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江好好沒有下去,她坐在牀上喝著宋澤端上來給她的薑湯,吹風機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腦袋暖呼呼,身體內也暖洋洋。
她雙手捧著磁碗,看著窗外漸漸停下的雨,心中不免多想了些,她此時這樣幸福,另一個……
肯定在難過。
就像當初程薇薇從她身邊搶走宋澤的時候,程薇薇笑了,她卻哭了。
“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薇薇?她現在應該很難過……”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雖然她和薇薇在某程度上同病相憐,可她卻沒有立場講這句話。
“是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了?”他跪在她身後,左手拿著吹風機,右手有些笨拙的撥弄她的頭髮,聽了她的話之後真想給她翻一個大白眼。他太瞭解程薇薇的性格,典型是給點陽光就燦爛,雖然這段感情有程母在插手湊合,但只要她自己徹底死心,沒準局面不一樣?
而想要她死心的話,只能決絕得不能再決絕。
更何況程薇薇回家之後有程母在身,哪裡還需要他的安慰,想必程母早就用各種歪理將程薇薇哄了起來。
江好好連忙搖頭竭力否認幸福這個詞,之前就是覺得自己太過幸福,才導致各種悲劇接踵而來,她再想不想知足了。所以要求他端湯上來給她喝,要求他替她吹頭髮,要求很多以前只是想想而從未開口要求過的事情。
這些都是她少女情懷清單裡想要戀人做的小事之一。
她盯著碗裡的湯,她知道這種平靜很快就會被打破,對於這些事情,她是抱著現在還不做以後就沒有機會做的態度去實現。
江好好喝完湯,他讓她躺下睡個午覺。
“你不睡嗎。”江好好側身,右手慣性的枕在腦袋下方,擡眸盯著他。
他沒作聲,搖搖頭。
左手搭在她的腦袋上,用她喜歡的姿態替她順著額頭,整個人背靠著牀頭櫃單純坐著。
她知道他心底有事,不然以他的性格話一定會比她多,雖然他面上在儘量裝作輕鬆,可她知道,有些事情逃不掉。
她垂眸,思索了一下,一個決定脫口而出:“宋澤,我們明天去約會吧。”
“嗯?”他低頭看著她的側臉,不解她爲什麼突然有這想法。
“沒啊,最後一次約會就是大一薇薇還沒出現之前,都好久了,想重溫一下那種感覺。”她小聲開口。
“好啊。”他利索的答應:“明天早上吧。”
可時間並沒有多給他一天,大約二十分鐘後當江好好睡著他放在牀頭櫃處的震動起來,發出一陣摩擦的悶哼音,他連忙撈起,當看到來電顯示是那個他最最最厭惡的名字,也不意外,他知道她一定會給他電話,只是沒想到速度這麼快。
他直接按下接聽鍵,聲音陡然清冷了不少:“喂。”
“一段時間沒見,連伯母也不叫了?”對面那段女聲顯得閒適,有種運籌帷幄一般的悠閒感。
“伯母好。”宋澤應付式的開口。
“明天上午十一點,**茶館,你最好準時到,不然……”
“這麼久不見,伯母說話語氣還是一樣。“動不動就喜歡威脅,依舊令人覺得厭惡,他不動聲色的嘲諷。
“我們程家的作風就是這樣,你得學會接受,不然下半生漫漫長,我怕你覺得難熬。”女聲‘善意’提醒。
“呵,謝了。”他冷呵一聲,把電話掐斷。
掛完電話那一瞬間他真的想把往地上狠狠一砸,但想到姑娘還在熟睡,他強忍著怒火動作輕微的下牀,替她掖好被子之後拉開抽屜拿上煙就往陽臺外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好好從睡夢中醒來,她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睡得不是很踏實,夢裡的她一直在失去,永無止境的失去,怎麼止也止不住。
她揉著眼睛從牀上坐起,一眼就看見那個站在陽臺外的身影,嫋嫋的煙霧從他面前往上飄,即使隔得不近,但她清楚看到放在一旁的菸灰缸都快要溢出來了。
她心底閃過不好的想法,立刻掀被下牀走向他。
直到聽到玻璃門被拉開的聲音他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把手裡未燃燒殆盡的煙給掐熄:“睡醒了?”
一股濃烈的煙味將她嗆得咳嗽起來。
今天無風,雨後的空氣依舊沉悶。
“你是不是遇到……”“我們私奔吧,像電視劇那樣。”他看著她的眼睛,打斷了她的發問,語氣雖輕佻,可眼神卻堅定。
“別鬧,有事要想著面對,不能逃避。”她開口,覺得這樣的提議不切實際。
“哎,真是個理智的姑娘。”他輕嘆了口氣。
“以後煩了就去做運動,運動可以讓心情舒緩,別吸菸。”她像電視裡那些教育頻道的女主持一樣,官方的說教,看他一聲不吭的悶著吸了幾包煙,心疼死了,得喝多少清肺湯才養得回來?
