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安只感覺耳朵冒煙了,方才是他的幻聽?!他趕緊推開蕓淺:“你開什么玩笑。”
蕓淺說話跟棉花一樣,軟綿綿的:“我方才下凡,路過你家門前,看到你的美,便停駐了腳步。本仙變幻莫測,沒有實(shí)型。你若喜歡誰,看到的,就是誰的容貌。”
“皇后娘娘,我,不呆?!?
話說伯安文武兼?zhèn)?、智勇雙全,五花八門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一不曉,且善始善終,堪稱不世出之奇才。他是大明最璀璨的星宿,沒有之一。
蕓淺沒事往壞的方面想想也不奇怪。不過她只會止步于想。對于這么一個晶瑩剔透的男子,做什么對他都是一種侮辱吧。
蕓淺自知污穢,所以向往伯安的無暇?!拔叶耗阃娴?,誰要和你困覺。”她摟著伯安好奇道:“你覺得我美還是蕓玉美?”
“一個問題,你問三次不無聊嗎?”
蕓淺道:“我聽到我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問了?!?
“我不想回答這么膚淺的問題,顯得我只會看人的皮囊?!?
蕓淺淡笑一聲:“聽你這話,蕓玉就是跟有錢人跑掉了。我真是神算子?!?
伯安清秀俊美的臉有些難堪。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話說今天好像放榜了,恭喜啊?!?
伯安只覺好笑:“恭喜什么?”
“恭喜你高中會元啊,你若去考,一定是第一名。”蕓淺十分自信道。
“我沒中?!?
少女一時間竟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唐寅是會元?”
“嗯?!?
那個混世魔王,天天游手好閑,竟然考了第一。“那你第二?”
“不是?!?
“那第幾?”
“沒中榜?!?
蕓淺其實(shí)對這些中榜不忠榜也不是很在意,她只是覺得伯安一定能考第一罷了,沒想到連榜都沒中。她笑著在伯安耳畔道:“你是不是寫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論了?”
“沒有。”
“喔?!敝宦犚娨宦暤膰@息,像枯黃的葉子從枝頭落下:“那就是朱佑樘把你名字給劃了,他很小氣的,估計還在生氣你拉我私奔的事情?!?
“無所謂。”伯安關(guān)切道:“你不要在宮中胡來,朱佑樘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摸爬滾打,豈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我勸你就回了大漠,你的侄子小王子會保護(hù)你的?!?
達(dá)延汗?!蕓淺一聽這名字心里頭就不快,要不是因?yàn)樽约翰柯浔粶缱?,她沒準(zhǔn)現(xiàn)在正安穩(wěn)地做小王子的王妃了呢??上О?,世事難料,蕓淺唯一能料得到的,就是她什么都料不到:“聽說他娶滿都海為后,我回他身邊做什么?”
伯安發(fā)現(xiàn)蕓淺說“滿都海”三個字時的陰陽怪氣。也是,滿都海原先是蕓淺父王滿都魯?shù)幕屎?,和蕓淺的母妃是死對頭。這家伙十分有謀略,是蒙古汗國復(fù)興的核心人物,堪稱韃靼的呂后、武則天。當(dāng)然她最牛掰的,就是逃跑。當(dāng)時大明攻來,她不顧大汗,抱著年僅七歲的達(dá)延汗就騎馬狂奔,她馬術(shù)十分了得,明軍最精銳的騎兵追了三天都沒追上。后來她跑到江邊,沒路了,竟然?天才地抱著塊浮木就過了波濤洶涌的江。
然后精明強(qiáng)干的滿都海就立擁立達(dá)延汗為大汗,她順道把自己也改嫁給了小自己二十六的小王子。這擱中原叫亂lun,但放蒙古卻是很正常,他們對倫理看得
很淡。
蕓淺嗤笑道:“小王子年幼時,滿都海攝政。足智多謀的她殺死覬覦汗位的太師亦思馬因,使汗庭重新團(tuán)結(jié)?,F(xiàn)在小王子雖然親政了,但滿都海功高權(quán)重,在韃靼依舊炙手可熱,一來我母妃和她仇深似海,而來我原先又和小王子有婚約,我現(xiàn)在若回了韃靼,善妒的滿都海肯定會將我碾成粉末?!钡|淺有很重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她覺得人無論漂泊在哪里,總要回到根的地方。所以無論多么艱難,她都會回到大漠,回到她的故土。
蕓淺正思慮著迷茫的未來,“哐當(dāng)”一聲,伯安的門被人踹飛了。蕓淺就佯裝害怕,順勢抱緊了王伯安。話說揩書呆子油的感覺還不錯。
但見一個身長八尺的中年人,提著羊角燈就撞進(jìn)來了。
羊角燈是貴族府邸的人出門才會提的照明工具,蕓淺瞧這薄而透明的燈罩上寫著一個“王”字,便大致猜到眼前這個怒發(fā)沖冠的男子是誰了。
伯安見到兇神惡煞的中年人也是一驚:“父親大人,你怎么來了?”
