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清眼光一凝,想要說什么卻被馬老三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只希望你記得一句話,相信自己,不要讓我這個老頭子失望。我想這也是張老頭想跟你說的。”說完這些馬老三擺擺手,走開了,“十年前我們錯過了一次,希望你這一次替我們爭回來。傻小子,可不要松懈啊,這個天下也該有新鮮血液了。”
馬老三的話猶如晨鐘暮鼓一般在李玄清的腦海中回響,雖然他仍舊沒有說出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那語氣中透著多少辛酸和無奈,多少委屈和失望李玄清還是能夠感受到的,而如今隨著馬老三把隊正之職讓給自己,無形當中給自己加了多少枷鎖,自己肩上背負的重擔又多了一層。
李玄清默默的嘆了口氣,壓下心頭的雜念,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馬老三既然不告訴自己估計也是怕自己知道了太多反而束手束腳,多了太多羈絆吧。既然如此,還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至少第三隊五十一人在自己手上,也算有了一個起點了。
想通了這些的李玄清一門心思撲到了訓練上,在接下來的八天時間里,第三隊愣是在李玄清淡然的神情下如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軍規軍紀牢牢的刻在了所有人的腦海里,所有人把李玄清制定的訓練條陳當作了條件反射,所有的戰術動作、軍紀規定、陣法運行只要一聲令下不需要任何思索,習慣性的就做出相應的反應。
而也就在第八天下午,久違的風雪這一天停了下來,冬日的暖陽也難得的探出了頭,原本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單馬老三帶著虎子營傳令兵過來傳達指令,明日卯時準時選拔,而且不是虎子營一個營,而是靈州新兵營所屬的四個基地一共四萬人在同一時刻進行選拔。
看著傳令兵離開的身影,李玄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一下子鄭重起來,微微沉吟之后,開始集中操練的所有士兵。
只見一聲令下,所有人踏著統一的步伐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幾乎是在一瞬間排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陣,長槍駐地,淡淡的殺氣直透大陣。
“第三隊的兄弟們,我很高興,大家如約完成了所有的任務,我很滿意大家的表現,所以我剛剛已經下令,后營廂兵已經把我們所有的肉食拿了出來,準備晚上好好犒賞大家。”李玄清長槍頓地,發出震天巨響,激昂的語調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明天就是選拔賽了,我希望大家能夠拿出我們的勇氣,拿出我們的實力去打敗所有人,去爭取最好的成績。我聽說每一次選拔的第一名都是有賞賜的,大家有沒有信心去拿下賞賜?”
“有!”李玄清甩出的雷子早就把所有人的心思給激活了,這年頭當兵居然有肉吃,而且這段時間時不時的就有肉吃,所有人在艱苦的訓練之余就指著這個熬過所有的難關了,所以此刻李玄清說帶著大家去拿下第一名去爭取賞賜,哪能沒有信心,頓時一道整齊劃一的震天巨響猛然間爆發出來,所有人放聲疾呼,手中長槍前舉,一股截然不同的生氣充盈整個方陣。
“很好,今天下午休息半天,所有人整理好行裝,檢查兵器,做好出征準備。”在一片歡呼聲中李玄清下達了最后一個指令,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在意這個命令有點奇怪,這么多年李玄清的命令早就刻進眾人的腦海里,所以命令下達之后,所有人都在伍長的帶領下整齊有序的撤出校場,開始按命令行事。
李玄清朝徐天翔使了個眼色轉身走進自己的營帳。話說自從升任副隊正之后馬老三就給李玄清單獨搭了一個小帳篷,算是區別普通士兵了。
不多時徐天翔就帶著陳宇他們還有侯勇胡小四柴嘉十來個人走了進來,“屬下見過隊正。”所有人統一給李玄清行李。
李玄清示意大家坐了下來。眾人見到李玄清臉色鄭重,知道有事情要說,連忙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
“小四,我之前讓你打聽到的消息你給大家說一下。”李玄清見到眾人坐下之后微一沉吟,對胡小四說道。這段時間胡小四訓練刻苦,加速陳宇等人不間斷的開小灶單獨指導,武藝已經進步很多了,加上他天生擅長打聽消息,所以李玄清示意他把打聽到的事情跟大家說一遍,事先統一好口徑。
“前幾天隊正大人讓我去打聽前線戰事如何,現在終于有點消息了,聽節度使府的人透露,前線戰事不利,靈武軍和鳳翔軍還有王重榮的軍隊被河東節度使的一支軍隊偷襲,損失很大,前線吃緊。”胡小四朝李玄清一拱手,道。
李玄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些人的表現。這則消息傳來的時候也是讓自己吃了一驚,原本應該是盟友的李克用現在變成了敵人,還偷襲了聯軍,這場歷史上很快結束的戰爭現在打成了一鍋粥,這個結果讓李玄清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難道是自己穿越帶來的悲劇?可是自己現在充其量就是打醬油的啊。
“三哥,這豈不是要讓我們去送死?那些靈武軍老兵都打不過,我們能行嗎?”半晌沉默之后,坐在李玄清身邊的劉寶亮抬起頭來問道,看得出來他很緊張,所以一脫口就是私下里的稱呼。
他這話一出口陳宇接過話茬反駁道:“寶亮你膽子還是太小,要我看這就是在召喚我們去建功立業,要是別人都打得贏那怎么顯得我們本事高呢。老三,我堅決支持你,打過去就是,怕什么。”他這話一出口立馬得到侯勇吳歡等人的支持,這幫家伙都是膽大包天的主,雖然沒有上戰場但是一聽到打仗腦子里馬上什么都不剩了。
李玄清點了點頭,朝著劉寶亮微微一笑,也沒怪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徐天翔一眼,微笑道:“大家都同意陳宇的意見嗎?”
