“啊?!想起來了。”邱克恍然道。
那年的潑水節,遇到了那個讓他一眼萬年的女孩。正是於媛的那盆水,讓杜一茉看到了她這輩子最不該看到的臉。邱克臉色慘淡,那個人和她的一切已恍如隔世。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於媛逗邱克,她很享受這一刻的歡愉。
“謝謝你的照顧。”邱克抄著手若有所思地對於媛緩緩地道。
“有什麼好謝的呢?你和一茉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不願多說,反正她人都不在了。你現在又是這個樣子……
人這一輩子,總是起起伏伏,哪能總是一帆風順。只要挺過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你說對嗎?”
於媛總是這樣會安慰人,說一些令人釋懷的話,這讓邱克感覺跟她在一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輕鬆。也許這就是普通人的安逸、閒適。就像這午後的陽光,柔和而明亮。
“對。”心事重重的回答。
“今天真是個開心的日子,需要慶祝一下,難得來市中心,我們去哪個餐館搓一頓?”
於媛雙手握在一起,閉了下眼,沉醉在幸福的小確幸裡。她終於有心儀的可約會的對象,已經迫不及待要享受和邱克在一起浪漫的時光。
邱克的微笑僵住了,轉瞬又淡淡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呦!邱少也學著節儉過日子了?”於媛咧著嘴,對著他打趣地道。
邱克的生活都是於媛在照料,她就一小縣城普通外科醫生,這小半年的各種治療花費,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可以說是傾囊而出。更主要的是他根本不該出現在公共場合。
“我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於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都忘記了,邱克是因爲槍傷而被人送進醫院的。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對他來說可能真的是種奢望。
“酋長,有時我覺得你很神秘。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身上會有那麼多的槍傷?”
該來的問題終於來了。
邱克臉色驟變,扭頭看了看熙嚷的街道,低聲道:“於媛,不要叫我酋長。”
“爲什麼?是不是隻有一茉可以這樣叫你?”語氣有點酸。
“不…酋長已經死了!”聲音有些傷感。
邱克的回答讓於媛心頭一跳。在川流涌動的人羣中,她望著邱克心裡隱隱不安,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兩人四目相對,邱克無聲地嘆口氣,於媛的好奇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他的神秘的面紗正被她慢慢揭開。她無意的舉動,終是讓他們分別的時候來臨。
邱克在刀尖上的歲月,早已讓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徹底絕緣。杜一茉想要的安穩與踏實他不能給,同樣,他也不能給於媛想要的浪漫。
註定他就是一個孤家寡人,在捍衛自己的使命這條道上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現實的殘酷讓他不能愛,也不能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