蕓淺冷眉輕挑,方才往自己臉上甩一鞭子的,貌似就是他吧。好是囂張,以為哪里都是你家后院,可以隨意撒野啊。
王華?也是氣糊涂了,皇帝駕崩,他從南京趕到京城,剛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宅子變成別人家的了,一打聽才知道王伯安把自己的宅子給賣了,他為官多年,京城的朋友也認(rèn)識不少,就好奇地打聽伯安這次科舉成績怎么樣,高中的可能性多大。
這一查才發(fā)現(xiàn),伯安竟然沒中!王華氣急敗壞,有個庶吉士告訴他,荒唐的王伯安科舉考試前都不復(fù)習(xí),就站在紫禁城外四十多天,也不知道在等哪個小狐貍精。
據(jù)可靠消息稱,王伯安不僅殺了妻子諸蕓玉,拋尸荒野,還變賣了所有家當(dāng),就為了跟晉選太子妃的某個小狐貍精私奔。后來這女子被選做了宮女,王伯安心灰意懶,郁郁寡歡,瘋掉了。
王華四處打聽,找了好久才找到王伯安現(xiàn)在的住處,方才騎馬跑過掉了,現(xiàn)在一看到這活寶,掄起馬鞭就準(zhǔn)備抽死伯安。
蕓淺也是機(jī)靈,這王華雖然是狀元出身,但好歹當(dāng)了多年的兵部尚書,武功自是不弱,她立即撒開了纏在王伯安身上的手,退到一邊看老子打兒子。
這時一個中年貴婦也沖了進(jìn)來,擋在伯安面前道:“老爺啊,云兒再怎么渾也是您親生的!”
蕓淺看這個貴婦三十來歲,長得豐腴圓潤。應(yīng)該就是王伯安的繼母。蕓淺就不解,同樣是后娘,伯安的后娘怎么就對他這么好?
13歲時,王伯安的母親不幸去世,他從此失去了母愛,感到人生的莫大痛苦。他也曾一度飽受繼母的殘酷虐待。
不過伯安十分聰穎,為了改變自己的痛苦處境,他煞費(fèi)心思,想出一個懲治繼母的好ban法。有一天,他去街市買回一只長尾林鶚,悄悄藏在繼母臥室的被子里。當(dāng)繼母晚上睡覺打開被子時,長尾林鶚猛然飛出,在屋子里一邊撲騰,一邊怪叫。按傳統(tǒng)風(fēng)俗,最忌野鳥入房。繼母當(dāng)下感覺到這是不祥之兆,十分擔(dān)憂大禍臨頭。趁此機(jī)會伯安便從街市請來了一個早被收買的巫婆,假裝伯安生母附體以恐嚇其繼母說:“你虐待我兒子,我今天要你的命!那長尾林鶚就是我的化身,你要放明白一點(diǎn)!”繼母頓時渾身直打哆嗦,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向巫婆磕頭求饒,并發(fā)誓從此不再虐待伯安。后
來,繼母于是遽改其行,一朝而為賢母。
王華聲嘶力竭道:“我這么有風(fēng)度,有才華的人,怎會生這么一個孽障!夫人快讓開!我今日不打死他,難道等著他日這逆子毀了我們?nèi)也怀桑 ?
