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霧中，淡綠色的吉普車離開了山莊。
頭頂著黑喵，沒有駕照卻有著幾年駕齡的路水查熟練的操控著方向盤，頗爲享受的踩著油門，感受著這男人的浪漫。
呼呼寒風吹過。
拔鑰匙，關車門，將手裡的自動步槍保險打開，路水查離開了車子。
這裡，是一個小鎮，用一個官方一點的稱呼，那就是城中村。
髒、亂、違章建築到處都是，馬路上擺滿了售賣各種各樣三無食品的手推車。
事隔三個多月，鬆鬆垮垮的地磚下，下水道的惡臭仍然那麼清新脫俗，令城管們頭疼欲死的擋雨帆布掩蓋住天空，光線陰沉沉的，發黴的味道充斥整條街道。
嗅著頗爲熟悉的空氣，路水查將軍外套脫下，感慨一句：
“哦，我聞到了喪屍的味道。”
“喵？”
黑喵無法理解這句話。
在它的記憶中，它從未見過一個喪屍，一直待著軍區裡，除了極少數的女性，看見的都是粗糟大漢。
撇了一眼，路水查將槍械背在背上，重新檢查一遍裝備，開口道：
“你要不要留在這？”
“嗷。”
只感到頭皮一陣疼痛，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在路水查印象中，黑喵就沒有遠離過自己超過五米，就算鬧脾氣也是，趴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拽了拽不開。
商討結束，黑喵的平衡力值得信賴，不到二兩的體重沒有任何影響。
那麼，該辦正事了。
拿著一把軍用匕首，腰間再別上一把，這種短小危險的冷兵器在義務兵當中無人問津，拿了兩把也很難有人注意到。
可是關於槍械的管制仍然是非常嚴格，甚至達到每顆子彈都覈查的地步，新來的路水查也好不偷拿***，也就是說，他得減少開槍的機會，儘量近戰解決，甚至用拳腳解決。
當然，這不是問題。
想罷，路水查走進了這片混亂的城中村。
在他的記憶中，這裡地形複雜，違規修建的建築物甚至達到三四層樓高，官方的地圖在這裡沒有任何作用，就連前線部隊也只是匆匆掃過幾遍，剩下的喪屍仍然很多。
“嘖……”
皺起眉頭，剛剛進去不到百米，過了兩個拐口，路水查就看見第一個目標。
一名正在進食的喪屍。
遠遠就傳來慘絕人寰的咀嚼聲，血肉中的骨骼隨著有力的咬合不斷崩斷。
瘦骨嶙峋，這名喪屍正趴在半具發黑的死屍上，看那死屍，同樣是瘦得像骷髏一樣，腦袋上有一個碗口大小的洞，腐爛的軀體不斷有蛆蟲蠕動，灰蓬蓬的蒼蠅四處飛舞。
——同類相殘啊…看來焚燒隊伍還沒有來過。
暗暗做出分析，路水查壓低腳步聲，漸漸往頭上的篷架爬去。
這是一名普通喪屍，暫且不知道它會不會提供經驗，但毋庸置疑的是，只需要被它刮出一口子，自己的一切就結束了。
順著篷架一點點接近這名喪屍，生鏽的鐵棍微微搖晃，優秀的靈活度和輕盈的體重讓路水查嘗試一些見過卻從來沒有試過的事情。
這很刺激，完全賭上生命的戰鬥。
可是自己必須保持冷靜，精準的確定每一個步伐，在這個喪屍狼吞虎嚥結束之前達到攻擊範圍，對待這種力大無窮的怪物，如果不能一擊斃命，風險就會大很多。
值得慶幸的是，這裡之前前線部隊來過，濃郁的人味迷惑了喪屍的嗅覺，這個悶沉的地方除非颳大風，否則很難驅散氣味。
——足夠了。
再三確認過周圍沒有別的喪屍以及離開的退路後，路水查悄然爬到這名喪屍頭上的房屋，手中的匕首暗暗捏緊。
說老實的，做到這個地步，路水查只有九成勝算。
九成，聽起來挺高的，可是，一條至少獵殺四十個喪屍，全部加起來，那已經是非常危險的機率。
這個輕飄飄的身體實在沒有什麼安全感，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路水查對於手裡這把軍用匕首沒有多大好感，他更信賴長矛，非洲人的標準裝備，平民的大衆夥伴。
然而，事情還得繼續。
——呼……
細不可聞的破空聲。
這名聽覺靈敏的喪屍立刻放下手裡的殘肢，剛想擡頭往去，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失去意識。
“礙事。”
暗罵一聲，路水查狠狠將陷進去的匕刃拔了出來，一股灰黑色的粘漿順著缺口溢出。
教科書級別的偷襲，居高臨下，藉助慣性，在喪屍回頭的時候瞬間從眼窩裡刺進去，力度的完美利用，將刀刃的磨損減少到最低，而，這名喪屍連最起碼的擡手都沒有做到。
一腳將死去的喪屍踢開，拿起準備好的消毒液將身上濺上的皮膚腐爛物擦掉。
