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輕點聲,還是別說了,小心頭聽到。【】”右邊那人一提醒,兩人都噤聲,立在那裡。
然而,話音才落,兩人身後的房門,被猛然打開。
兩名侍衛饒是見過各種驚險的場面,都被唬了一跳,身子一顫,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心虛過,全身驚出一身冷汗。果然在別人身後議論蜚短流長,當真是使不得。
按照推算,如無意外,秦挽依應該是站在門後傾聽了半天的,否則,哪裡這麼巧合了。
她輕咳一聲,沉默了片刻,跨出一步,一腳在外,一腳在內,她先朝左邊侍衛看了一眼,左邊的侍衛心虛的厲害,由始至終,都是他在詆譭她,藉著行禮的時候,他低下了頭。她又朝右邊的侍衛望望,可惜對方已經垂下目光,沒有體會到她的謝意。
宮裡最忌諱的就是拿主子的事情議論,他們既然在是御前侍衛,怎麼會守不住自己的嘴,不過,看他們年紀輕輕的,想來也是入宮不久,年輕氣盛,不似任飛,穩重之中不乏果斷,將一切都隱藏起來,哪怕不悅,怨恨,也都是壓抑在心中。
“兩位……辛苦了。”
半響才憋出這麼一句,兩人也不知道秦挽依想鬧哪出,沉著氣,一起回道:“大小姐言重了,都是屬下的職責。”
“職責嗎?也是啊……”秦挽依拖長了尾調,“那也辛苦了,半夜不睡,守著我,應該很乏味吧?”
“大小姐多慮了。”左邊那人不敢說話,只能右邊那人回道。
“也不得不多慮呢,有你們這幫忠心耿耿的侍衛日以繼夜的守衛,實在令我感動萬分,受寵若驚呢。”秦挽依神色不明,讓只聽得聲音的兩人,摸不著頭腦。
“大小姐客氣了。”仍舊是右邊的人說話,看樣子,的確比較會做人。
“咱們是誰跟誰呢,當然是要……”她本想與兩人繼續親切的洽談,卻忽然看到任飛的側臉,帶著凝重的表情,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麼,她來不及興師問罪,直接鑽了過去。
趴在圍欄上,秦挽依沒有打擾任飛,而是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底下。
大堂之中,一大羣人,坐在角落之中,遠離大堂中間的位置,也遠離樓梯口,彷彿對昨晚的事情,記憶猶新一般,他們正神情緊繃地望向某處。
焦點的中心,矮冬瓜揹著一個包袱站在那裡,似乎要離開,卻有人將他攔住了,他神色不耐,隱隱抓狂。
他的對面,站著兩名捕快模樣的人,彷彿在問話,捕快的身後,躲躲閃閃地藏著兩人,儼然是昨日那名被帶毒的金子教訓的大漢和那名被眼鏡蛇咬傷的男子。
本來以爲那事就會這麼過了,哪知他們竟然還報官,將事情鬧大,真要說起來,先行挑釁的人,可是捕快後邊的那兩人,這還真是賊喊捉賊了。
掌櫃的夾在兩撥人中間,裡外不是人,想勸說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幫襯誰。
“小子,聽說你身上藏著毒蛇,還放出來咬人,有沒有這事?”身子較高的那名捕快,俯視著矮冬瓜,完全盛氣凌人。
經過上次賴皮三那事,秦挽依對這些地痞流氓有了一定的瞭解,往往都是官員和流氓相互,流氓不鬧點事,怎麼能出動捕快,捕快出面,怎麼能少得了一點銀子,由此,纔會對流氓也袒護。
“知道了還問,煩不煩啊!”矮冬瓜脾氣的暴躁,秦挽依早有領會,本以爲欺負欺負她這種弱質女流也就算了,居然無論對誰都這樣。
“小子,你很囂張啊!”捕快粗人一個,被這麼一激,當下捲起袖子,想要動粗。
“知道了還說,有夠煩的,小爺我還有事情要辦,讓開一點。”矮冬瓜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比捕快的架子還大,真不知道他有沒有頭腦,適當示弱,那是生存之道。
雖然他手裡有眼鏡蛇不假,但對方畢竟是衙門的人,還真敢跟衙門作對嗎?
“小子,你找死啊!”捕快握了握拳頭,正要揮過去,卻被另外一名捕快拉住了。
“算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少爺,脾氣衝著,先帶回衙門再說,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這麼目中無人。”
被挑起怒意的捕快,聽後,只能作罷,想想牢房裡邊,有的是各種各樣的刑罰等著折磨矮冬瓜,他也住了手。
“小子,跟我們走一趟衙門吧。”
“憑什麼?”矮冬瓜完全無視對方的捕快身邊,“怎麼不先問問你身後的人,都幹了什麼勾當?”
