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大帥死了,大帥死了。
副將打了一個好主意,于是拼命收攏潰軍,向陸家鎮方向逃亡,自己雖沒有騎兵,但宋軍也不是沒有嗎?現在就看誰的腳板子厲害了,而且陸家鎮還有一千騎兵,這就是自己的資本了,到了陸家鎮就不用擔心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均州軍歷來強調體質,每天的訓練從來不少,早上跑三五里也算是正常,半旬還需要來一次長跑呢?剛開始時兩軍的行軍速度相差不大,潰散的蒙古漢軍拼命逃亡,宋兵痛恨元軍騷擾了他們的好日子拼命追擊,越是到了后頭,兩軍的差距就慢慢顯示出來。
“哈哈,小兔崽子,看你們往哪里跑?”朱平陽的前鋒很快就和元軍進行了接觸,每個人都想逃命,朱平陽前鋒人不多,一下子滲透進去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朱平陽是恨不得把這些蒙古漢軍全部都殺掉,然而看到他們毫無還手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殺還是不該殺好。
“還不投降。”朱平陽搖了搖頭,這些人還有一點用處,至少挖礦修路少不了,于是大喊:“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讓前鋒一起大喊,一部分蒙古漢軍聽到,想也不想就蹲了下去,但更多的蒙古漢軍不知道是聽到還是沒聽到,只是低頭逃命。
朱平陽沒有辦法,只好留下一些小兵收攏降軍,然后繼續追上去,如此折騰下來,等王磊率領大軍跟上,至少還有一半蒙古漢軍在拼命逃亡。
“兄弟們,給老子加把勁啊,陸家鎮就在前面了,咱們陸家鎮還有騎兵,怎么也不怕這些該死的宋軍,到時請騎兵兄弟為我們報仇。”副將打了抗爭到底的好棋盤,把這次當成了晉升的機遇,一旦越過副將的位置,就算是魚躍龍門了,這么多年他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自然不甘心輕易放棄。
蒙古漢軍聽見陸家鎮不遠,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氣也用出來,白天一整天的殺戮,夜里又是大半夜的奔跑,此時別說是蒙古漢軍,就算是宋軍也是氣喘吁吁,雖說是急行軍,但和往日比起來卻不知差了天和地。
“兄弟們,沖上去,勝利就屬于我們,好讓這幫兔崽子知道,咱們荊湖的厲害。”不僅蒙古漢軍在打氣,王磊也在為宋軍打氣,畢竟蒙古漢軍早出發了半個時辰,再加上逃亡爆發出來的力氣,使得他們占了一定優勢。
朱平陽恨得咬咬牙,這幫兔崽子溜得實在太快了,要是讓他們進了陸家鎮,以后這日子還得折騰,實在是恨得牙齒癢癢。
蒙古漢軍的副將,看到陸家鎮的瞬間雙腳發軟,但他知道還沒有到達最后的成功之前都不能松弛,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大吼:“兄弟們,進城后每人賞銀十兩銀子,都跟老子沖啊。”
陸家鎮的守將,顯然也看到了潰軍,不過呂師夔和李庭都沒有身影,他們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不過這蒙古漢軍副將倒有幾分機智,連忙讓呂師夔的親兵把他的尸首抬出來,大聲道:“還不給老子開門,大帥被宋軍殺死了,我等好不容易才逃得一條性命。”
陸家鎮的守將又看到身后稀稀拉拉的跟著無數蒙古漢軍,這才相信事實,知道元軍攻打江陵城實在是大敗,于是連忙讓人打開陸家鎮的城門。
