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
走出灰白石料拱頂建筑,葉席怔了怔,這才現天色晦暗,已是到了傍晚。
只是三道學院測試流程而已,竟然就用了整整一天時間,而且葉席在此前隊列中還不算靠后,再等他后面的那些人經過面試,那還不到半夜去?
撓撓后腦勺,葉席頭有點疼了,要知道他昨天可是說用半天時間就能解決事情的,但現在早上出來,晚上才回去,怕是妥妥要被那小財迷鄙視念叨,肯定是認為他這個大東家又跑出去躲清閑了。
如此想著,葉席嘆了口氣,急步穿過偌大廣場,向學院鐵門處行去。
這時候上午那些湊熱鬧的人群當然早就散了,不過學院外面依然極其熱鬧,燈火通明,來往行人絡繹不絕,生意興榮商鋪、四處吆喝攤販,夾雜著彌漫空中的各種食物香氣,一片繁華景象。
這也是能夠想到的,古往今來,學生與女人的錢總是最好賺的。所以但凡是與學院這類教育機關掛上鉤的地方,周圍都會自主形成個商業圈,衣食住行,無所不包,也無所不旺!
剛一踏出校門,“葉大夫?這里!”卻是那洪三將馬車停到了鐵門旁邊,且守在這整整一天時間,終于等到了葉席出現。
“麻煩了,洪三哥。恩,晚飯吃了嗎?”葉席見狀自是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謝過后看著周遭各種食物攤子,準備請對方吃點東西以表心意。至于小財迷嗎,反正已經爽約半天了,也不在乎這點時間。
但洪三拍著胸脯擺手:“葉大夫無需客氣,我剛吃了幾個包子,不餓。”
幾番推辭后,見洪三真無吃飯意思,葉席撓撓頭:“那麻煩洪三哥把馬車駛出來吧,我去買些東西,我們這就走。”
葉席要買的東西是蜜餞零嘴,所謂吃人嘴短,他準備拿這些東西堵住小姑娘的嘴,省得再聽對方碎碎念。恩,機智如我啊!
學院旁果然是應有盡有,葉席很快找到家零嘴鋪子,因為不知道果梨口味,索性各種都買些,付錢找錢時,葉席隨意環顧周遭環境,忽得頓了頓,又將視線轉了回去,微微皺眉看著左手邊人來人往,方才,好像是有個熟悉身影走過去了……
“葉大夫……葉大夫?”洪三駕著馬車行到一邊,葉席下意識回應了聲,搖搖頭,收回視線,應該是看錯了,自己才來夜傾城多久怎么可能會有熟人?
“來了,我們走吧。”
……
馬車緩緩駛離,而就在葉席方才位置左手邊,一身落魄大叔打扮的耿輕侯抓著幾串烤肉,避開人群,走到輛黑棚馬車旁,抬手敲了敲車廂。
“小子,出來透透氣。”
話音落下,機靈少年敏捷躥下馬車,迫不及待問道:“老大你都安排好了吧,是不是行動就要開始了?”
“開始也和你沒關系,我上午怎么說來著,你小子今天就和我待在這里,哪都不許去。”耿輕侯抬手作勢要敲暴栗,在機靈少年連忙抬手躲避間,又將手中幾串烤肉順勢塞進對方手里,“賞你的,吃吧。”
“哈,謝謝老大。”機靈少年也不客氣,抓著烤肉就往嘴里送。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你小子急什么?”耿輕侯不知從哪里撈出個酒壺,仰頭灌了口后,見到少年那狼吞虎咽吃相,撇嘴罵道,“別整的跟好幾年沒吃過肉一樣,讓別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們治印司虧待了你小子。”
“嘿嘿,我這不是剛加入治印司嗎……”
“扯,繼續扯。你老爹什么人我還不清楚?做個小捕頭,雖然沒干過傷天害理的事,但貪污受賄也什么都沒拉下,能少你小子吃的?”
