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車,這兩章是昨夜寫的。
“君實,都撤出來了吧?”高達站在城墻上,不敢相信的看著空蕩蕩的均州城,旁邊是一臉憔悴的陸秀夫,對他們來說,這是全所未有聞所未聞之事。
陸秀夫點頭,沙啞的聲音道:“大部分老百姓都愿意撤出均州,只是還有部分百姓實在不愿意離開,他們不相信韃子會做出那種滅絕人性之事。”
“難道善道,押司、史吏沒有通知嗎?”高達有點不悅的看著陸秀夫身邊的通判趙咨,趙咨同樣是李庭芝的幕僚,與陸秀夫相處時間已久。
“高老,都已經通知下去了。”高達名義上雖是均州軍水師都指揮使,但均州軍軍頭張貴撤出均州時已經再三交代萬事皆聽高達旨意,再說高達在大宋聲譽甚隆,趙咨沒有半點不悅,遲疑片刻,接著道:“大宋官吏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朝廷若責怪下來?”
有宋一代,棄城而逃可是天大的罪名,但想到不過再過幾年,連丞相陳宜中也帶頭跑路,這就不奇怪了,所謂明哲保身嘛,無非就是這樣了。
“朝廷若責怪下來,君實一力承擔,善道請放心。”陸秀夫接過話,臉色充滿堅定,這是出一次全所未有的動員,這是一次全所未有的嘗試,這是一種全所未有的思想,無論結果如果,只要過程在那就是陸秀夫的最大收獲。
趙咨搖頭,道:“非也,非也,善道不是這個意思,均州雖小,但亦非毫無戰力,均州軍雖成軍尚短,但畢竟有五千余人,據探子回報,張弘范部除水師外,亦不過騎兵兩千而已;就算加上史天澤老賊支援的三千步卒,我等兵力不過相當而已。”
“呵呵,”高達笑道:“矮張這小子可是大手筆,老夫就從來沒有見過舉城而逃的守將,這小子若沒其他打算,朝廷一旦追究下來,恐怕這小子還真吃不完兜著走?”
“反正庫房里也沒幾個銀子。”陸秀夫笑了笑,道:“大家拍拍手走人就是了,難不成蒙古韃子還敢追上來?”
“只是至誠他還是有點魯莽了,”陸秀夫嘆氣,道:“若論舉重若輕,我不如他也,這次計劃之大,安排之謹慎,或許也就只有這小子能想出來罷了,萬一有所不幸,到時君實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為國保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
陸秀夫有點動容,他從張貴身上看到一種不同大宋所有將領的品質:那就是敢抓住一切機遇出奇兵。
“還是要盡量勸說剩余的老百姓出城。”趙咨道:“這就是最大力度配合大人了。”
“奶奶的,這小子還真有福氣。”高達揉了揉眼睛:“老子這把老骨頭,恐怕就要丟在這里了。”
“對了,善道,居養院如何?”陸秀夫不放心問道。
居養院前身是宋朝仿唐制而建立的悲田福田院。崇寧元年九月戊子,京師置居養院以處鰥寡孤獨,仍以戶絕財產給養。
到了元符元年,宋朝政府頒布了居養法:“詔鰥寡孤獨乏不能自存者,以官屋居之,月給米豆,疾病者仍給醫藥。”但是所設立的機構并沒有以“居養院”為名,直到崇寧五年“安濟坊、漏澤園并已蒙朝廷賜名,其居養鰥寡孤獨等亦乞特賜名稱。詔依京西、湖北以居養為名。諸路準之”。居養院得到蓬勃發展還是開始于崇寧年間,此時居養院設置范圍空前廣泛,成為了專門的惠養鰥寡孤獨的濟貧機構。
其實就是養老院,而且是國家一手包辦的養老院,不用買養老保險的。
居養院以廣惠倉為物質基礎,宋仁宗時,設置“廣惠倉”,為宋朝首創倉種。范祖禹曾經說過:“朝廷自嘉佑以前,諸路有廣惠倉以救恤孤貧”。但是始于何時,并未明言。乾道五年十二年知成都府晁公武言:“成都父子天圣間知府韓億于本府南倉創永利敖,每歲出糶以六萬碩為準,以拯貧民。自二月一日糶賣至八月終止,又有拘收到戶絕官田廣惠官米歲給養病貧民。”
但此時只是部分地區各自創設,并未普及。到嘉佑二年八月,采納韓琦之建議,正式令諸路廣置廣惠倉。初,天下沒入戶絕田,官自鬻之。樞密使韓琦請留勿鬻,募人耕,收其租別為倉貯之,以給州郡郭內老幼貧瘠不能自存者,歲終具出內之數上之三司。
廣惠倉設置,形式上有幾成“常平倉”和“義倉”的跡象,由于隸屬司農寺,廣惠倉常常與常平倉相混,共稱為常平廣惠倉。然而其直接目的,是“給州郡郭內之老幼貧疾不能自存者”。首先救助“州郡郭內”的困難人群,“有余乃及諸縣”,這樣的原則,是世代得以承襲的。
宋神宗熙寧二年,制置三司條例司上言:“諸路常平、廣惠倉錢谷,略計貫石可及千五百萬以上”。可見廣惠倉的管理是有效的。“其廣惠倉除量留給老疾貧窮人外,余并用常平倉轉移法”,這一主張得到皇帝的認可開始推行。
這一改動使得廣惠倉的作用有所拓寬。不過,其原則和前提仍然是“廣惠倉除量留給老疾貧窮人外”,對于社會貧困人口和社會弱勢群體的救助,還是得到了充分的重視和必要的保障。
廣惠倉是宋代獨有的倉制。這一制度,自北宋至南宋都曾經施行。不過,數百年中,間有廢弛。南宋時期的廣惠倉似乎只在部分地區發生作用。
廣惠倉在其創立之初,即“以給州縣郭內之老幼貧疾不能自存者”為宗旨,但實際上,救濟范圍可能要比這更寬廣一些,如范祖禹說是“救恤孤貧”,曾公亮說是“廩食窮獨”,晁公武說是“歲給養病貧民”,都是說明是專對郭內貧民的。總的說來,廣惠倉是宋朝倉制中專為濟貧而設立的倉種,與其他倉種主要以備荒為主有著明顯的區別。
有了廣惠倉為救濟提供物質基礎,宋朝政府同時也設立各種濟貧機構來滿足不同救濟人群的需要。其中的代表為居養院、安濟坊和漏澤園,正所謂“鰥寡孤獨,古之窮民,生者養之,病者藥之,死者葬之,惠亦厚矣”。
“若丐者育之于居養院;其病也,療之于安濟坊;其死也,葬之于漏澤園,遂以為常。”所謂“居養院”、“安濟坊”、“漏澤園”,是職能不同的社會福利機構。
“唉,”趙咨嘆氣,道:“君實請恕罪,居養院很多老人都不愿意離開。”
陸秀夫也輕嘆,老人皆戀故土,亙古如此:“那安濟坊的病人呢?”
