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不淺?
路水查看著這名睡倒不起、呼嚕聲震天響的老酒鬼,這句話,倒是有那麼幾分說服力。
不過,又是一坨一百多斤的漢子,實在是麻煩。
看著烤架上嗞嗞聲響起不斷溢出濃汁的牡蠣,權衡不到半秒,路水查就坐定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將剛剛烤好的雞翅裡的骨頭剝開,享受這一難得的宴席。
……
次日。
路水查在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中驚醒。
——大意了……
溫暖的晨光透著古樸的窗戶照射進來,光線很昏暗,空氣中夾雜著自然的清新,頭腦有些昏沉,默默的摸上腰間的匕首,眼睛睜開一絲縫隙。
“額,抱歉,吵醒你了。”
開口的是一名精壯漢子,二十多歲的模樣,此時的他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套山莊備用的白色襯衫。
聽見這聲音,路水查遲疑一下,回憶起來。
——他是阿二。
既然這裡是山莊,自然少不了房間。
昨晚一直喝到半夜,相談甚歡的彭軍和胖商人才互相攀著肩膀哈哈大笑的離開酒桌,半夜也去不了哪裡,也就在這裡暫住一晚。
只是,
路水查昨晚鎖了門,這傢伙是這麼進來的?
至少沒有表露出敵意,路水查疲憊的爬出被窩,故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哀鳴道:
“嘶……喔,腦袋要炸了。”
看見有臺階下,正在門口尷尬的阿二頓時一震,小跑過來,熟練的在櫃子旁邊找出一瓶醒酒藥,說道:
“宿醉之後很容易頭疼的,這裡有藥,你等一下,我出去拿點水,待會兒再端碗醒酒湯來。”
“哦…嘶……拜託了。”
路水查抱著腦袋,一道餘光撇去,只見阿二腰間如此一串銀閃閃的鑰匙。
——他們已經摸通這裡了?而且打算長期居住?
這倒是可以理解,對於末世談商來說,最難的是尋找廚師,然後就是尋找場地,對於一些精通食材的人來說,尋找食物反而是最簡單的事情。
而在這羣搞運輸的司機眼裡,這個山莊滿足了一切條件。
猜想中,阿二放下醒酒藥,小跑著往外衝去。
各方面都照顧到,穩重中帶著一絲衝動,急匆匆的勤奮模樣倒是很討領導歡心,只是眉目間纏繞著一股疲憊。
重新收回腰間的匕首,只感到頭上一陣聳動,一道小小的黑影跳了下來。
只見黑喵一臉怨懟的看著路水查,縱身一撲,那細小的爪子如此寒光。
“……”
臉頰微微一疼,毛茸茸的觸感一閃而過,路水查還有些昏沉的頭腦立刻清醒過來。
下意識的擦了擦,放在眼前看了看,一絲血跡映入眼簾。
“唉……”
細不可聞的哀嘆一聲,路水查看著正在舔著自己爪子的黑喵,好巧不巧的是,黑喵剛剛好側視過來,然後立刻扭回去。
目睹如此反應,心中忍不住升起笑意,伸出手,輕輕捏著它的後頸毛提了起來。
凌空中,看見它縮起四肢的僵硬模樣,路水查笑意更濃。
可是想想自己最近的舉動,也就把黑喵放在掌心上,輕輕戳了戳它粉紅色的鼻子,歉意道:
“抱歉,最近沒有注意到你,昨晚玩得太歡了……抱歉,以後不會再有了。”
“嗬……”
只聽見一道不屑的鼻音,黑喵轉過身子,留下一個背影。
自從繼承巨貓的記憶後,黑喵的智商基本上達到了正常人的級別,缺的只是足夠的閱歷和判斷能力,平時一些孩子氣的舉動和貓科動物的行爲舉止令人啼笑。
“好吧好吧,我錯了,行了沒有?”
就像哄孩子一般,路水查輕輕揉著黑喵的背毛,賠笑的表情更多的是開心。
嗅著這股難聞的酒精味,黑喵撇了撇嘴,最終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轉過頭,輕輕趴著。
大概意思是——鏟屎的,給朕順毛。
相處了這麼久,看見如此明顯的寓意,路水查當然知道該做什麼。
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輕敲了它一下,然後熟練的揉著這順滑的黑毛。
“誒……”
驚疑一聲,只見阿二捧著一碗酸辣湯走了進來。
在櫃子上放下一瓶白涼開還有一些甜的乾果,笑道:
“你們關係真是好啊,以前我家養的那隻大花貓連碰都不許,養不熟,我媽都不知多少次想扔了它。”
“哈哈,我可不會扔了它。”
輕笑著,路水查沒打算追究他擅自進來的事情,有點像對待酒店裡的服務員,雖說心裡不爽,可是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他們只是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黑喵被他看見,也懶得藏了,清掃部隊又不像新兵營那麼麻煩。
繼續揉著黑喵,然後看了它一眼,問道:
“對吧?”
