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茶, 陰若非決定還是先去找穆湛,畢竟這次西巡除了想知道海軍的實力外,最主要的就是想親眼證實看看她是不是真正的過得很好。一路上想著見到穆湛應(yīng)該怎樣怎樣, 不覺間就又回到了那家酒樓門口。
問清楚魏子玲她們在三樓的那間雅間, 陰若非站在門前, 擡手, 聽到裡面?zhèn)鞒鰜砦⑷醯恼勗捖? 笑聲。如此情景,到不知該不該打擾她們。
裡面的談話停了下來,正在陰若非不解之際, 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露出一條縫,慢慢擴大, 一雙明亮湛藍的眸子緊緊盯著她。陰若非回神悻悻的放下手, 笑著回看這已經(jīng)長到她眉間的孩子。
穆湛看著對她靜靜的笑著的陰若非, 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浮了上來,滿滿的酸澀衝上了眼眶, 倔強的抿著嘴忍過去。
陰若非見穆湛沒有說話的意思,笑著說:“不歡迎我?”
穆湛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歡迎。”
呃,陰若非笑容一僵,湛兒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抗拒過她,就算是當(dāng)初不願意和她一起回王都, 心裡也不曾有像現(xiàn)在這樣難以言明的感覺。也許是真的不想見她了吧, 這樣想著, 陰若非扯了下嘴角, 慢慢的轉(zhuǎn)身想離開。
身體比大腦反應(yīng)快, 穆湛在陰若非轉(zhuǎn)身的剎那,伸手緊緊地抓著陰若非的衣角, 像以前一樣拽著。
衣服被扯著,陰若非氣得想吼人,明明說的不歡迎她,這會兒又不讓人走,湛兒到底想幹什麼?!轉(zhuǎn)臉就想開罵,卻先見到穆湛快哭的樣子,罵人的話立即拋到了九霄雲(yún)外,低吼:“不準(zhǔn)哭!”
“你不走。”穆湛仍舊緊拽著陰若非的衣角。
“沒人歡迎我來,我不走呆這幹嘛?”陰若非氣得翻白眼,這孩子怎麼變這麼彆扭了?誰教的?她找她算賬!
“……”穆湛雙目含淚,怯怯的看著陰若非不語,手上的勁道不減,衣服都給她捏皺了。
“唉,好了好了,不和你計較。”陰若非最怕穆湛這樣看著她不說話,渾身難受。“讓我進去,門口人來人往的成什麼樣子。”
穆湛引了陰若非和褚凌思進房間,不過手還是拽著陰若非的衣角不放。陰若非也隨她拽著,進了房間纔看見除了魏子玲之外還有兩個陌生人。
經(jīng)過相互介紹後,陰若非這才發(fā)現(xiàn)魏子玲的臉色臭臭的,像誰欠她八百吊似的。幾番交談下來,海棠和寧馨豪爽大度的性子給陰若非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爲(wèi)穆湛交的是這樣的朋友感到欣慰。若穆湛盡交的是些狐朋狗友,陰若非可能會把穆湛押回王都親自教育吧。
海棠和寧馨離開沒多久,陰若非就讓穆湛帶她們?nèi)ズ\妼W(xué)院參觀,一路上穆湛不再拽著陰若非的衣角,而是直接手拉著她,高高興興的帶著人出城。
魏子玲看見她們交握的手,撇撇嘴,腹誹陰若非明明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現(xiàn)在卻在這故意隱瞞以小湛嫂嫂的身份進學(xué)院,真是!
到了海軍學(xué)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向院長報備,一般而言海軍學(xué)院是不能讓外人留宿的,只有學(xué)員家屬以及一些特殊身份的人才能留下來,而且還要取得院長的同意。
高然一直在忙半月後接駕的事,可以說是事事親爲(wèi)不敢怠慢,特別是安全問題。所以當(dāng)穆湛帶著陰若非去找她的時候,高然嚇得差點摔破茶杯,要不是陰若非暗示,她肯定當(dāng)著一干院士就下跪請安了。
本來高然安排陰若非和褚凌思住最上等的客房——女皇還在來的路上,不能住進爲(wèi)女皇特地安排的地方——陰若非堅持要和穆湛住一起,她也沒辦法只能照著辦了,而褚凌思必須寸步不離陰若非,所以她也住進了穆湛的房間。加上和穆湛一個房間的魏子玲,她們那四人房間正好住滿。
陰若非小逛了這海軍學(xué)院的三分之一,對這一隅有了個大概的印象,至少不會迷路。逛著逛著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現(xiàn)象,路上碰到的人,看到她們不是遠遠的繞路而行,就是對著她們趾高氣揚滿臉滿眼的不屑。
“湛兒,我很難看?”陰若非只想到這問題,要不是這樣,那些人怎麼會這樣?要麼避如蛇蠍,要麼就是直接的當(dāng)面鄙視。突然想到大街上碰到的那個誰,很欠扁的三人行,她們對湛兒和魏子玲的態(tài)度,以及那個形容詞。當(dāng)下便冷了臉,掃視那些人,全無例外的都是那兩種反應(yīng)。
“若姐姐是天下最漂亮的人。”穆湛大聲反駁,眉頭都皺成了小山,誰敢說她的若姐姐難看她跟誰急!
