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師傅,更希望愛她的人陪她走完接下來的日子。”
奕輕城伸手抹去她皺著的眉毛,“你也別太擔心,我問過醫生了,腫瘤並不是無藥可醫,關鍵還是病人的心態。
只要配合醫生的治療,心情愉悅,再堅持五六年不是問題的。”
“但願吧,那我聽你的。”涼夏反抓住他的手,有些擔憂的說:“大叔,爲什麼奕柔柔可以懷孕,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眼神閃了閃,平靜的轉過頭,“每個人體質不一樣,你別想太多。”
涼夏還是不放心,她都想去做個全身的檢查了。可是百里靖的婚紗店經營的非常好,她們的作品非常受歡迎,訂單應接不暇。
一忙起來,也就沒時間管身體的事情了。
“我看這個熱度,還能再提升上去。”靖靖滿意的看著一路飆升的業績,“你還記得上次的東京時裝秀吧,雖然最後沒有得一等獎,但也算開拓了人氣。
我聯繫了紐約的一家很有名的秀場,打算給你開拓下知名度。”
涼夏一愣,“我?”
“是啊,你放心,咱們的收入應付這場秀綽綽有餘。每個設計師都希望辦一場自己的秀,你不希望嗎?”靖靖期待的望著她。
“想肯定想,就是覺得太快了。”涼夏糾結的託著下巴,“我總覺得走的太快,根基會不穩。”
“怎麼會呢,你抽空想一下秀場的名字,模特什麼的我找秦時幫忙。他姐姐這麼有名,要是能穿你的作品去繞這麼一圈,都可以省下代言費用了。”
百里靖盤算的很好,她沒注意到涼夏爲難的樣子,而這其中的紛擾又不是一兩句話說的清的。
“你看著辦吧,我還要去醫院看師傅。”
涼夏到醫院的時候門口圍了不少人,手裡拿著相機拼命的往前擠。她停下來仔細一看,被圍困的竟然是奕柔柔。
“奕小姐,請問你懷孕的事情是真的嗎?”
“你懷孕合約會不會有影響?”
“你和沈楚白先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
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問個沒完,奕柔柔是隻身前來的,連個助理都沒帶。她被人羣圍的水泄不通,頭髮都被弄亂了,顯得狼狽不堪。
“你們讓一讓,我好難受。”
她心口悶的很,胃裡一陣陣的翻涌,可惜記者根本不願意放她出去,圍的人逐漸增多,奕柔柔快吐了。
“可是,我聽說奕小姐根本不打算要生哦。”
吵鬧聲戛然而止,衆人順著說話的方向望去,只見陳婉歌氣定神閒的站在不遠處,手裡好像抓著什麼重要的紙張。
“我聽說,奕小姐因爲吃不了苦,打算和新東家解約呢。而且今天來醫院檢查,並不是產檢,而是打算打了孩子。”
衆人譁然,這真是重磅消息。不論真假,記者要的就是話題。
奕柔柔想解釋來著,她感覺到背後有人推她一把,直直的就朝別人身上撞去,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臉上麻麻的,微微有些發涼,奕柔柔努力睜開疲憊的眼睛,沈楚白見她醒來總算放下了心。
“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
“……楚白,這是在哪?”
“醫院啊,你暈過去了,那些記者實在可惡。不過,”他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說來也巧,正好涼夏過來看杜若蘭,是她幫了你。”
奕柔柔也挺意外,隨即眼中霧氣迷濛,害怕的抱住了他。“姐妹總是會互相惦記著的,雖然夏夏對我有誤會,關鍵時刻還是幫著我。
楚白,我好害怕,那些記者只顧著亂說,差點就傷到寶寶了。”
“以後你出去記著帶著助理,公共場合就不要去了。至於產檢,我讓醫生來家裡做就行。合約的事情我問過律師了,賠償的話確實是筆很大的數目。”
沈楚白猶豫了一下,“柔柔,你和吳楚越商量下,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違約金是最後一步,不得已只能這麼做了,但或許還有折中的方法,你叔叔不是也答應出面了嗎。”
“我試試吧,”奕柔柔下意識的把手放到了肚子上面,臉色陰鬱。
就在同一所醫院,涼夏待在杜若蘭的病房也在聊著天。不知是病情控制住的緣故,還是她心態的問題,她覺得師傅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我其實比較喜歡日本,和什麼民族的感情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對那個生活環境比較中意。
不過,啓東不想去,換個環境也好,清邁的僧人很多,或許能讓他的心境變得平靜。”
涼夏莞爾一笑,“嗯,說不定你會遇上一個高僧,師傅人這麼好,一定會有好報。”
杜若蘭習慣性的去摸自己的頭髮,手伸到半空中才想起自己沒有了,感慨的再縮回去。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到了這地步纔算明白,什麼都是空的。你和奕輕城在一起時,我真的很擔心,怕世俗的眼光會毀了你。
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誰也不會接受。可我躺在病牀上,忽然就想明白了,爲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呢。
每個人都誇你,不見得你就會快樂。丫頭,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別像我一樣等到以後後悔。”
涼夏鼻子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講不感動是假的,她是真心希望會有人祝福她和奕輕城,尤其是師傅的祝福。
真的等到這一天,卻是可能要永遠離別,讓她怎麼不傷感。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奕輕城母親的。”杜若蘭壓低了聲音,對著她耳語了幾句。
“真的?!”涼夏大驚失色,“可是,這麼大的事情,爺爺……”
“噓,你小聲點!”杜若蘭喝住,“這件事就算我死了,也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了嗎!”