徐天翔見到李玄清臉上的笑意,知道他心頭有了決定,而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在考驗自己思考問題能力,當下也不遲疑,起身道:“我認為這不是我們去不去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去的事情。所以與其討論去不去,還不如仔細籌劃一下以后該怎么辦。”
李玄清拍了拍手,制止了陳宇等人的話,笑道:“天翔說的對,這件事目前我們沒有決定權,就算是要送死我們也必須要去,所以這個問題不討論了。我現在要說的是我們去也有去的好處,至少我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任何時候都不會吃虧。”
李玄清站起身來,對著緊跟著自己站起身來的一群人肅然道:“各位都是我李玄清的兄弟,所以我希望大家待會一定要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要統一認識,所有人都必須嚴格按照命令行事,戰場之上不是兒戲,我不希望出現擅作主張的事情出現。”這一番話說的在場所有人心頭不禁凜然,“天翔,待會你負責檢查所有人的準備工作,還有隨行的廂兵營,凡是跟隨第三隊行事的你都要檢查,務必讓所有人的思想和我們同步。”
徐天翔點點頭,帶著眾人朝李玄清拱手答應,然后陸續走出帳篷,前去一一準備去了。
這半天的時間徐天翔等人不斷出入各個帳篷,對下屬所有人分個解說,不過只是夸大去的好處多,所以大半天的時間基本上統一了所有人的思想,而危險也是借著大家要聽從命令服從指揮來說的。
第二天一早李玄清穿上自己帶來的明光鎧,掛上橫霜承影兩劍辭別馬老三之后帶著所有人排成整齊的方陣在虎子營營正門前集合。
在第三隊到了之后,虎子營其他四個隊也陸續到齊。卯時剛到張天虎就從營帳中出來,只見他全身披掛齊全,要懸長刀,頭戴鐵盔,一身的肅殺之氣。
張天虎見到所有人都已經到齊,點了點頭,大手一揮,道:“前線大戰在即,選拔賽地點定在前線大營,所有人隨虎子營副營正去后營吃飯,卯時三刻隨本將出發,目標——長安。”
隨著張天虎的話音一落,除了第三隊,其他四個隊明顯有了騷動,顯然他們并沒有得到消息。也難怪,除了李玄清早早安排人打聽之外,其他人沒有先見之明又如何得知?
不過張天虎畢竟是戰場鐵血戰將,幾乎在一瞬間就強勢鎮壓這股騷動,只見手中長刀猛然間出鞘,猶如猛虎一般的吼聲震動全場,“肅靜,再有人膽敢犯我軍紀,擾亂視聽者殺無赦。”頓了頓,“當兵吃糧,上戰場是應有之事,怎么,事到臨頭怕了?有誰膽怯,我讓他嘗嘗我手中的長刀。”雪亮的長刀透著絲絲的寒氣讓前排的人一陣膽寒,這股騷亂也漸漸平息。張天虎看了一眼李玄清所在的第三隊,只見第三隊五十一人卻紋絲不動,任憑外界如何喧嘩,仿佛和他們不相干一樣,這股子鎮靜讓張天虎不由得暗自點頭。
鎮壓完騷動,所有人開始跟隨張天虎身邊的副營正去后營吃飯,也許應該是出征在即,所以所有人的飯菜份量加倍不說,還有肉食,這倒是讓李玄清稍稍意外,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示意大家快速吃飯。
和其他隊亂哄哄的吃飯相比,第三隊這十來天的訓練就有了明顯的差別,所有人站在后營外面的空地上,不僅吃飯沉默不語,而且每個士兵站立的位置都仿佛經過嚴格挑選,本能的按照圓陣的方位站好,長槍也依靠在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雙足沉穩的釘在地上,吃飯的時候眼神不時掃過四周。
李玄清沒在意,但是不代表別人看不到。這時候張天虎同樣端著飯碗,冷眼掃過李玄清的第三隊沉吟不語。他是戰場上殺出來的鐵將,自然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細節,見到第三隊先吃完的士兵第一時間拿著兵器,開始為還沒有吃完的同伴警戒,而每一伍有人吃完之后,伍長才會端起自己的飯菜吃飯。顯然在士兵吃飯的時候伍長負責警戒。
雖然手法還稍顯稚嫩,但是明顯是早有準備。“這個臭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張天虎微微一笑,端起了飯碗。
卯時三刻很快就到了,而第三隊也早早的來到校場集合完畢。
“虎子營直屬隊為前導,其他各隊按順序跟隨,后勤輜重營押后,所有人出發。目標長安。”張天虎大手一揮,虎子營開始拔營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