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淺頓時沒了繼續(xù)咬豬頭的意愿,她尷尬地將嘴從豬身上挪開,不好意思地將缺了一個耳朵的豬重新插回面攤上。那個捏面人的臉色一沉:“看你們兩穿得人模狗樣,吃了東西想不付帳對吧!”捏面人的說著拿起一個搟面杖,向蕓淺頭上敲去,朱佑樘趕緊拉住蕓淺就跑,幸虧他們兩個腿長跑得快,擱一般短腿的早被抓住暴揍一頓了。
蕓淺斜了朱佑樘一眼:“你沒帶錢出什么門?”
太子呵呵一笑:“我們兩個可以看看嘛,不一定非要買。”蕓淺看著大街上擺滿了吃的,只得看看而已了。她突然瞧見一家烤魚的攤子,老板吆喝著:“洪都貢品嘍,鄱陽湖銀魚,益脾潤肺,補shen壯陽,大家快來嘗嘗嘍!”
蕓淺突然想念起洪都的銀魚了,她賴在攤子前看著朱佑樘:“我要吃這個。”
好吧,斯文俊美的朱佑樘有些尷尬,這太子妃平常看著嫻靜淡然,沒成想出了宮門就成無賴了,都說本太子沒帶錢了,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朱佑樘見蕓淺態(tài)度堅決,只得訥訥地問向老板:“這一條銀魚多少錢?”
老板道:“一吊錢。”
朱佑樘對錢也沒有什么概念:“這個......”他面露難色,擠了半天才道:“這個可以賒賬嗎?”
老板橫了朱佑樘一眼:“你說呢?”一旁烤魚的老板娘一見朱佑樘一襲白衣,俊逸若仙,立馬推了一下老板:“來者皆是客,看你長得這么好看,便宜你一點,算你十個銅板。”
朱佑樘耳根子一紅,訕訕干笑了兩聲道:“我忘記帶錢了。”
老板哼了一聲:“你這種小白臉我見多了,想借用美色來賒賬?然后逃之夭夭?我們家攤子,概不賒賬!”
老板娘瞪了老板一眼:“死鬼,干嘛對書生這么兇,沒準他是下屆狀元呢。”老板娘滿臉欲望地朝朱佑樘笑道:“公子啊,我們小本買賣,不能賒賬,要不再給你便宜點,八個銅板?”
朱佑樘臉皮薄,還是第一次跟人討價還價。他覺得賒賬的確有些不厚道,況且也不好賒。他看了眼蕓淺:“要不我明日差人來買。”
“我在這里先吃著,你回去取錢。”蕓淺說著往桌上一坐:“老板,來盤銀魚。”朱佑樘頓時臉就癱了,再過半個時辰就會宮禁,任何人不得出入,你在這吃讓我回去取錢?這一個來回,晚上就回不了宮了。
朱佑樘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自己一向躬行節(jié)儉,吃得很素,都是些青菜蘿卜豆腐干。蕓淺總是淡淡然地吃,從來沒有抱怨,也沒有一次向御膳房要求多加些菜系點心。感覺這女子對吃的沒什么欲望。蕓淺這會看到銀魚就如此不正常,還不是有詐。朱佑樘才不會上當,正準備跟蕓淺商量,先回宮吧,這家伙已經(jīng)朝銀魚上咬了一口。她還撒了很多糖在上面:“我就喜歡吃甜的,夫君要不要來一點。”
太子嘴唇顫了幾顫:“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吃甜食。”
蕓淺斜睨了眼年輕的儲君:“不吃你還不快回去取錢?”
朱佑樘無耐地從腰間掏出一塊寶玉,遞給老板:“這塊青玉我先壓這里了,抵這盤銀魚。”
老板欣喜地接過寶玉一瞧,但見這玉佩非常
細致,手感溫潤,光澤柔和:“該不會是假的吧?”
蕓淺掃了一眼,頓時眼前一暗,這塊玉雕琢的是個坐在蓮花上的玉觀音,非常精致,而且蓮花寶座還磕了一角,被黃金所補。這不是王伯安的家傳寶玉么?小時候他喜歡掛在脖子上,因為調(diào)皮,不小心將青玉磕碎了一個角,奶奶罵了他好幾天,然后將寶玉小心收藏了起來。
蕓淺有些不樂意了,也不知朱佑樘什么時候?qū)⒉驳募覀鲗氂窠o弄了過來,她立即將寶玉奪過,橫了朱佑樘一眼:“你怎么能這樣!”
太子其實是故意帶著玉的,看蕓淺什么反應(yīng)。萬貴妃身邊的四大宮女之一的雀兒給自己暗通消息道,這個蕓淺是在來京城途中被伯安所救,然后一見鐘情的?
