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卿出來時乘的馬車,已經等在了宮門外面。
十一娘、離喜、離寶已經上前,給柳元卿見禮。
柳元卿猜著,肯定是容九娘給十一娘送的信,他們才上宮門口等她來的。
雖然時間還早,但因為柳成展有事,所以柳元卿也只得與黎昊說道:
“大哥哥,咱們就此分開,妹妹先回家去了。咱們改天再約。”
大皇子和韓王就在不遠處,黎昊并沒有多說地點了點頭。
見柳成展被郭整送回來,還帶著個小太監,著實嚇了楚儀信一跳。
郭事手里還拿了個深藍色皮的本子,上面幾個大字《海城公日事薄》。
郭整給楚儀信行了禮,然后讓人喊了明升來,將皇上的口喻傳給了明升。
明升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出來了這個東西。
當知道《海城公日事薄》記得是什么的時候,更是如遭遇雷擊一般。
他在宮里多年,聽都不曾聽過。
而郭整是管傳不管解釋,傳完口喻,便就回宮復旨去了。
明升全身的關節,就像是一個幾十年沒打開過的門軸,滯而難動,一節一節地轉過頭來,瞅著柳成展,想不出個什么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柳成展沉著臉,端著他那已經快散了架的國公爺架子。
他的心也在哀嚎。
剛在皇上哪兒,他不單不敢抱怨,還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可是回到了家里,瞅著楚儀信那殷切的眼神。
柳成展想哭。
以后他不單睡不了小妾,外室更不用想。
以前他暗地里報怨老妻不聽話,現在想想,就在早上之前,他還是幸福的。
現在老妻聽不聽話已經不重要了,老妻都不能生氣傷心,稍微要是露出不高興來,那他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就是卷輔蓋回柳城,皇上要是想磋磨他,也是一樣的。
楚儀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這也實在是難以忍住,于是皺著眉問道:
“國公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成展沒注意到楚儀信說得話,卻看到了楚儀信皺到一起的眉頭。
就見郭事拿起了筆,打開日事薄,就要往上寫,嘴里還叨咕著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楚夫人皺眉,似是有些不高興。
楚儀信……
柳成展心下大急,又不敢攔著不讓郭事記,情急之下喊道:
“郭公公慢著,夫人、夫人沒有不高興,真的沒有。”
郭事不解,說道:
“可是奴婢見楚夫人皺眉了。”
柳成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堆著笑臉道:
“夫人、夫人有不高興嗎?”
楚儀信嚇了一跳,見柳成展都急出汗來,雖然狐疑,仍是說道: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柳成展真的非常的感激楚儀信,拉著郭事道:
“聽見沒有?夫人根本就沒有不高興,你別亂記害我。”
郭事直愣愣地“嗯”了聲。
楚儀信將身子往柳成展的反方向傾,怕怕歇歇地瞅著柳成展,眉又擰到了一起,問:
“國公爺,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國公爺早上說有事出去,怎么就進了宮,還帶了個公公回來?”
郭事:
“夫人又皺眉,疑似不高興!”
柳成展大驚,腦袋一急,頭頂發熱,好在他還有一絲絲的理智。
拉著楚儀信就往內室里走。
郭事要跟著,柳成展道:
“出去,我和夫人有話要說,你不宜跟著。”
郭事據理力爭:
“可是皇上的命令,讓奴婢無論國公爺走到哪兒,都要跟著,一定不能錯過了國公爺的任何行動。并且不能讓夫人、長公主殿下生氣。”
柳成展氣得,突然硬氣說道:
“內室不準進,要不然你就進宮去問皇上。”
明升在邊上瞅了瞅,一拉郭事道:
“你小子,這次就通融通融,只要夫人不生氣就行了。也不知道郭整是怎么認你當干兒子,看著挺機靈的,這會怎么就笨了。”
柳成展將楚儀信拉進內室,將丫頭婆子攆了出去,關上房門,急忙坦白從寬。將他一早上干什么去了,被大皇子下套、請到皇宮里的事,全都說了。
楚儀信這回是真的怒了,再怎么說,柳元卿也是她的女兒。
怎么能就這樣輕易的定出去?
“國公爺,你……你……,太過份了,你怎么能……”
楚儀信氣得在地中來回的踱步:
“大皇子能干出這種事來,說明為人就不正,你怎么能為了自保,就隨便給元卿定婚?你……你太過份了。我,我……我要和你和離。我……我這就讓人去喊我哥哥來,咱們和離……”
柳成展可是嚇壞了,楚儀信還沒這樣生氣過。
其實事后細細想,柳成展也頗為后悔。
當時也是突然見著大皇子,嚇著了,所以才會寫下那種東西。
柳元卿雖然是他女兒,但決不是個聽話的。
更何況家里的夫人,雖然說對他言聽計從。
但上次黎陽和柳菲莫的事,就能看出楚儀信心里,孩子的地位也挺重的。
但他還是沒想到,楚儀信竟然說要跟他和離。
這要是再鬧,那他可就真的沒法活了。
于是,萬急之中,柳成展“撲通”一聲,便就給楚儀信跪下,發誓:
“夫人、夫人原諒為夫這一次,為夫下次再不敢了。為夫發誓,以后一心一意對夫人,對元卿,關鍵時刻,就是犧牲為夫自己,也不敢再想動元卿的歪主意的。”
楚儀信還是不高興,淡淡說道:
“我也知道,國公爺送走了趙姨娘生氣,可是國公爺不再納妾又不是我不讓的。現在國公爺做出這種事來,還讓人抓著,鬧到了皇上哪兒。這讓我怎么出去見人?我娘用不了晚上,就會派人來問,說不得又要說我,你讓我怎么辦?”
雖然是質問,但楚儀信一輩子和軟慣了,又見柳成展跪下,所以語氣卻是和軟得很。
楚儀信拉柳成展道:
“國公爺先起來說話,跪著讓人見了,成何體統?”
柳成展知道楚儀信心疼他,以前他一直覺得那是應當應份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再聽見楚儀信即使質問他,在他闖了這樣大的禍的時候,說話還這樣的和緩,實在是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