“可,可是……”
“沒什麼可是,慧心都去了這麼多年,逝者已矣,何必再去追究什麼。”
杜若蘭拍拍她的手,“師傅告訴你,是希望你和奕輕城好好的,人生短暫,要珍惜眼前人。”
涼夏縱使再有疑問,這時候也不方便再去追問什麼。恰好奕啓東帶著燉品過來,她找了藉口告辭。
“我們下星期就動身了,你跟著去吧,也好有個照應。我曉得你婚紗店很忙,但是你師傅也離不開你。”
“爺爺,你不嫌我拖後腿就行。”涼夏自然是樂意的,“我等你們安頓好就回來。”
她心裡有個小秘密,是要留給杜若蘭做驚喜用的,現在還不能說。
“那就好,還有件事,”奕啓東略帶難色,“長治在南非,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那個性子,早晚惹出事來。
你和輕城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放近一點的城市,我們不在菁城,就由你們看著他吧。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兒子。”
涼夏微微垂下了頭,也沒拒絕,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就先離去了。
走到樓梯口,沈楚白站在那兒抽菸,見到她點個頭,顯然是在等她。
“謝謝你幫了柔柔,有沒有時間,我們喝杯咖啡。”
“我不是幫她,”涼夏冷淡的看他一眼,“我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但願她能多積點德。”
“你非要每次見面都這麼劍拔弩張嗎?”沈楚白煩躁的將煙丟到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好幾下。
“涼夏,我是真的想和你言歸於好,我從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你不用對我這麼戒備,我……”
“夠了,你的這些託詞,聽的讓我想吐。”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冷不防被他一把拉住。
“你就這麼恨我,恨不得我去死,是不是!”
“不,一點也不,”涼夏試著甩開他,“我又不愛你,哪來的恨。沈楚白,你大約是良心上始終沒有過去,就算嘴上說無所謂,還是有愧的吧。
你要我言歸於好,無非就是希望心裡好受些。如果是這樣,我不會原諒你,這輩子你繼續難受著吧。”
“你……”沈楚白臉一陣紅一陣綠,氣憤的甩開她,“你簡直不可理喻。”
“那就不用理睬,”涼夏拍了拍他抓過的地方,“你該內疚的不是我,而是當初被你玩弄的那個女人。她的下場比我慘多了,奕柔柔可沒那麼好心。”
“你什麼意思?”他疑惑的再次攔住她。
“你真以爲,腳踏兩隻船她不知道,”涼夏冷笑,“奕柔柔心機深沉,遠在你之上。你倒是自在,可惜了別人一片癡情,到頭來卻是不得好死!”
沈楚白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往後退一步,“不,不可能,你胡說!”
“有沒有胡說你去打聽不就知道了,”她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覺得出氣,“那個女人的事情,被人捅到了學校的教務處,她在你畢業後就被勒令退學了。
在她回到老家沒多久,她從高樓跳了下來,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沒了。你想說不知道是嗎,你當然不知道。
那個時候你已經和奕柔柔身在法國,她有意隱瞞這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涼夏說完就丟下錯愕的沈楚白揚長而去,她是回國後偶爾聽百里靖說起的,偌大的城市少這麼一位,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人。
唯一傷心的就是死者的家人,白養這麼大了。
她走到停車場,陽光照過來暖暖的,非常舒服,讓人異常的放鬆。
“今天的天氣,真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