朱佑樘冷嗤一聲,蕓淺這種心比天高的家伙,怎么可能因為別人救了她一命就一見鐘情。
這玉是伯安前年輸給自己的,蕓淺怎么會認識?所以她跟伯安早就認識了對吧。
蕓淺看朱佑樘端凝地看著自己,方才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她呵呵一笑道:“我看這玉石年歲久遠,紋路清晰,乃極其罕見珍貴的和田青玉。夫君怎么可以輕易地拿它當一盤魚。”她趕緊將玉佩收入袖中:“你就回家去取錢嘛。”
朱佑樘雖然跟蕓淺相處不過數(shù)日,但發(fā)現(xiàn)她一般打扮得比較素凈,也不像別的女子一樣,愛收集金銀珠寶。這會怎么會在乎一塊玉和一盤魚是否等價。
朱佑樘冷嗤一聲,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和蕓淺爭搶青玉,不過回宮?“我們兩個一起出來的,就該一起回去。”
蕓淺發(fā)現(xiàn)朱佑樘心機真重,是怕自己跑掉嗎?你還沒有死在我面前,我哪里舍得跑。兩個人僵持不下,氣氛極其尷尬。
“不過一盤銀魚的錢,兩位又何必在大街上吵鬧。”一個身穿胡服的年輕男子丟給了店家一錠金子:“不用找了。”
蕓淺抬眼看方才仗義相助的男子,他估摸十八歲,瞳孔深邃,鼻梁高挺,豐神俊朗,英氣逼人。看男子的身形壯碩,倒像是長期騎馬的韃靼人。
他鄉(xiāng)遇故知啊。
蕓淺看到中原多俊的美男子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不過一見韃靼人就無比興奮,有一種找到了家的感覺。
現(xiàn)在的京城乃國際化大都市,聚集著很多少數(shù)民族和外國友人。大明也比較包容,所以各族相處還算融洽。
蕓淺淡笑著頷首道:“謝公子慷慨解囊。”
少年豪爽一笑:“我看你像我姑姑,方才愿意幫助。”
姑姑?
蕓淺不好意思道:“我長得有這么顯老嗎?”
“沒有。”少年道:“我姑姑也才十六歲。”
哦哦,那就是輩分比較大。
“而且我說的是性子像,又不是臉。我姑姑和別家矯揉造作的女孩不一樣,喜歡什么,就表現(xiàn)得很明顯,一定要得到。”英俊的少年掀起衣袖,爽朗地坐在了蕓淺旁邊的椅子上:“我就喜歡你的堅持,明明沒有錢,還非要吃。可否賞個臉,一起喝壺酒?”
朱佑樘發(fā)現(xiàn)這英姿勃發(fā)的外國人真奇怪,擱大明人看到一個女子一個銅板不帶還吃東西,就會嗤之以鼻,罵這女
子又貪吃又厚臉皮。
蕓淺就喜歡直性子的人,她立馬喜笑顏開道:“老板,再來兩斤牛肉,一壺酒。”
朱佑樘見蕓淺一秒變女漢子,不滿道:“女孩子家喝什么酒。”酒是穿腸du藥,讓你神志不清,讓你胡作非為,讓你萬劫不復(fù)。朱佑樘從來不飲酒,更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喝酒。
蕓淺也是沒喝過,不過酒逢知己千杯少,她們韃靼人就是以酒交友,今天好不容易看到個順眼的,蕓淺自然要拿出幾百年沒有拿出的豪爽jing頭,端起一碗酒就喝了起來。那酒極其難喝,蕓淺灌得太猛,忍不住被刺激的酒嗆咳了一聲,酒從鼻孔里噴了出來,她慌忙捂著臉,以遮丑態(tài),一個手滑,碗中之酒便全卡了,順著桌子流得蕓淺一裙子都是水。
太子一邊用手巾擦著蕓淺的裙子一邊不滿地嘟囔道:“都讓你不要喝了,我們回去換一件衣裳吧。”這樣成何體統(tǒng)。
蕓淺橫了朱佑樘一眼,話說酒刺激太大,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男子愛喝酒。她放下大碗,吃著牛肉dao:“不知公子家住何方?”
“大漠。”
果然沒猜錯。
少年端著手中的碗,饒有興致地問蕓淺道:“不知小姐家住何方啊?”
朱佑樘發(fā)現(xiàn)這年輕男子的眉目中的輕佻,暗自不爽,往他們兩個中間一插道:“娘子,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
蕓淺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朱佑樘:“誰是你娘子,我還是沒出閣的少女好嗎。”那個俊朗的少年一聽,立馬來了勁頭:“你是我見過氣質(zhì)最好的女子。”
朱佑樘知道韃靼人十分開放,看對眼就可以睡在一起。他頓覺危機感四起,摟住蕓淺的腰低聲道:“拜托你有點操守好不好,別忘了你來我身邊是做什么的。”
蕓淺一想也是,自己還有血海深仇呢。話說這韃靼少年還真是不錯,“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高姓?”英俊的少年大笑道:“說出來怕嚇死你,告訴你我的小名吧,這個名字只有我姑姑和我娘準叫,現(xiàn)在我也準姑娘叫了,墨河。”
蕓淺一驚,墨河蒙古語是“有味兒”的意思,是小王子的乳名。
朱佑樘拉著蕓淺道:“我們趕緊回家吧。”
蕓淺有些恍惚,原來眼前這個風(fēng)神俊朗的少年就是和她有婚約的韃靼部落首領(lǐng),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孫,孛兒只斤·巴圖孟克。
小王子一見朱佑樘想把美人帶走,立馬攔住去路道:“聽說你們中原人有個習(xí)俗,叫知恩圖報。我方才替你們兩個解了圍。你們兩個沒有報答我,就這樣跑了,是否有違道義?”
朱佑樘俊眉微蹙,這人真難纏:“那閣下想怎么報答?”
小王子笑著指著自己的嘴道:“要不親我一下,親我一下就當報答了。”
朱佑樘是個作風(fēng)極其正派的人,哪里受得了如此調(diào)戲,正欲離去,卻被小王子的兩個手下給圍住了。
蕓淺無奈,小王子幼時就愛開玩笑,還騙自己撒上香桂會長高,現(xiàn)在長大了也依舊如此頑劣。她臉有些紅道:“那奴家就吃些虧。”
小王子撅著嘴,閉著眼,等著蕓淺來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