“安濟坊”的創置,始于宋徽宗崇寧元年。在這之前,各地基本上沒有專門的病坊,養病之責由福田院和居養院共同承擔。由于是貧、病皆養,而這些在城市里建立的收容中心和難民營的混亂、骯臟和擁擠狀況必然會助長各種傳染病的傳播,甚至會導致疾病互相傳染,難以控制。貧、病分養,成為當時的現實需要。
崇寧元年八月辛未,置安濟坊養民之貧病者,仍令諸郡縣并置。開始在京師首創,隨后命令在各地推廣。
洪邁說到安濟坊的作用:“不幸而有病,家貧不能拯療,于是有安濟坊,使之存處,差醫付藥,責以十全之效。”看來,“安濟坊”專門救治貧民患者的性質是明確的。所謂“使之存處,差醫付藥”,實現了實際上的住院治療。
“已經組織人手了,只是現在到處缺人,安濟坊只能放在最后。”趙咨不禁揉了揉眼睛。
陸秀夫皺著眉頭,不容置疑道:“馬上派人去,首先轉移安濟坊的病人。”
“還有慈幼莊,一定要第一時間保證撤出均州。”陸秀夫說得很堅決:“自朝廷南遷后,已經將這些措施遺忘得差不多了,矮張好不容易才重新建了起來,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
南宋中后期,百姓生活已經大不如從前,對于下層家庭來說,生下一個本來不想要的孩子,意味著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還有沉重的身丁錢負擔。宋元普遍存在的諸子平均分產制度也讓本來就不多的遺產將被分得更細。究其性質而言,可以看成完全是一種民間以人為的因素來控制家庭人口增長的行為。
棄嬰現象的頻繁出現,以至于朝廷不得不出面干預。在北宋時期,慈幼并沒有從其他的濟貧機構中分離出來,形成專門的機構。而那時承擔此責任的是福田院、居養院、廣惠倉等濟貧設施。“朝廷自嘉佑以前,諸路皆有廣惠倉以救恤孤貧,京師有東西福田院以收養老幼廢疾。”福田院負責收養京師老幼,廣惠倉負責賑濟州縣郭內老幼貧乏不能自存者,兩者都是老幼合在一起共同賑濟,后來才成立專門的收養孤兒和棄嬰的機構——慈幼莊。
均州城內。
“娘親,妞妞住得好好的,為什么要離開家呢?”妞妞背著一個用花布做好的小包袱,好奇的問道,她家里原本就沒幾個銀子,糧食也少得可憐,剛才衙門押司和隔壁家的阿牛哥回來幫忙把糧食埋好,如果愿意,還可以把糧食和值錢的東西讓衙門代管,等戰爭結束后再到衙門領取,衙門若有丟失,需原價賠償。
“妞妞,聽話,你要暫時和娘親離開一段時間,這可是矮張叔叔說的哦。”阿牛哥上個月參加了均州軍,據說給家里領了好多銀子,亮晶晶的閃著光芒,妞妞常常看到娘親舍不得花一兩銀子,妞妞也很喜歡銀子。
“妞妞乖,沒聽阿牛哥說那是矮張叔叔說的嗎?”張氏輕輕摸了摸兒女的頭,有點依依不舍:“矮張叔叔可是均州城內最好的好人哦。”
“娘,妞妞知道,妞妞上次在紀念堂還見過矮張叔叔呢?”妞妞大聲說道:“妞妞還記得,矮張叔叔還贊娘親解說得好呢?”
張氏臉色微紅,道:“若不是矮張叔叔給娘親安排在紀念堂解說,妞妞就要受苦了。”
張氏顯然不想妞妞擔心,遲疑了片刻又接著道:“矮張叔叔說有壞人要過來殺人,讓娘親帶著妞妞先暫時離開,等矮張叔叔還有阿牛哥他們趕走了壞人之后再回來。”
“那妞妞跟娘親要去哪里呢?”妞妞乖巧的點點頭。
張氏拉起兒女的小手,道:“出了城后往山上走呢,矮張叔叔已經派了很多叔叔去帶路呢?”
“哦,”妞妞有點高興,道:“那些叔叔真好,還幫我們家里修了房頂了呢?又給娘親挖了水井,這樣娘親就不用跑很遠挑水了。”
“還有,”妞妞高興的笑了笑,道:“那個禿頭的叔叔還幫妞妞做了一張很大的床呢?”
張氏笑了笑,眼里閃爍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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