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看到大家都盯著自己,一聲干笑,尷尬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呵呵……”
“你是怎么跟上我們的?”寧澤故作生氣地審訊。
乞丐,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家伙,小家伙看到寧澤就縮。
“小胖,”小真言一臉驚喜,接著張大嘴巴盯著乞丐。
蒼和白鹿也是目瞪口呆……差異太大了。
乞丐解釋道:“我不敢跟得太緊,怕被七哥抓住,再趕回去,多虧小胖,它可以追蹤小黑的位置。”
黑蟲子聽了,睜開眼睛,兇狠地瞪向冰蠶,嚇得冰蠶跐溜躲進(jìn)了乞丐袖中。
“下不為例,”寧澤冷聲道。
“是…是…是……謝七哥!”乞丐抹了抹頭上并不存在的汗,他就知道七哥不會罰自己。
小真言樂了,對乞丐不停眨眼睛。
乞丐指著旁邊的乞丐問:“七哥,他是誰?”
“你大哥,以后叫他任大哥,”寧澤一句話將寧豎說呆了,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這位,確實像一家,可七哥這么解釋,自己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啊……
……
“家主回來啦……”
寧府沸騰了,家主回來了,四年了,家主又回來了,家主第一次回家,他還只是寧氏一少年,他卻做下了大事,放棄榮耀令,鞭笞數(shù)千族人,怒叱族老,揚(yáng)言要解散族老會。
家主第二次歸來,他已是名滿大禹的禮宗,他自領(lǐng)家主,整肅家族,驅(qū)逐竇氏,撥亂反正,修訂族規(guī),解散族老會,重啟族老會,百老掌拳,遍請?zhí)煜拢瑸樗郏罹糇詶墸嘌畛觯烈巴跽D,天下驚恐,天下無人不識寧,天下歷練,天下無不尊寧。
家主第三次回來,家主已經(jīng)不是禮宗,他滿頭銀,負(fù)傷而歸,家主令出,寧氏六千子弟北上,四年時間,家主消息不斷傳來,寧氏兩次鑄城,終成凡城,城廣人密,為關(guān)外第一大城。
這是家主第四次回家,他是名滿天下的北冥宮主,他**三載,聽者十萬,為天下賢者,他是聞達(dá)天下的北冥祖師,他回來了……
“我等參見家主,”代家主寧宇率領(lǐng)寧氏百老前來迎接,寧宇眼圈紅,四年了……諸位老人神情激動,知遇之恩,沒齒難忘,他們的家主回來了,他們掌權(quán)四年,家族如今的實力,他們最清楚不過,今日寧氏,羽翼豐滿,家主所說的鷹擊長空,該到了……
“家主……”
“家主……”
“參見家主……”
眾位寧氏族人躬身行禮,寧澤點頭,牽著小臉通紅的小真言,慢慢前行,寧宇和寧氏百老隨后,寧豎他們興奮的左攀右顧,訴說著回家的喜悅。
澤軒門口,一位兩鬢如霜的婦人,含淚遠(yuǎn)望,又是四年,兒子二十四了,自己的孫兒也回來了。
寧澤牽著兒子一步一步向前,他腳下沉重,心中膽怯,他怕見母親那從未責(zé)怪過的目光,他怕看她失望的眼神,他四年未歸,除了逢年問候書信和靈果靈藥,他什么都沒能給……
他答應(yīng)過她去尋父,他沒有答案,今日和四年前并無區(qū)別。
“母親……”
“沒事……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似乎知道兒子想說什么,她打斷了他的愧疚,兒子不容易,他不僅是自己的兒子,也是這寧氏的天,正是因為有他,寧氏才沒人欺負(fù),他還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
“孩子,過來,過來,到奶奶這里來,”米氏臉上露出了慈愛的光輝,這是愛的延續(xù)。
“奶奶好,我是阿爸的兒子,叫寧真言,”真言走過去,一字一句講道,他很嚴(yán)肅,這幾句話他可練了好久……
米氏被真言小大人的樣子逗樂了,“真言,好名字,澤兒,呃……也就是你阿爸,寫信告訴過奶奶,你居住的房子叫真言居,你的書房叫真言書屋……奶奶都知道……”
小真言眼睛成了月牙,奶奶說話的聲音真好聽,輕輕柔柔的,和姥姥一樣。
……
澤軒大門緊閉,一整天都是如此,門開了,一位位族老邁步而出,他們心中復(fù)雜,有振奮也有難受,寧氏,寧氏,五千年扎根此處的寧氏……
寧宇跟著寧澤走出大門,看到一個人,神情大變,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他……他怎么又來了……”
“你是說任兄嗎?他以后跟我,”寧澤回道。
“可…可……可七哥,你不覺的奇怪嗎?都十多年了,他怎么還是那件黑色武道服,黑色披風(fēng),刀也是,他不會有戀衣癖吧?不對,走路沒變,動作沒變,表情好像也沒變……”邊說邊觀察,寧宇自己心中一抖,活了十多年的人,沒有一絲變化,太嚇人了。
任逍聽了,心中無比羞憤,可他還是維持著任逍原來的表情,就連呼吸頻率都未有起伏,這是練出來的,是被魔頭煉出來的,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都快分裂了,每天都在裝,活得非常假,白天他活著任逍,夜晚才是自己,可活在黑夜中又有什么意思……
“九月十五,大禹皇要在封禪山封禪,也要傳位給新皇,這個你知道吧?”寧澤問道。
“嗯,半年前皇城已經(jīng)出了旨意,”寧宇點頭。
“知道就好,對外宣布,我寧澤要前去參加封禪大典。”
“七哥,你什么意思?你這次回來不是挺低調(diào)的嗎,怎么又要大張旗鼓?你這是……難道……瞞天過海……”寧宇瞪大了眼睛。
“不錯,現(xiàn)在很有覺悟,你去安排吧,我起身之時,就是我寧氏北遷之日,再此之前,不要告知任何人準(zhǔn)確日期,”寧澤淡然道。
……
“公子,公子,我們澤軒被圍了,”蒼,慌慌張張跑了進(jìn)來。
“什么?”寧宇、寧豎、真言他們都是一驚。
只有寧澤不為所動,他平靜地問道:“是什么人?他們想要什么?”
