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改軍制了?”岑天時這幾天忙的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在刺史府出現卻忽然追著李玄清問道。
“對啊,我已經下令天策軍整編成三個都和若干個獨立部隊,調整編制,重新制定軍階,完成戰力整合。”李玄清放下手中的天策軍整編報告,發現岑天時站在自己面前,蓬頭垢面,神情疲憊,忍不住大驚道:“先生這是怎么啦?生病了?”
岑天時這時候卻沒在意這些,而是一本正經道:“現在宣布天策軍的旗號是不是太早了點?我們現在手里可是沒什么本錢啊?萬一引起靈武軍北上和天德軍夾擊我們,我恐怕我們應付不過來啊。”
李玄清站起身來給他泡了杯茶,然后給他按在座位上,笑道:“我只是內部通報,并沒有公開打出旗號。先生放心,這個時候我們第一是發展民政,積蓄實力,其次是滅掉天德軍,把整個后套地區收入囊中,避免有后續之患。”頓了頓,繼續道:“我已經開始剿匪了,先生到時候安排人和后勤部左天成對接,及時接收物質和俘虜,安排好后續事宜。”
“主公心思縝密,天時佩服,會安排好人手對接的。”岑天時點點頭,忽然一拍腦門,笑道:“差點忘了正事,刺史府安排監控豐州三大家族的人回來報告,張家和李家最近一直在暗中和東部的天德軍暗通曲款,我們要加緊時間防備啊。”
李玄清笑了笑,這件事玄影衛早就報告,也已經通知徐天翔戒備了,之所以沒動他們,就是想打個措手不及而已。不過倒是可以做點別的文章了。
“先生,我的計劃書上寫的關于土地買賣和農稅這一塊有沒有什么頭緒?”李玄清想了想,決定先給這兩個家族添點堵,這樣才會更真實一點。這兩個家族,李家山是當年天德軍創始人李經略的后人,張家就是現在天德軍統帥張敏家族的一支。這兩家不喜歡李玄清的到來也是情理之中。
“天時已經想過了,農稅自有田按照田畝對田主收稅,初步定在四成,具體的會按照每年的年景相應調整。外來人口和沒有自有田地的本地百姓都可以向刺史府申領開墾名額,按照每人不得超過十五畝的計劃制定,農稅四成,加上一成的租賃費,種滿三年以后,田地歸開墾人所有。另外荒蕪超過一年的土地,刺史府和三城衙門會負責收回,分配給無地或者少地人耕種。嚴格土地買賣,刺史府組織人員全面清查三年內土地買賣情況,對于強買強賣的一律強制退回,對于土地買賣征收五倍的重稅。”岑天時理了理思緒,把自己這幾天整理出來的大體說了下。
“很好,刺史府馬上制定細則,劃分開墾區域,重新丈量土地,重點查處張家和李家的土地,給他們個教訓。”李玄清點點頭,笑道:“三大家族剩下的慕容家族什么反應?”
岑天時本來聽到李玄清的話想要說什么,但是想了想還是沒問,既然李玄清準備這么干說明前線已經做好準備,八成徐天翔已經布好了口袋就等著天德軍鉆呢。對于失去了豐州的天德軍余部,岑天時可不看好那幾千人的魚腩部隊。
不過聽到李玄清問慕容家族的事情,頓時來了興趣,笑呵呵道:“這慕容家族和其他兩家不一樣,他們是以經商為主,慕容家族傳說是栗特人的后裔。前幾天慕容家三公子還來刺史府找過主公,只不過沒得到主公指示,所以被天時擋了下來。”
“栗特人!”李玄清嘴里念叨幾句之后,忽然眉頭一展,笑道:“既然人家都上門求見了,咱們不見豈不是有點失禮了?再說我們是外來戶,要不是帶來了幾萬百姓,說不定真要采取突然手段鎮壓這些地頭蛇了。我聽說栗特人不是很喜歡販賣奴隸嗎?我就跟他做點生意。”
“主公的意思是?”岑天時被李玄清最后一句話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問道。在他這樣的讀書人看來,販賣奴隸可是大罪,不打壓就不錯了,怎么還拿這個和栗特人做生意?