哎,真是不懂得愛惜自己。
“哦?運動……”他揪著其中一個詞語意有所指的重複。
“宋先生,我是說跑步。”她朝著他微笑了一下,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示意他能不能別亂想。
“江姑娘,恰巧我也是。”他開口,一副是你自己想歪了爲什麼要怪我。
江好好閉嘴了,她自知說不過他。
他擡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覺得她吃癟的樣子頗好玩。
“別鬧,我去買菜了。”江好好拍開他的手,奶奶和傭人跑去聚會,她便主動攬下這晚飯的任務。
“我也去。”他跟上。
……
商場里人不是很多,他推購物車看著她認真選菜的模樣,冰箱裡的燈光將她打得發亮,膚白脣紅,眉眼間全是恬靜。
兩包菜她會在手裡來回掂量幾次還要前後左右看一下,遇到旁邊不太會做飯的人還會指點一下該怎麼選,每次見她做事總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彷彿不怕時間就從這些無聊的小事中逝去。
興許這些小事對她而言就是生活。
時光綿長,他真想和她就這樣浪費。
“宋澤,宋澤?”江好好本打算問他要吃什麼菜,叫了幾聲都沒人應,一轉頭見他竟站著出神,有些擔心:“你到底怎麼了?”
“沒,有點困。”他隨口應道。
“讓你睡又不睡,說吧,今晚想吃什麼。”她舉起手裡的兩包菜,見他露出一副迷茫的模樣,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問錯人了。對他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估計所有青菜在他眼裡都是一樣,都是青色的,然後就沒有然後。
“肋骨是排骨嗎?”他突然無厘頭的發問。
“可以這麼說吧。”她點頭。
“上帝說女人是從男人身上抽走的肋骨。”
“然後呢。”
“我想吃排骨。”
“……”江好好怔忡三秒,後理清了他的所謂的邏輯關係,忍不住補罵一句:“吃你大爺。”
他見她炸毛的樣子,無聲的笑,後推著車子跟著她的腳步到了鮮肉區。
“你在這裡等我吧。”她丟下一句。
“爲什麼?”
“你不是最怕腥味嗎,我很快的。”說完,江姑娘自己向前,把車子留給他守著。
他看著她的背影,說真的,如果不是她提了一下他都忘記他撒過這樣的謊。很是很久很久以前還沒搬來別墅區的時候,住在十里八巷時江好好經常要去附近髒兮兮的菜市場買菜回家,他特別不想去。
但是又得陪女朋友啊,不然顯得多不稱職!
可每當看到那地板黑漆漆溼答答而且各種女人可以爲了搭一根蔥吵上半天,他一點也不進去,怎麼辦呢,他只好撒謊說自己怕腥味,畢竟說怕髒顯得不那麼man。
從此以後,那姑娘就讓他在門口等,她自己進去。
他那時還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幸虧有些小聰明,可現在想來,滿滿的全是愚蠢。
愚蠢自己少了許多可以陪伴的時間,哪怕買個菜只有半小時,可每一天的每一在加起來那就不短了,更愚蠢自己把一片好的心意,浪費在這些無聊的小事上面。
想著,他推車向前準備走到那姑娘身邊,江好好察覺他的到來,側頭揶揄似的問一句:“不怕腥了?”
“不怕,只怕沒有你。”
江好好聽到這話,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連賣肉的師父都在偷笑,江好好鬱悶:“你惡不惡。”
“不惡,師父這是我媳婦是不是很好看?”他故意和她唱反調,擡手直接摟著她的肩膀,將這噁心越發秀得光明正大。
“哎呀你今晚是不是吸菸吸迷糊了滾你大爺!”江好好沒臉等到師父回答了,就著賣肉師父爽朗的笑聲拽著那小子快速跑離現場,心臟處砰砰的跳,真的,他一言一語總能帶出悸動!
她低頭,不想讓他發現她這不好意思背後隱藏著絲絲甜,否則他又該得瑟了。
後隨意逛看見牀單在搞大促銷,江好好那喜歡小便宜的性子頓時跑了出來,買一送一這四個字,對女人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要不我們買一張吧,”她看著那五顏六色的牀單,遂問:“你覺得什麼顏色好呢。”
“紅色吧。”他幾乎脫口而出。
她正想說顏色太豔麗對睡眠會造成影響時,結果他那欠拍的聲音再次傳來:“紅色的牀單白色的你,好刺激好刺激……”
“刺你大爺,我去死了。”她推著車腳步片刻不停的向收銀臺走去,踩著導購員意味深長的笑聲,裝作淡定的離開,只是臉上悄然漲起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