蕓淺目光清冷,無趣地看著三個人拉拉扯扯,這時突然有個粉面的小孩走了過來,他估摸四五歲,眼睛水靈,紅潤潤,圓滾滾的,臉肥嘟嘟的,上小下大。像一個移動的葫蘆,十分可愛。葫蘆流著哈喇子朝蕓淺笑道:“姐姐皮膚好白?!?
這不是皮膚白,是白紗白好嗎。
蕓淺斜睨了眼葫蘆,這么小就好色。
葫蘆從嘴中摳出一塊糖來,遞給蕓淺,甜甜地叫了聲:“姐姐吃糖?!?
蕓淺頓覺惡心,不用看了,這種奇葩不是王伯安的弟弟王守文又是誰的。蕓淺靠在墻邊,沒理會葫蘆。
葫蘆頓時覺得受傷,他舉著手跳到:“姐姐抱抱,姐姐抱抱?!?
蕓淺雙手交叉,目視前方,直接過濾掉葫蘆。
葫蘆頓覺受傷,他眼睛一橫,立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年僅五歲的他突然倒在了地上,捂住胸口,“哇”得大哭起來。
一旁就打成一團(tuán)的三人一聽到哭聲,皆將視線挪向了葫蘆。王夫人慌張抱起在地上打滾的葫蘆擔(dān)憂道:“你怎么了?”
葫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斷腸,鼻涕拖得多長,他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指著蕓淺哽咽道:“她一拳頭打向文bao寶胸口!”
王華一聽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他兇狠地瞪向蕓淺道:“哪來的毒婦,連一個五歲的小孩都不放過!”
蕓淺啞然一笑,是這個五歲的小孩子不放過我好嗎,這么小就這么愛演,長大了還不翻天。
王華一見蕓淺不羞愧,反而恬不知恥地笑了,又一鞭子抽向王伯安:“這就是那個狐貍精了,對不對?你這逆子,現(xiàn)在就給老子把她攆走!”
王伯安無奈道:“爹,來者都是客,您這樣多失禮啊?!?
王華氣得牙齒都打顫,掄起鞭子又向伯安揮來,三個人又開始拉拉扯扯。葫蘆坐在地上看著一家人打架很是開心,拍著手咧著嘴道:“爹,快揍死云bao寶!”他笑得開懷,一不小心將糖卡進(jìn)了喉嚨里,在地上憋住了。
蕓淺看葫蘆又往地上一癱,都沒理他,這小孩真愛裝。細(xì)致的伯安一見混世小魔王突然沒聲了,趕緊對王華道:“爹,你看看文兒?!?
王華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葫蘆臉已經(jīng)憋得發(fā)白:“這怎么回事?”王伯安一看葫蘆的衣服上還沾著糖漬,就猜到他被卡住了。他當(dāng)即把葫蘆抱起來,,一只手捏住葫蘆顴骨兩側(cè),手臂貼著葫蘆的前胸,另一只手托住葫蘆的后頸部,讓其臉朝下,趴在自己膝蓋上。伯安在葫蘆背上拍了好幾次,可這糖卡得緊,并沒有被拍出來。
王夫人一見王守文都不動了,嚇得淚雨漣漣。
王伯安的手也開始發(fā)抖,這要是再吐不出來弟弟就沒有了。他立即將葫蘆翻過來,放到堅硬的床板上,把葫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朝前。以兩手的食指,放在葫蘆的胸廓下和臍上的腹部,快速向上重?fù)魤浩龋墒欠磸?fù)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yīng)。葫蘆的呼吸音越來越弱。伯安緊張得汗水直下,落在了葫蘆因?yàn)槿毖醵嘧系哪樕稀?
王夫人哽咽道:“怎么還沒吐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