李玄清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先生多慮了,我說的是讓栗特人想辦法從中原其他地區給我們輸送人口,怎么會禍害自家兄弟姐妹?”解釋完這個后,繼續道:“農稅和土地買賣的事情你馬上安排發布刺史公告,我已經安排玄影衛、后勤部和直屬隊集中,到時候聽候刺史府調遣,這是一件大事,比打敗天德軍還要重要。”
隨著岑天時匆匆的步伐豐州在平靜了兩個月之后,一場大風暴正式來臨。刺史府突然發布豐州農田整治報告,在一石激起千層浪之后,開始出動軍隊對豐州轄區內所有大戶的土地進行突擊丈量,對于違法侵占他人土地事件進行血腥鎮壓,大量不法地主的舊賬被一一翻出,為了找實證據,李玄清直接動用新成立的玄影衛,短短半個月時間,以張李為首的大地主利用亂世侵占的良田被一一吐出,本身財產被盡數罰沒,主事之人被殺。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刺史府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鐵血執法,一時之間豐州、豐安、九原和永豐幾個大型軍鎮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被捕入獄,抄家滅族,后套地區剎那間籠罩在煙云繚繞之中。也就在這時候,刺史府再次出動,開始按照前段時間入籍的外來民戶和本地民戶進行租賃授田,鼓勵拓荒。再次點燃整個豐州。為此李玄清傳令各地駐軍務必全力配合刺史府完成授田任務,安排民戶在劃定的區域內開墾民田,并制作租賃授田書,分配到個人頭上,并再次強調每年農稅標準。這一招徹底打亂了原本風聲鶴唳的局面,不僅那些無田的人高興,那些零散的自耕農和沒有犯事的小地主在核算之后發現自己居然還能合理合法的開拓田地,頓時開始對刺史府的決定擁護起來。刺史府也借此一舉扭轉局勢。
而也就在此時,東線也傳來捷報,徐天翔在豐安一舉擊潰天德軍的來犯,俘虜六千人,殺死天德軍主將李一全在內十八名將領,要不是李玄清嚴令在春耕前不要主動進攻,恐怕兵鋒都已經到了天德城和烏梁素海邊了。
大隊的俘虜和繳獲的物資被送到豐州城,也算是暫時解決了豐州糧草吃緊的狀況,岑天時依仗充足的人力,在同時組織民眾春耕的同時,開始安排第二部計劃,一口氣開工興建了包括石炭開采、李玄清盜版的蜂窩煤制作、坩堝煉鐵、煮鹽、羊毛紡織、瓷器作坊等在內的八個大型手工作坊。這家伙典型的工作狂,要不是李玄清一再提醒,估計這家伙還想把重修驛道這些事情一起做了。
為了調動俘虜的積極性,岑天時想出了一個絕招,只要是認真干活沒有犯錯的,三年以后還他自由并且允許他們在豐州落籍為民,享受豐州刺史府頒布的一切政策。這個辦法一出頓時讓原本沒有絲毫生氣的三個后勤俘虜營一下子干勁十足,這年頭誰想當奴隸?再說豐州的政策他們可是見到的,所以這些俘虜甚至不需要人去催,自己主動加快了進入,很多俘虜營負責的項目居然提前完工,以至于岑天時跑到后勤部找到左天成要求改善俘虜待遇,讓左天成這個后勤部指揮使哭笑不得之余也開始認真考慮俘虜的問題了。
不過豐州在李玄清和岑天時這兩個最高首腦的指揮下,工農業開始紅紅火火開端的時候,被岑天時擋了好幾次的慕容家族的人終于見到了李玄清。
“啟稟主公慕容家族三公子慕容瀚海和女公子慕容飛雪求見。”就在李玄清翻看徐天翔送來的軍報時,岑天時忽然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對著李玄清施禮道。
李玄清原本沒聽清,所以自顧自的看著軍報,對岑天時道:“先生請坐,我馬上就好。“不過話還未說完忽然想起了,抬起頭來,卻見映入眼簾卻是一男一女,愣了愣,隨即笑道:“慕容公子來了,玄清軍務繁忙,失禮了,還請不要見怪。”
“李將軍少年英雄,長安一戰,能夠和天下第一的李存孝平分秋色,不分高低。執掌豐州又是威震河朔,鎮壓異己更是鐵腕無情,我等商家小民哪里敢當將軍自責。”一旁的慕容瀚海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的慕容飛雪開口了,聲音清脆,猶如黃鶯出谷,但是說的話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這句話一說出口頓時滿場的尷尬,慕容瀚海暗自橫了一眼自家妹子,今天是來求人家辦事的,你可倒好,一句話給人家堵回去了。都知道人家是鐵腕無情你還敢去老虎頭上撲蒼蠅?萬一眼前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人給慕容家也來一手,難道要和張家李家一樣嗎?
