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知根知底地數落起鍾流朔的不是,在她眼中,鍾流朔還跟以前一樣,不知輕重,不計後果。
鍾流朔冤的很吶。
“母后果然英明,臣妾倒是見過潘家姑娘一面,長得倒是脣紅齒白,嬌美可人,唯命是從,而且武藝不凡,身手敏捷,威武不屈,有母后所說的大將之風呢。”孫雯特意強調了潘曉的容貌。
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沒聽過女人眼裡也能出西施,而且,扛著大刀四處招搖的潘曉,什麼嬌美可人,不嚇人已經不錯了,什麼眼神啊,鍾流朔心中腹誹不已。
“是嗎?”太皇太后喜不自禁。
孫雯想到什麼,不忘加了一句:“年紀似乎與十侄兒相仿呢,看上去,似乎還小上那麼幾個月呢。”
“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老提他年紀。
“真的?”太皇太后見有戲了,隨即道,“哀家突然記得,他們幾個的確相差不大啊,哪天若是有空,把人請進宮來,熱鬧熱鬧。”
太皇太后又有了撮合的心思。
“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孫雯跟著湊熱鬧,甚是合太皇太后的心意。
“這懷了身孕的女人,果然心性大變呢,六皇嬸如此溫柔端莊,小堂弟知道嗎?”他鬥不過秦挽依,還怕鬥不過孫雯,孫雯的弱點就擺在那裡。
果然,一提鐘樂軒,孫雯就閉嘴了。
“這跟阿軒有什麼關係,哀家說的是……”
“皇奶奶,那還是算了,潘曉最近看上一個男子,性子清冷,註定情路坎坷,指不定又要孫兒操心他們的婚事了。”鍾流朔趕緊撇清關係,省得他們瞎操心,好心辦壞事。
“是嗎?有意中人了,倒是可惜了,你呀,再不找個孫媳婦,好姑娘都被人搶走了。”太皇太后責怪道。
“是是是,孫兒一定會加把勁的。”眼前這道關過了再說,鍾流朔熱情地應道。
“你的事情,哀家真是操碎了心,一點盼頭都沒有,不過這婚事,得有長幼之分,阿容的事情雖然複雜,但他畢竟排在你之前,哀家倒是真想見見阿容和那位已經不同的秦挽依了。”太皇太后帶著一分期望之色。
“母后,實不相瞞,這次壽宴,兒臣私下裡邊,已經勸說阿九回到京都了。”鍾彥凡訥訥地道。
“真的,阿容現在在哪裡?”太皇太后催問道。
“在別院住著,兒臣只是擔心皇兄那邊,所以一直並未讓他進宮。”鍾彥凡也拿捏不準鍾彥廷的心思,若是有太皇太后出面,那麼就完全不一樣了,若是有鍾九在皇宮照應,即便貴妃等人有舉動,他也能隨機應變。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都是兒時的戲言,而且秦挽依的毀容,跟阿容又沒有任何關係,皇上還能遷怒他嗎?”太皇太后理所當然地道。
只是,她根本沒有料到,秦挽依的毀容,與鍾九間接有關,裡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太皇太后不一定全部知道。
這兒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都知情。
然而,想著想著,太皇太后又有所顧慮。
“只是啊,當年的事情或許不再計較,可眼下的事情,卻未必不會追究,你應當讓阿容早點進宮的,如今太子纔出了事,阿容這個時候回來,免不了遭人猜忌,而且還和秦挽依一道的話,皇上能不多想嗎?”
太皇太后設身處地爲鍾九考慮到,如今回來,時機不對。
“母后,其實阿九和挽依的事情,只是纔開始,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呢。”如今這不是重點,鍾彥凡實在不想讓孫雯和鍾流朔兩人將話題扯遠,將話語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母后所慮不無道理,不過這也未必時機不對,這個時候阿九回來,反而能證明阿九與太子的一切毫無關係,遠在京都之外的他,如何能夠引起這一切?”