“我……們幹了什麼勾當?不要含血噴人!”被毒蛇咬過的男子,仗著有捕快在,說的是理直氣壯,卻不敢靠前,與矮冬瓜保持著一段距離。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吃過苦頭了,還不知悔改,昨天的解藥,給你吃,簡直比給豬吃還不如,那醜八怪的眼神,真是破眼神。”
秦挽依倒抽一口氣,被氣得不行,本來對他還抱有同情,現在已經灰飛煙滅了,矮冬瓜,被抓到牢房吃牢飯算了。
“你……纔是……”
矮冬瓜無情地打斷男子的話,字字句句,沒有好意:“以後別給小爺出來幹偷雞摸狗的事情,要是再敢動小爺我的東西,別說是毒蛇,五毒都會伺候你們。”
“官爺,你看看,這小子,承認自己帶毒蛇害人了吧?”男子馬上告狀。
“小子,走吧,到了衙門,自然會有你說話的機會。”說著,兩名捕快就要上去拿人。
眼見形勢越演越烈,掌櫃的生怕這些人在客棧之中大打出手,忙著要勸解,哪知矮冬瓜抖了抖衣袖,瞬間,他的手臂之上,已經纏繞著一條火紅色的眼鏡蛇,眼鏡蛇鼓動著頸側兩邊,張著口,露出兩顆牙齒。
掌櫃的見識過這條眼鏡蛇的厲害,也知道矮冬瓜身上沒有解藥了,什麼東西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來得重要,趕緊躲到櫃檯後邊去。
兩名捕快一見,頓時連連後退,正在大堂吃飯的衆人,這一回,自覺呆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彷彿畫面定格一般。
“你……想幹什麼?”捕快顫抖著雙手,握著刀,卻怎麼也拔不出來,這種兇猛異常的眼鏡蛇,真是平生未見。
“蛇最怕雄黃了,我準備了一些。”藏在兩名捕快身後的男子,拿出兩個瓷瓶,遞給他們,而他自己,身上似乎也藏了不少,真是一朝被蛇咬,處處怕遇上了。
然而,矮冬瓜毫無懼意,並沒有收回眼鏡蛇,反而露出一絲嘲諷。
“真把小爺我當成一般人嗎?我的小紅,豈怕你們這些低劣的雄黃。”
捕快可沒有管他們多,他們拔開瓶塞,朝著眼鏡蛇就灑了過去,矮冬瓜沒有退讓,只是擡手擋住粉末而已。
他手中的眼鏡蛇,見有人攻擊,在他手臂上,朝著對面的幾人,躍躍欲試。
捕快將手中的瓷瓶扔掉,嘴裡罵罵咧咧:“可惡,竟然欺騙我,這個雄黃,頂個屁用。”
此時,四人才知道危險,大堂之中圍觀的人,紛紛做鳥獸散,生怕牽連到他們。
矮冬瓜擡起手臂,安撫著眼鏡蛇,沒有帶著不屑:“小爺我今日還有事,不想與你們這幫鼠輩浪費時間,識相一點的就滾一邊去。”
四人哪裡還敢阻攔啊,當下朝兩邊散去,腳步酥軟,跌坐在地上,見矮冬瓜走來,連滾帶爬地往兩邊挪。
“看來養條蛇,其實也挺有用處的。”秦挽依呢喃出聲,走路都可以橫行霸道,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
“大小姐,你怎麼出來了?”任飛聽得聲音,靠近幾步。
“剛醒來,就看到你們急急忙忙的神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跟著出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到這麼一幕,突然覺得,養蛇似乎也不錯,比養貓養狗有用一些,看誰不爽,就放蛇咬人。”秦挽依計劃著養蛇在身邊的可能性。
幾人聞言,個個露出怪異的神色,可又無端想起昨日秦挽依出手如電擒拿眼鏡蛇的場面,說不準,她真會付諸行動。
“不是什麼人都能咬,我看那兩名捕快,似乎不會善了。”任飛試圖打消秦挽依的計劃。
秦挽依不認同:“怕什麼,他一會武功,二有毒蛇,這兩樣傍身,行走江湖就不用愁了。”
她彷彿還帶著幻想與憧憬,這讓任飛一愣。
“出什麼事情了?”
正當幾人猜測著秦挽依是玩笑還是認真之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秦挽依等人重新俯視,矮冬瓜才走到門口,已經有人進來,想必是被紛涌而出的人羣給吸引過來的。
“陳相,別靠近這小子,這小子身上有毒蛇。”一名捕快似乎認得來人,立刻出聲阻止道。
陳相?是誰啊?
秦挽依俯視樓下,但見一名六旬老人,負手走了進來,像個閒來無事隨處散步的老人一樣,他穿著一件尋常的布衣,臉上滿是皺紋,神情淡然,處變不驚。
看到矮冬瓜,來人沒有受到驚嚇,反而是一片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