所以他急忙站起身來,對著李玄清躬身一禮,道:“舍妹年幼,說話沒分場合,請將軍千萬不要怪罪。慕容家對將軍執掌豐州沒有絲毫異議,前些時日就曾托岑刺史轉達,今日特來拜訪,并送上賀禮一份,請將軍不要嫌棄。”說完從袖子中取出一份禮單雙手呈上。
李玄清倒是沒有見怪的意思,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個慕容飛雪有點眼熟,可是這一世李玄清原本就生活在靈州的最底層,說實話根本就沒見過幾個女人,難道是前世?
這個念頭給李玄清嚇了一大跳,連忙細細打量起這個慕容飛雪,栗特人本來就是西域血統,這個慕容飛雪年紀雖幼,但是長得卻是很好看,而且不同于中原女性的溫婉,反而帶著絲絲的彪悍,活脫脫的一枚小辣椒。
岑天時見到李玄清眼神雖然盯著慕容飛雪,臉色變幻不定,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呢?連忙走過來接過慕容瀚海手中的禮單,笑道:“三公子客氣了,我主雖然年幼,但是行事極具章法,不論是政務還是軍務,都是頗具見解。慕容家族雖然和張李并列,但是并無劣跡,我主公怎么會怪罪呢。”
這句話也算是把李玄清拉回現實,笑道:“先生說的是,慕容家族對豐州還是有功的,刺史府和我本人不會有任何偏見,本將在此還希望三公子能夠多為豐州建設出力呢。”
“將軍的話似乎是說岑刺史剛才夸贊的話您沒有意見?難道將軍不曾聽說為上者要懂得謙虛嗎?還是說將軍不是世家子弟,不懂得謙虛禮讓嗎?”慕容瀚海尚未開口,被李玄清剛才的眼神盯的渾身不自在的慕容飛雪再次開口,依舊和之前一樣,話鋒犀利,竟是不給李玄清留一點情面。
“慕容小姐莫非對本將有偏見?還是之前得罪過你?本將是不是世家子弟和小姐沒有什么關系吧?”李玄清有點莫名其妙,這丫頭今天似乎就是針對他來的。
這句話依舊有點強硬了,慕容瀚海暗自后悔今天把自己的這個妹妹帶來了,眼前的這位李玄清威勢太強了,只是稍微變換了一下語氣,他在底下就根本撐不住,所以連忙上前賠罪道:“將軍恕罪,舍妹的話也是無心之失,請將軍切莫生氣。”
岑天時眼神中泛起一絲笑意,對李玄清笑道:“主公就看在慕容小姐是個女流之輩上不要和她計較吧。”頓了一下,對著慕容瀚海肅然道:“三公子,本來主公今天打算和你商議幫助慕容家拓展商路和生意的,現在看來......”
“請將軍和刺史大人見諒,慕容家此次確實失禮在先,明日家父當親自擺下宴席,給兩位賠禮道歉,請將軍千萬不要怪罪。”岑天時這句話等于直接明示了,慕容瀚海要是再不知道就等于腦殘了,頓時明了人家是想和家主對話,所以暗自松了口氣,也就沒有怪自家妹妹的無禮舉動了。
“如此,我和岑大人明日定當準時。”李玄清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
“主公,你真的打算把瓷器生意讓給慕容家族?”岑天時見到慕容兄妹走了,問道。
李玄清知道岑天時的心思,這年頭要找個真正懂商業運作的人才還真的很難,所以笑道:“先生請放心,我不會吃虧的。而且我們根本就有人手去運作這一塊,所以與其勉為其難,還不如交給他們,術業有專攻。再說馬上要頒布的商法典不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嘛!不僅是慕容家族,這段時間你還要想辦法找些其他可靠有實力的商人,后面有很多東西需要他們出面。”
“商法典?”岑天時喃喃自語,連李玄清離開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