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小子可以,軍區教官都沒長眼睛嗎?這種成績也說不及格?”
陳宙粗豪的拍著路水查的肩膀,傳來的巨力震得他一陣搖晃。
這里前線支部的打靶場,或者說是一片開闊地。
雖然地面潮濕,但煩人的細雨沒有繼續,射擊訓練照常進行。
沒有紅白色的槍靶,只有各種各樣的目標物,磚塊、木板、啤酒瓶、擺放的、投擲的,這是上前線的事情,只有通過了及格考核,射擊訓練就多變起來。
畢竟喪尸是會動的,沒有擊中腦袋之前它們永遠不會停止運行,名為‘新人殺手’的敏捷型喪尸更是考驗每一個軍人的動態射擊能力。
“還行吧。”
撓了撓后腦勺,路水查撇了一眼旁邊破碎的啤酒瓶,滿嘴酒氣的陳宙顯然又干了什么。
身為曾經的軍人,堆積如山的子彈澆灌下,槍法自然不用多說,現在恢復了正常視力,這種槍支又有瞄準鏡,哪怕有些不適,打個酒瓶也跟玩似的。
只是,在不知情的陳宙眼里,這個新兵的天賦十分不錯,原本不錯的評價再次提升。
相比之下,正在旁邊撓頭抓腮的利松十分抓狂,他已經十幾槍沒有擊中了,后面的墻壁變成馬蜂窩,偏偏就是無法擊中這個孤零零的酒瓶。
“嗝…好好練,反正子彈大把,記住手感以后就容易了。”
打了個酒嗝,陳宙抓起一把金燦燦的子彈,抄起教鞭,搖搖晃晃的巡視新兵的訓練。
身上扛著一把著名的AK47,對于他這種長期在邊疆游斗的老兵,這種廉價實用的掃射類槍械十分順手,哪怕穩定性不如別的槍支,這種狂掃的浪漫無法拋棄。
“……”
眉頭挑了挑,路水查沒有多說什么。
他更喜歡穩定型的槍支,而不是狂轟濫炸。
這種槍械對于平民十分不友好,撕裂型的掃射會消耗大量子彈,哪怕軍隊即將實行子彈口徑統一化,寸粒寸錢的子彈也不是平民可以承受的。
路水查這一手槍法就是拮據的生活一點點鍛煉出來的,掰著手指去省子彈的生活幾乎是平民的日常。
打出去的是錢,而普通喪尸給回報少得可憐,狂掃一遍和一擊致命的比價性一目了然,陳宙這支‘男人的浪漫’,他無法接受。
而軍隊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在軍隊‘口徑即是正義,集火拯救一切’的口號下,幾乎每個軍人配備的槍械都是掃射型的,省吃儉用不是軍隊的作風,堆積在倉庫里快要發霉的子彈被一箱箱的搬了出來,數之不盡的武器彈藥從一個個防空洞里搬出,沉寂已久的兵工廠馬不停蹄的日夜趕工。
進入城市時,幾乎每個排都有一個專門背子彈的‘搬運工’,每人攜帶十幾個**,更甚者干脆拋棄手**這種樸實無華的負重品,重型機槍更是將金屬與血肉攪拌的怪物,一個個喪尸找不到完整的尸體,清理戰場的人員為此抓狂不已。
呵……這也是軍隊集體戰爭時的恐怖,密集的彈幕網足以摧毀一切障礙物,速度再快的變異喪尸也無法突破,一個連隊就可以清掃數千數量的喪尸。
射擊訓練很快就結束了,雖說有著大把大把的子彈,訓練更多的只是學習手感和適應射擊時的節奏,每天重復幾遍,漸漸記牢后,成績就很容易提升上去。
身上帶著一股硝煙味,盡量控制之下,路水查的成績保持在中上水平,許多喜好槍械的新兵互相攀談,時不時大笑起來,氣氛十分活躍。
“玲,沒事吧?”
晃了晃苦著臉的小玲,身為陳宙鷹犬的路水查隨意進出女兵訓練場。
“嗯…肩膀疼,剛剛被猛猝一下。”
小玲揉了揉肩膀,臉色有些發白。
這個動作露出了精巧的鎖骨,白皙的皮膚展露出來,在女兵的輕松氣氛下,小玲的體質沒有多大變化,最近加強訓練,受到影響也是最大的。
一覽美景,暗暗撇過臉,路水查臉色沒有改變,以以往的平淡語氣道:
“下次把**壓緊一點就好了,記得回宿舍用熱水敷一下,那個姬佬會很樂意的,而且體校的她手法應該可以。”
“這是吃醋嗎?那家伙可是個姬佬誒。”
小玲直接問了出來,紅了紅臉。
思春期少女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是啊是啊,你記得找她就行了,要是挫傷了幾天都好不了。”
無奈的撇了撇嘴,路水查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折騰,酸溜溜的戀愛酸腐味真是令人頭疼。
正當小玲心中生起一股暖意,想要繼續的時候,只覺得一股巨力從背后傳來,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晃了晃。
只見趙西寺出現,保持著單手提人的姿勢退后幾步,開口道:
“雖然你這么說很令我感動,可是,靠得太近了,雜修。”
“怪我嘍?”