穆湛還在那憤憤不平,沒發(fā)覺陰若非的異樣,倒是褚凌思先察覺到了,隨即聯(lián)想到街上教訓(xùn)的那幾個人,便也明白了這冷氣外擴的緣由。能讓陰若非變臉的事,只能是事關(guān)陰語笑、穆湛以及陰昰三人的了。
“若姐姐?”穆湛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沒事,咱們繼續(xù)逛。”陰若非緩了緩神,壓下心裡的火氣,既然湛兒不願提及在這裡受欺負和排擠的事,那她就只裝作不知道好了。
走進一個無人的小亭子,幾個人圍坐在石桌旁小憩,陰若非環(huán)視周圍,綠意盎然,若是忽略那些學(xué)子們的動態(tài),就更好不過。
“你不是還在來的路上嗎?”魏子玲沒好氣的問陰若非,要不是她霸佔了小湛整整的一顆心,自己纔不會這樣屢屢挫敗。
“放肆!若再不敬,休怪我按律處罰。”褚凌思立即怒斥魏子玲,這人也太不分尊卑了。
陰若非仍舊看著風(fēng)景,就算她是個想要人人平等的現(xiàn)代人,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別人的不敬。尊敬是相互的,她可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
魏子玲被吼得一愣,自從第一次見到陰若非以來,陰若非都是和和善善很好講話的樣子,她幾乎忘了陰若非除了是小湛喜歡的人之外,她還是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任何人都不能忤逆的女皇。以往諸多不敬之處,怕是陰若非看在小湛的面上不予計較罷了。
魏子玲起身欲跪下請罪,被陰若非扶著手臂。
“凌思故意嚇唬你呢。”陰若非待魏子玲站直了,又說:“我不在湛兒身邊的時候,她都是你在照顧,我應(yīng)該好好謝你呢。”
“那是我應(yīng)該做的。”魏子玲知道陰若非說的意思,褚凌思這次可以是“嚇唬”她,下次就可能動真格,要是沒有小湛這關(guān)係,她魏子玲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這當(dāng)嫂嫂的做得很失敗,這倔孩子沒少麻煩你吧。”陰若非故意瞪了一眼穆湛,又很不好意思的朝魏子玲笑笑。
“小湛很懂事,恕子玲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魏子玲朝陰若非躬身作揖,得到迴應(yīng)後快速離開了小亭。
直到走了很遠,魏子玲才放緩了腳步,擡手抹掉額頭上的冷汗。回想陰若非說的話,心裡頗不是滋味,她那話裡話外明擺著說她魏子玲就是個外人,就連心甘情願照顧小湛這事都不能說那是“應(yīng)該的”,這也就再一次提醒她,血親家人或者愛人這些應(yīng)該照顧小湛的身份她魏子玲一點都不沾邊!
穆湛見魏子玲走了才抿著嘴委屈至極的看著陰若非,說:“我不是孩子。”
“恩,不是。”陰若非嘴巴上敷衍道,這種半大孩子一般都會認爲(wèi)她們長大了、成年了,最不喜歡的是別人把她們當(dāng)孩子看,可實際上這就是她們還沒成熟的表現(xiàn)。
“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穆湛怎麼可能不明白那是陰若非敷衍的話,年齡上的差距是她最痛恨的東西。
“什麼時候成我肚子裡的蛔蟲了?”陰若非捏捏穆湛的臉頰,肉感減少了,思索著啥時候給她補回來,還是肉肉的捏著舒服。
“小姐,有五個人朝這邊來了,像是來找茬的。”褚凌思盯著不遠處那一夥人,她們臉上的表情簡直就是想來這教訓(xùn)人來著。
“哦?”陰若非放開手,不看來人的方向,倒是對著穆湛問:“是不是衝著你來的?”
“可能是,不過我從來就沒理她們,在學(xué)院裡面她們也不怎樣。”穆湛揉揉臉,同樣的不把那些攪氣氛的人放眼裡。
“那就是在外面會怎樣嘍?”
“……”穆湛一愣,側(cè)臉看向亭子外面,人已經(jīng)來到了亭前。
陰若非隨穆湛的視線看過去,笑道:“原來是熟人呀。”來人裡面三個就是大街上碰到的馮之桓她們?nèi)齻€。
“若姐姐認識她們?”穆湛不可置信的看著陰若非。
“今天大街上認識的,凌思,爲(wèi)首的哪個叫啥名字來著?”
“她叫馮之桓。”不過卻不是褚凌思的聲音。
馮之桓她們這時進了亭子,五個人站了兩排,一人朝著穆湛她們叫嚷:“把亭子讓出來,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我們憑什麼要讓出來?”陰若非懶懶的問,這些紈絝子弟沒救了。
“你是什麼人?”那人皺眉看著陰若非,只覺得她眼熟。
“才半天不見就忘了?也是,誰願意記那種難看的事。”
“你,你們!”倒是馮之桓先認出了陰若非,然後也注意到了存在感超低的褚凌思,臉色不由得發(fā)白。另外兩個人好像也記起來了,同樣的臉色大變。
“哈哈,看來不用我讓凌思給你們回憶了。”陰若非止住笑,再問:“你們確定要我們讓出亭子?”
馮之桓臉上清白交加,憤恨的看來穆湛一眼,摔著袖子帶著她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陰若非讓褚凌思給穆湛解釋馮之桓的事,自己望著馮之桓她們離開的方向出神,難道這就是她要的未來的海軍將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