“喵。”
迴應一聲,黑喵側了側身子,舒坦的咧了咧嘴,露出肚皮。
遲疑一下,這個舉動路水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麼,只是輕輕將手放在上去,繼續揉著。
“真是羨慕啊……”
囔咕一句,曾經是一名鏟屎官的阿二很清楚這般信任有多麼難得。
將托盤上的東西全部放下,阿二乾笑一聲,說道:
“藥和水就先放在這了,昨晚喝醉的那幾位多半要睡到中午,真是抱歉了,應該沒有太大影響吧?”
聽見這個消息,路水查眉頭挑了挑,看著屋外的天色,估計一下時間,回答道:
“沒事,我自己能夠處理,你先忙吧。”
“招待不週,不好意思哈……”
賠笑一聲,阿二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哈哈……”
乾笑著,看見阿二離開後路水查恢復平時的冷峻表情,只是,神色有些疲憊。
——大家都是帶著面具的人啊。
或許是同類之間的默契,也可能是自己時時刻刻做這種事而養成的敏感。
路水查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阿二歡笑時的虛假,或者說無奈。
再精緻的面具也只不過是面具,恐怕阿二這股眉目間的疲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爲了某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努力,拼命讓自己變得圓滑起來,拋棄曾經的種種陋習,向別人認爲最正確的方向轉變,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他又能撐多久?
路水查不知道,關於他的經歷不過是閒來無事時的攀談,路水查自己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沒有必要爲這個一面之緣的傢伙付出更多。
隨手拿起阿二剛剛放下的無花果,略軟的手感倒是保存得不錯。
昨晚那一頓,許多食材必須是新鮮纔能有那股味道,可見一定有渠道,並且足夠穩定,而這個招待或者定居的高端山莊雖然各方面都不錯,可是日常的消耗絕對小不了。
能夠在這個時間段恢復到這個地步,這名胖商人的手段顯然不簡單,能夠讓下屬如此信賴,恐怕未來的成就不只是一個小小的運輸老闆那麼簡單。
——有趣……
路水查掰開乾果,然後遞給一半黑喵,另一半自己給自己。
輕輕嚼著,略帶苦澀的喉嚨多出一道果甜,當然了,路水查並不知道貓可不可以吃這個,只是黑喵看著這半邊無花果,遲疑不到片刻,就張嘴吃了下去。
多個朋友多一條路,沒有得到超凡能力之前,人脈的大小基本上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獵殺喪屍的同時,認識一些各行各業的人士,絕對是有益無害。
問題在於。
自己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軍人,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丟回新兵營,蹭吃蹭喝還可以,真的要做什麼,話語權少得可憐。
那麼……
是時候搞點大新聞了……
既然打算做些什麼,就不能幹躺著了。
路水查放下黑喵,跳下牀鋪,重新將門口鎖上並且做好簡單的預警裝置。
確認無誤後,將身上的軍裝脫下,在房間裡的小浴室裡清洗起來。
很快,路水查走了出去。
除去一身酒氣,與之前不同的是,他沒有選擇穿嚴謹的軍裝,而是隻穿一件薄薄的長袖打底衫。
將義務兵極少配置的匕首帶上,比起後坐力極大的手槍,路水查更信賴這柄冰冷冷的短刃。
厚實的高綁腿牛皮鞋,將褲頭保持一個利於活動的緊度,隨手將軍外套披上,帶上黑喵,走出房門。
穿過富有格調的走廊,昨晚胡鬧後的殘局已經收拾好,只是地面殘留有幾滴油脂或者幹竭的酒液,整個包廂透著一股酒精味。
當然,這影響不大。
走到外包廂處,瓶瓶罐罐已經收拾好了,只是燒烤架內還殘留著餘灰。
走進旁邊的小房間內,映入眼簾的是幾名互相攀疊流著哈子的裸衣壯漢。
畢竟,昨晚酒席結束後,看見他們七八個人堆在一起,彭軍他們臉面也過不去,睡得跟個死豬似的,在胖商人的幾個司機朋友的幫助下,其中幾個被抗回房間,剩下幾個太重了,疲憊的衆人也懶得繼續折騰了。
當然,這意義不大。
路水查在牆壁的掛鉤上找到張清華的軍外套,隨手翻了翻,吉普車的車鑰匙出現在手中。
笑了笑。
現在才七點多出頭,昨晚彭軍他們喝的只多不少,恐怕中午才能起牀。
也就是說,這片區域,五個小時內,路水查可以肆無忌憚的獵殺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