攤了攤手,路水查沒有在意她的粗鄙之語。
“吶,能把我放下再說話嗎?衣服太大,怎么想都是被你拉大的。”
小玲吊著死魚眼,曾經的掙扎轉變成怨念。
因為被提著的緣故,寬松的衣服被拉開,整個人看起來又矮小了不少,外人看來,就像母親抓住犯錯的女兒,可愛的模樣引人哄笑。
“切,又讓你跑了怎么辦?我又不傻。”
趙西寺滿臉笑意,體格占據絕對優勢,抓住之后,這把就穩了。
——理想中的答案。
聞聲后,小玲看向路水查,面無表情道:
“弟弟救我。”
“叫歐尼,要么達令,不然我走。”
繼續攤手,路水查背起空槍,示意要走。
“那還是算了。”
面無表情,了解這些詞匯,小玲表示甩不了節操,還是耍無賴比較好:
“你走了就別回來了。”
“那么,再見。”
路水查立刻轉身,沒有一絲留念、沒有一絲停留,快步消失在轉角。
“……”
半分鐘、
一分鐘、
兩分鐘、
仍然保持著拎著的姿勢,趙西寺歪了歪腦袋,問道:
“不回來了?”
“嗯,那是他的性格。”
鼓著嘴,小玲氣哼哼的踢了旁邊一腳,凌空中搖搖晃晃的。
眼角抽搐著,就連身為姬佬的趙西寺都感到失望,半開玩笑道:
“那我還這樣拎著是不是很傻?”
“是啊,蠢逼西寺,說你傻還不相信。”
小玲陰著臉,開著玩笑卻沒有半點笑意。
“哦。”
趙西寺惺惺的將小玲放下,寬松的衣服頓時垂下去。
看見她陰沉沉的表情,也沒有開玩笑的念頭,不滿的叨咕道:
“那家伙是不是太過分了?”
“嗯,他就是這種家伙。”
面無表情的整理好衣服,小玲咬了咬牙根,往趙西寺身上踹了一腳。
沒有躲避,輕飄飄的一腳沒有傷害,硬抗一下,身體晃都沒晃。
輕輕揉了揉小玲的腦袋,平時粗框的趙西寺被這股陰沉的氣氛感染,幽幽道:
“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值得嗎?”
“值得。”
低著頭,沒有過多的言語,小玲輕輕晃開趙西寺的手,往宿舍走去。
另外一邊。
——就這么離開真的好嗎?
路水查陷入沉思。
小玲對自己的情緒他十分清楚,平時別人調侃這么多,這種暖昧的氣氛,幾乎每次遇見都會出現,缺乏常識的他往往不知所措。
他不懂如何拒絕別人,或者說拒絕這種暖昧的事情。
要么徹底傷害,要么緩言拒絕。
可是他笨拙的言語和常識的匱乏,得到的結局往往是前者,然而他無法舍棄小玲這個助力。
在這個日漸魔改的世界,孤身一人的乏力他再清楚不過了。
說實在的,曾經身為戰爭野狗,在血肉模糊中翻找出任何一點物資,饑餓時甚至還一度想要食人,經歷過這種生活,路水查對于肉體的欲望真的是無限淡薄,男女關系更是無動于衷。
另一方面,自己是內測者,哪怕內測時像塊爛泥一樣活到最后,僅僅是一些軍隊公布的‘偽技能’就足以讓整個研究部對于系統探究的進展恢復到內測中期水平。
更何況是完美保留的記憶?
懷璧之罪。
這三個月的鍛煉沒有多大改變,廢才變成了稍微能打、能跑的軍人,對于軍隊仍然是一個螻蟻,一捏就死的那種。
所以,他開始仿徨,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該將小玲帶上自己這條隨時可能沉沒的爛船。
很可笑,屠戮過無數生命,出賣過戰友、同僚、長官、軍隊、朋友的偽善者居然會有這種心態。
但,這是路水查關心小玲的象征。
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
這個孤僻成性的底層垃圾渴望別人信賴自己,這種依托的感覺令空洞的心靈生起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可是,關心意味著弱點。
路水查從來不會對自己抱過高的期望。
一旦被捕捉后,僅僅是審訊部門路水查都自認熬不過去,那是地獄,就連喪心病狂的暴民聞聲后也會打個哆嗦,更何況日漸魔改是世界遲早會出現搜魂術之類的法師技能,現代科技的大腦解析也能讓你被剝得一絲不剩。
這就是路水查擔心的事情。
‘殺錯一千,不放一個’是軍隊的經典作風,為了封口,與自己親呢的小玲絕對逃不過,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所以,他開始撇清關系。
自己都無法照顧,絕不能禍害別人。
這是信條,對待自己關愛之人的信條。
來自一個可笑的偽善者,一個小小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