機靈少年聞言神情頓時大變,連咀嚼動作都是一頓,有些畏縮的看向耿輕侯,“老大,我爹那其實、其實……”
“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做的對不對?”耿輕侯渾不以為然的喝了口酒水,“若依你老大我幾年前的脾氣,你老爹這樣的早被我送進牢獄了。不過你小子放心,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早就不管了,即使有天你老爹被依法辦了,那也是他自己活該,但絕對不會是出自我手。”
頓了頓,再道,“但你老爹是你老爹,你是你。既然你小子自愿加入治印司,就不要去學你老爹那套做法,否則別怪你老大到時不講情面。”
機靈少年聞言明顯松了口氣,拍著胸膛保證道:“這個老大你放心,咱治印司什么待遇,我老爹現在都羨慕我,又怎么可能會去做那傻事呢。”
“傻事?呵……”耿輕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說什么。就在這時,一道清脆鈴音忽然響起,聽聲音正是從黑棚馬車中傳出。
少年聞聲一怔,隨即像中箭兔子般忽然跳起,手中烤肉都丟了,幾步躥進馬車:“響了、老大那東西響了!”
“什么那東西,那叫八音天機儀!”相比起少年,耿輕侯就要淡定多了,不忘仰頭灌下大口酒水,接著隨意拋開酒壺,撈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看著遠處晦暗夜空,“終于是來了么。”輕聲低語了句,搖搖頭,也轉身鉆進封閉車廂。
嘩啦聲響,耿輕侯進來時,少年正將車廂后半段的厚黑布簾霍然拉開,頓時一座一人等高的黃銅古鐘出現眼前,鐘身遍布各種不明意味的玄奧符文,蝌蚪似的。且在古鐘周遭八個方位,有著八根同樣由黃銅材質打造而成的支架,其上系著八個縮小版鈴鐺。
在燈火照耀下,其中一個小鈴鐺正在震動脆響。不得不說,這幕是有點詭異的,要知道車廂是封閉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風隙吹進,但現在那小鈴鐺卻是在無風自動,叮當作響……
“西南位置的真氣波動,有人動手了!”
機靈少年話音剛落,那西南位置的小鈴鐺震動趨勢便漸趨緩和,幾息后就靜止不響,“這就結……結束了?”
“結束的快不好嗎?”隨意坐下,耿輕侯也不去管那喚作八音天機儀的黃銅古鐘,抬眼望向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的少年,平靜道,“我和你說過的,八音天機儀能感應到一個地區的劇烈真氣波動,比如兩個修印師動手。現在這么快就歸于寂靜,說明那邊的戰斗已經結束。這很好,真的很好。戰斗時間越短,也就越不可能會影響到俗世。”
“可、可是……”
“可是什么?”擺手打斷,耿輕侯輕描淡寫的呼了口氣,“不過就是這世間又少了個修印師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默然,四肢微微顫抖,明明是身處在封閉車廂、熱鬧大街,再安全不過的地方,但不知怎的他還是覺得身體陣陣冷,好似被毒蛇盯上的蟾蜍。
或許,這也就是耿輕侯帶他來此的目的,這是很重要的一課不是嗎?
車廂陷入短暫寂靜,不過很快就被打破,剛才那聲鈴音好似點燃了導火索,短短一刻鐘內,又有幾個方位的鈴音響起,與方才結局一樣,很快又重新歸于寂靜。
很明顯,這是一場稱不上公平的狩獵,一方是境界低微的散人修士,一方是心懷叵測的邪門魔道。而后者既然敢打這個主意,實力自然不會低到哪去,再加上以有心算無心的偷襲,戰斗結束如此之快也就不足為奇了。
少年的神色漸漸平緩,亦或者是漸漸麻木了,不再對著忽然響起的鈴音大呼小叫。倒是耿輕侯眉頭微蹙,自語喃喃:“這么頻繁?有點不對啊……難道是今年來此的邪魔修印師變多了?”
“叮叮叮……叮叮叮……”
正自疑惑間,鈴音再起,且這次不是單獨一個方位的鈴音,而是三個方向的黃銅小鐘齊齊震鳴。隨即未等耿輕侯兩人反應過來,又是兩個方位鈴音急促響起,交織成片。
“這……”少年呆了呆,下意識看向耿輕侯意欲尋求解釋,然而后者再不復先前淡然,也是一臉懵逼模樣。
“叮叮叮……”
終于,剩下三個方位的黃銅小鐘也不甘寂寞的加入演奏當中。整個封閉車廂宛如個鐘樂演奏劇場,嘈嘈切切,疾風驟雨,直欲令人喘不上氣。
“干!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