蒙古漢軍潰軍一擁而入,瞬間把城門擠得滿滿,他們好不容易鼓起的那個勁兒,此時瞬間化為烏有,甚至還有不少蒙古漢軍直接就倒在城門附近,把人都堵在了城外,城外的潰軍急得慌忙大叫,亂成一團。然而,正在此時,大地突然響起了一陣轟動,蒙古漢軍的副將和守將大驚,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李成的到來,徹底給潰軍一個致命的打擊,并且牢牢的占據了城門,等王磊到來,陸家鎮已亂成了一團,王磊和朱平陽趁機大聲宣布:“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陸家鎮內留守的元軍,不明情況,以為是宋軍大軍殺到,除了蒙古騎兵外,蒙古漢軍一概投降,即使是蒙古騎兵,也有一部分放棄了抵抗,而筋疲力盡的潰軍,除了蹲在地上喘氣之外,實在沒有一絲抵抗的意識,他們所有的力氣和斗志,都在一路奔跑中消耗完畢。
到了清晨,徐麟老將軍率領一萬援兵到達陸家鎮,最后一絲戰火完全結束,荊湖持續了將近三個月的戰火總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呂師夔三萬大軍全軍覆沒,主將呂師夔、副將李庭陣亡,五千騎兵余者不到三百人,兩萬五千蒙古漢軍,投降及俘虜也不到萬人。
而荊湖方面,黃旗統領戰死沙場,陸家鎮三百勇士及平湖鎮三百援兵幾乎損失殆盡,江陵城也有三千人的傷亡,此戰立功者數不勝數,無論是均州軍、廂軍及鄉兵,眾人齊心協力,為大宋保衛戰豎立了良好的典范。
“就這樣結束了。”趙娘子不敢相信的翻著捷報,揉了揉眼睛看著上面的信息,要不是捷報是由張順親自帶過來給她,她還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存在。
“就這樣結束了,至少荊湖戰役已經結束,”張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杜滸,問道:“杜將軍,荊湖周邊的情況如何?”
杜滸也有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笑了笑道:“如今離我們最遠的元軍就是獨松關的張弘范,但張弘范有張大人牽制,恐怕此時也是兇多吉少。”
“獨松關到荊湖,即使騎兵也需要半個月時間,所以對荊湖來說,至少一個月不會再有戰火,就如張順將軍所說,都結束了。”
趙娘子下定決心,向兩人告辭,道:“奴家馬上發出通告,荊湖的堅壁清野可以結束了,眼看春耕就要來臨,可不能誤了農事。”
等趙娘子離開,杜滸沉吟了片刻,道:“此戰,鄉兵立功不小,不知道傷亡的鄉兵應當如何?還有,o新征的士兵要不要解散?”
“可以預兆的短期之內,戰火至少不會牽連到荊湖。”
“不能解散。”張順卻是搖了搖頭,道:“若情報準確的話,獨松關戰事很快就會結束,我等不如靜候張大人的消息。”
“再說,這些新兵畢竟訓練了半年,花費了咱們無數的精力,而且還有部分也見過了戰火,總比重新征用要好很多。”
“至于鄉兵的傷亡,我建議按照均州軍的規格,不知道杜大人認為如何?”
杜滸卻沉吟不語,他雖是三巨頭之一,但畢竟軍中的情況他不宜接觸太多,搖頭道:“不如等高句將軍和徐麟老將軍回來再作商量,如果能夠和張大人聯系上,可以請示一下張大人的意思。”
“就這樣結束了。”昨天大軍攻城,郭守敬難得放松一天,守軍雖有信心擊退元軍的進攻,但也做了最壞的準備,所有的學子、大匠等都停工等待通知。
然而今天一早就有消息傳來,說元軍三萬大軍全軍覆沒,剛開始郭守敬接到官府的通知還不敢相信,不過到了中午,整個江陵城內的報紙都已證實了這個消息,元軍主將呂師夔被神射手胡戈殺死,而副將騎兵統領李庭卻死在李成的手中。
胡戈已是報紙的常客,陸家鎮一戰立功不小,如今再立大功,高升是免不了的了,而李成的名字這一年來已弱了很多,以致很多人都不知道李成是哪里冒出來的新人。
還有王磊,已成為荊湖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風頭甚至還蓋過了獨臂將軍高句,平湖鎮與元軍的糾纏、陸家鎮與元軍的搏殺,江陵大戰,抓住時機迅猛出擊,一下子收復陸家鎮,用兵雷厲風行完全不像一個瘸子。