帶著厚膠手套的雙手當然不會因爲擦傷而感染，只是這微妙的觸感十分影響握刀。
迅速將身上的腐臭味去掉，路水查看了一眼地上那個早已經死去喪屍。
皮膚呈現出褐黑色，半融化的肉質被撕裂，內臟變成軟趴趴的一堆融合物，隱隱看見一些器官的模樣，滿是牙印的腦袋側倒在地上，枯萎的眼球就像葡萄乾一樣。
“喵？”
探出腦袋，黑喵疑惑的看著這堆古怪的玩意。
沒有感到恐懼，在它混亂的記憶裡，類似的情景還有很多，初生的它甚至連這意味著什麼都不知道。
與之同時，路水查腦海中一聲毫無情緒的電子音響起。
叮，擊殺喪屍一名，進化次數三，獲得經驗值兩點；
經驗值：三十／七百……
嗯，進化次數。
這是系統的惡意，喪屍無法像人類那樣獵殺目標然後獲得經驗值，但是，它們擁有一個月一次的基本進化，然後進食足夠多的血肉，然後根據食用的生物基因產生不同的變異。
當然，進化次數這個設定方便了平民。
在落後相差十幾級的時候，若是一個普通撞了大運，恰巧擊殺一名高級喪屍，獲得的經驗值是擊殺同級的數倍甚至數十倍，幾乎是魚躍龍門。
而，對於一些卡死在等級上的倖存者來說，並不需要冒著巨大的危險去擊殺變異喪屍，轉而去獵殺容易得多的普通喪屍，比起生命，一點點時間顯然沒有這麼重要。
但是，這對於人類來說很不公平。
一個月增強一次，在前期看來，最多隻是從搖搖晃晃的走路變成小跑起來，一桿槍械足夠解決。
可是，面對越來越難的後期，只需要活下來，任何一個喪屍都有著恐怖的潛力。
機率很渺茫，可是，對於以億爲單位的喪屍來說，只需要千百個倖存下來，那絕對是駭人驚俗的強大怪物。
不過，這是一件好事。
對於現階段的路水查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進化次數三，自己的等級也只有三，現在末世爆發已經三個半月了，而半個月後自己又得回到新兵營。
也就是說，未來三個月內，自己都不會因爲等級溢出而擊殺喪屍得不到經驗，剛剛好可以保持一個合理的變強節奏。
“進化次數？”
路水查陷入沉思。
這是新增設定，他很清楚，內測時根本沒有‘進化次數’這個詞彙，系統也沒有明確的標寫出來。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
這是系統的尿性，如果它老老實實的根據內測的情況出牌，那才危險。
畢竟，內測只是內測，說起來很殘酷，恐怕更大的意義是增加遊戲性，以及測試，就像遊戲公佈之前篩選一遍漏洞，將一些不合理的剔除，然後把缺乏的東西增添進去。
而，人類，或者說整個世界，不過是一羣隨時可以控制的NPC，名爲系統的存在從來不會在乎這些‘數據’的死亡，就像玩耍一樣，對於喜歡的和欣賞的‘NPC’給予一些道具或者記憶，然後看著他們一點點成長，從而達到取樂的地步……
這並不是很難推測的事情。
對於系統這個不見蹤影的強大存在，內測時，軍隊就做過無數次探討與分析，軍隊崩潰後，各種各樣的數據、文檔散落在外，稍有危機意識的倖存者都會蒐集起來，然後公佈於衆。
畢竟，人們普遍把系統當成罪魁禍首，各種各樣的惡意揣摩自然是少不了。
這些信息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情報信息，公佈出去也沒有什麼影響。
問題在於，內測時的人類並不知道這只是內測，對於系統而言，哪怕是內測，它也必須保證NPC的真實性。
——誒…誒誒誒？真實性？臥槽臥槽！
細思極恐。
只覺得脊樑一陣寒意，路水查聞到了陰毛的味道。
自己保留了關於內測的一切記憶，恐怕，爲了真實性，系統將那些失敗者在這方面的記憶全部刪除，
智慧若妖的軍隊與其它的勢力估計已經抓了不少內測者，細細‘詢問’一遍，然後互相覈查，加以分析，系統刪除這方面記憶的事情絕對瞞不下去。
然後，根據系統坑人的尿性……
恐怕……
自己…就是那個大獎吧？
“……”
嘴角抽搐著，想清楚情況的路水查忽然好想日條狗冷靜一下。
自己的腦袋遠比自己估計的要值錢。
有過核蘑菇的先例，任何一個有志氣的組織都絕不會放任一個無法控制的強大傢伙在自己頭上，哪怕真的出現了，也必須儘快找到應對的方法或者情報。
懷璧之罪，哪怕路水查說出一切，發誓效忠他們，任何一個高層人士都不會放過這個知道太多了的傢伙。
危險程度太高，只有死人才能閉嘴。
這是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