然而,此次雖然與鍾九沒有直接的關係,但裡邊確確實實牽涉了鍾九以及此時此地除了太皇太后之外所有的人。
“你說的也對,既然已經到了京都,若是躲躲藏藏,被發現了反而不好,倒不如光明正大地進宮,這樣暗中猜忌不如現身澄清,總不會冤枉阿容的。”太皇太后贊同道,還是覺得鍾彥凡說的在理。
“兒臣也是這個意思。”末了,鍾彥凡附和了一聲。
“你們打發了下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兜兜轉轉,難不成就是爲了阿容進宮一事?”太皇太后敏銳地察覺到什麼。
“怎麼可能呢,這不是想給皇奶奶一個驚喜嗎?團團圓圓,沒有缺少任何人,纔沒有遺憾嘛。而且,誰也想不到這個時候碰上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我們也不想九哥夾在中間爲難。”鍾流朔又發揮了死皮賴臉地撒嬌,無所不用其極,這會兒臉皮又厚如城牆了。
“好了,不用解釋了,哀家難道還不明白你們幾個的心意嗎?”太皇太后含笑道。
“就知道皇奶奶一定會理解我們的。”鍾流朔嘻嘻笑著,純潔無害的像只小綿羊。
“你們啊,大大小小的人,湊在一塊兒,竟是胡鬧。”太皇太后滿是無奈之色,然而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
“太后,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來請安了。”太皇太后數落他們幾個的時候,喜公公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方纔說到貴妃她們,她們就到了,真是趕巧了,宣吧,讓織絡她們幾個也進來。”太皇太后握著孫雯的手,沒有鬆開,反倒是鍾流朔,老老實實走到一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片刻之間,先行進來的是織絡等一衆宮女,她們各自站在方纔離開的位置,而織絡,也返回到太皇太后身側。
眨眼的工夫,貴妃和德妃並肩而來,身後各自帶了一名貼身宮女,其他隨行之人留在殿外。
貴妃一身紫色束腰低領宮裝,露出兩條精美的鎖骨,頭上戴著金釵髮飾,眼線微微拉長,透著一抹冷厲。
德妃一身茶色寬袖宮裝,上邊簡單地繡了一朵蓮花,但做工精細,花瓣栩栩如生。
兩人近前,看到鍾彥凡、孫雯和鍾流朔的時候,貴妃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但很快遮掩過去,倒是德妃,神色如常。
“臣妾給母后請安。”
貴妃和德妃異口同聲地行了一禮。
“都免禮,賜座。”太皇太后的笑容微斂,眼角的笑意,也沒有方纔那麼張揚。
“原來是六弟、六弟妹和十王爺在這裡,難怪這麼熱鬧,臣妾在殿外的時候,就聽到母后的笑聲了。”貴妃打趣道,臉上含笑,好似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
鍾彥凡等人不動聲色。
“是啊,臣妾也是許久沒有聽到母后如此歡笑了。”德妃接口道,笑意雖然寡淡,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一目瞭然。
“皇嫂。”鍾彥凡坐著點了點頭,算是寒暄了。
“兒臣見過貴妃、德妃。”鍾流朔站起身,邋邋遢遢地給兩人行了一禮,衆人也見慣了他這副態度,沒有什麼閒言碎語。
孫雯正要起身給貴妃和德妃行禮,卻被太皇太后拉住了。
“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就不要行禮了,她們都能諒解的,不會像阿凡一樣,與你一般見識。”太皇太后拉扯著孫雯繼續坐著,這話雖然是對孫雯說的,數落的也是鍾彥凡,但卻是說給貴妃和德妃聽得。
鍾彥凡一臉尷尬之色。
“弟妹懷孕了?”
貴妃和德妃又是不約而同地詢問,只是,兩人神色各異,一個像是明知故問地詢問,一個只是好奇詢問而已。
“是啊,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孫雯含笑應道,沒有一點張牙舞爪的樣子,顯得與德妃一樣,無比溫順端莊,若是被熟知她的人看見了,一定目瞪口呆。
鍾流朔早已見識了孫雯全部是裝出來的,除了在心底鄙視外,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那要恭喜弟妹了。”貴妃的話音,顯得有些生硬,眼底藏著一絲冰冷。
“多謝貴妃。”孫雯也是半斤八兩地應著,皮笑肉不笑。
“是啊,母后又要抱孫了,實在是可喜可賀,這幾個月啊,弟妹要格外仔細身子呢。”德妃提醒了一句。
“多謝德妃。”孫雯這句感謝,倒是實實在在,德妃這人,倒是沒有害人之心,只是偏生有個不成氣候的兒子,往後不見得會安然無恙。
“你們也別操這個心了,說的她好像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一樣。”太皇太后笑道,眉間滿是寵溺之色。
此刻,黃貴妃才發覺,太皇太后一直拉著孫雯的手,兩人並肩而坐,顯得異常親暱。
貴妃是明眼人,太皇太后這個舉動,自然是將孫雯納入羽翼之下,似在向他們宣示孫雯是她的人。
雖然孫雯常年不在京都,但太皇太后對這個兒媳婦一向寵愛,這讓貴妃不能不說有些妒忌。
好在孫雯只是鍾彥凡的王妃,若是皇上的妃子,只要出了這道門,就休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但是,只要還在這宮裡,就別想好過。
“哀家這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了,如今皇后又被禁足,哀家能仰仗的也只有你們兩個了,往後阿雯若在宮裡,你們當嫂子的,要替哀家好好照顧哀家的孫女,不能有任何閃失。”太皇太后囑託道,口中的分量,並不輕。
“臣妾記住了。”貴妃和德妃同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