“或許,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郭守敬慢慢的翻開報紙,他難得有一天會如此清閑,不是因為官府給他安排了太多工作,而是他覺得到了江陵就像魚兒到了水中,無論自己需要什么,江陵都會想辦法提供,他進行的研究涉及到方方面面,但以自己為主導,身邊圍繞了數不清的人才,他只要把他需要的東西說出來,把他的想法提出來,就會有無數的人幫忙解決,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如意的時候了。
至于家里的情況,他根本一點擔心也沒有,他申請了無數的專利,這些錢他怎么用也用不完,再說郭家如今也在江陵開了兩家小店,專門買些精巧的東西,錢財更是無憂。
郭守敬當初唯一擔心的就是元朝大軍南下,如果元軍占據江陵,那么自己定然會死無葬身之地,然而僅用一天的時間,是的,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元軍三萬大軍煙飛灰滅,郭守敬總算是徹底放下心。
想到這里,郭守敬重新來到工場,床弩火箭威力雖然厲害,但攜帶不便,啞炮居多,他需要再加把勁解決這些問題。
清晨收復陸家鎮,不到中午號外已傳遍了整個江陵城,無論是江陵日報還是荊湖日報,都對荊湖這次取得的勝利不吝贊美之詞,也對為保護荊湖而犧牲的將士表達了深情的哀悼。
到第二天宋軍大部從陸家鎮班師回到江陵,江陵百姓自發到東門江陵直街迎接可愛的英雄。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江陵熱鬧得如過年一般,平常舍不得吃的東西,一早就煮好,燒好,然后殷切的看著遠方的道路,這些東西歐都要孝敬給為保護他們而無畏拼殺的將士們。
“來了,來了,”黃梅抱著娃娃,在她身邊是老爹爹徐聞,勝利來得太快了,葛氏作坊也不需要趕工,葛娘子知道今日大軍凱旋歸來,于是提前一天放了假,要知道即使前天大軍攻城時,葛娘子也沒有說過放假的事。
黃梅一早醒來,給徐國做了平素最喜歡吃的飯菜,然后用一個可以保暖的飯盒裝好,她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害怕,臨出門時卻怎么也邁不出大門,徐聞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說道:“新婦放心,二娃一定會沒事。”
徐聞雖然說得輕松,但還是跟黃梅一起,到了江陵直街,江陵成了歡樂的海洋,除了小部分望眼欲穿的親屬之外,其余百姓載歌載舞,幾乎整個江陵城內的大小商家,他們盡其所能,抬著美味的飯菜、衣物、甚至銀兩,元軍三萬大軍,竟然一天之內便被趕出了江陵,然后全軍覆沒,這個消息讓他們徹底感到宋軍的可愛之處。
“來了,來了。”眾人不由伸長了脖子,突然一陣整齊的踏步從城外響起,一隊整齊的士兵很快就出現在眼前,排在最前方的是以胡戈、李成等人為首立了大功的將士,他們身上的盔甲還沒有來得及置換,暗紅的血跡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惹眼,他們雖然還沒有來得及補充睡眠,但是他們的精神高昂,斗志昂揚。
他們目不轉睛的踏著正步,他們高唱保衛大宋的戰歌,他們就像最堅硬的鋼鐵洪流在江陵直街流過,緊跟在他們身后的是僅從軍半年的新兵蛋子,但前天還是新兵蛋子的他們,今日眼神也充滿了堅定。
“徐國……”黃梅忍不住大叫,但排在前列的徐國,仿佛沒有看到黃梅一般,他的正步雖然有些慌亂,但是他的眼神堅定,他背著長弓,手執弩箭,腰間還挎著一般大刀,閃亮的盔甲沾滿了暗紅,看起來頗為觸目。
“爹爹……”看著徐國遠去,黃梅身體一軟,差點站不穩了。
“臭小子。”徐聞罵了一句,但是鼻子不由發酸,渾濁的眼淚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