“是很多老人,他們都跪在澤軒門外,一語不言……”
“這可如何是好?”寧宇猜到了原因。
寧澤起身,整理衣冠,邁步向外走去,寧宇長嘆一聲,跟隨其后,其他人跟著走出中堂……
大門打開,外面跪了一片,各個皓然白,有男有女,看到寧澤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又將頭深深埋下……
寧澤看著滿地白,彎腰駝背,心中酸澀,他也不語,屈膝跪倒,身后諸人,見寧澤跪倒,也全部跪下。
“家主……”
“家主,您這是何意?”
“家主快起,我等承受不起……”
……
“你們跪我,我才承受不起……”
“家主,您是在世圣賢,我們拜您,求您,應(yīng)該……”
“是啊……家主快快請起,您若跪著,我等怎能心安?”
……
“這里是寧氏宅院,這是只有寧氏子寧澤,其他都不存在,我跪你們,心甘情愿,我有愧啊……”寧澤頭顱深深埋下。
“家主,我們別無他意,我們就是想求您恩準(zhǔn),讓我們這些老骨頭埋在此處,埋在生我養(yǎng)我的寧氏大宅,我們走不動了,也不想走,這里有我們的記憶,這里埋著我們的父親、母親、祖父、祖母、曾祖……我們知道您是為我寧氏好,可我們行將就木,我們的心已經(jīng)和這里結(jié)成一塊了……”
“是啊,家主,你們年輕,你們走,我們留下,我們別無他求……”
“家主,求您了……”
……
“我懂,我怎能不懂……”寧澤聽到老人們?nèi)绱舜緲愫唵蔚恼埱螅麧M腹措辭,卻難以出口。
“諸位長輩可否先起來,聽我一言,”寧澤澀然道。
為的老人,看到族長和大家長跪在地,便以拐杖頓地,慢慢站起,身后老人慢慢都站了起來。
“家主,快快請起,我們這些老廢物,卻如此讓您為難,我們……唉……”老者眼中渾濁。
其他老人也各自抹淚,他是寧氏的天啊,他總是頂天立地,唯一一次是對大禹皇下跪,可那是為了寧氏,他一跪,天下慟哭,我等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寧澤起身,看著這些站著更加佝僂的老人,心中酸澀,他慢慢開口道:“四年前,四萬寧氏少年天下歷練,歸來僅僅三萬余人,其他人死無葬身之地,他們何等年輕?我?guī)ьI(lǐng)六千寧氏少年背井離鄉(xiāng),現(xiàn)在唯余五千人,他們兩次鑄城,就是為了給你們建一個家,諸位長輩難道要讓我寧氏這些年輕人白死嗎?”
“嗚嗚……我們……我們……”老人們慟哭失聲,那些孩子……
“諸位故土難離,可你們有子,你們有孫,你要他們拋棄你們嗎?他們肯嗎?他們?nèi)綦x你們而去,他們一生豈能心安?他們要留下陪著你等,那他們生死將難料……”
“如今我活著,寧氏無事,可寧氏已經(jīng)是皇室的心頭刺,我若不在,寧氏命運如何?諸位前輩恐怕比我看得更明白,抄家滅族,并不為過,掘墳毀祠,也有可能……”
諸位寧氏老人身體顫抖,臉色蒼白,他們寧氏如今繁花似錦,正是因為家主在,可家主……他們不敢想,家主為家族萬世謀,他們不僅不幫忙,還拖后腿,老糊涂了,那些孩子的犧牲他們竟然看不到……
“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老人們拖著拐杖,慢慢離去……
寧澤送走最后一位老人,轉(zhuǎn)身對寧宇下令道:“三日后,我既動身,我一動身,你們分隊北上,派人和北定大帥風(fēng)一塵聯(lián)系,他會做好沿途保護(hù)……”
“風(fēng)…風(fēng)一塵?家主,你是說大禹第一傳奇風(fēng)一塵?”寧宇瞬間城府盡去,一臉難以置信,沒想到七哥還有這底牌。
“現(xiàn)在他不是了?”
“什么?”
“我說現(xiàn)在大禹第一傳奇,是你七哥,我……”
寧宇無言望蒼天,是天變得太快,還是他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