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前塵舊事 4
48。前塵舊事-4
瑾?是瑾王?信怎麼會在瑾王這個在她看來甚至比皇帝更難揣測的男人手上?是他自己動手偷的，還是別人獻殷勤?還有，這明明是十分危險的事，怎麼繡兒還說沒事?
“都下去吧!繡兒一會服侍我休息。”
打發走了所有奴才，冰用重新審視的目光將繡兒從頭打量到腳，直到繡兒在她咄咄逼人的視線下後退了半步，她才收回目光，狀似漫不經心的喝起茶來，心裡卻在打算將一些早已埋藏在心底的懷疑就在此刻會對繡兒一股腦的挑明。
最好她能有個好理由來解釋，或者對她坦白一切，否則就算是撕破臉她也絕不能再把這丫頭留在身邊了!
“小姐，不是我把信交給瑾王的!真的不是我!”繡兒被看的慌亂起來，猛搖著頭辯解著。
“我有說是你嗎?”不打自招，又沒說就是她乾的，她倒自己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小姐是在哪裡丟的?”繡兒明顯鬆了口氣，當她得知信是在瑾王那兒的時候也很迷茫，不解焰少爺寫給小姐的信怎麼會落在瑾王手上。
“就在枕邊。”冰望定繡兒，哀婉嘆息道：“繡兒，你說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瑾王的人?你們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這句話等於挑明瞭她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繡兒是瑾王的人馬，她想聽聽這丫頭準備怎麼辯解否認。
“小姐!”繡兒一瞬間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倒退了數步，煞白了臉顫聲說道：“小姐爲何說繡兒是瑾王的人，繡兒從小就是小姐的丫鬟……”
“是嗎?”冰打斷繡兒的話，笑的有些冷淡，“那你說說我們去看望爹的那天爲何瑾王也在?世上會有那麼巧的事嗎?還有，是瑾王讓你把焰哥哥給我吃的藥換成了‘索心丸’的吧?你說過不會再做對不起我的事……那你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是不是就是這些?”
“小姐……我……”在冰咄咄逼人的質問下，繡兒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她竟將事情料想的八九不離十，這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卻一直都隱忍不說，單純如白紙的她怎會有如此深的城府?
“我說的沒錯吧?繡兒，我是那麼的相信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害我?瑾王給了你什麼好處?”繡兒不善虛僞做作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推斷的應該大差不差，只是不明白若妍對她那麼好，爲什麼這丫頭還會背叛若妍，何況齊家對繡兒還有恩……繡兒並不像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她這樣做的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緣由?難道是因爲繡兒對林焰一直暗懷情愫又得不到他的愛，是女人的嫉妒心促使她不擇手段想要毀掉若妍?可是從繡兒前前後後的表現看來，真要這樣定義她，似乎又矛盾重重……
繡兒面朝著冰緩緩跪下，神情有些被誤解的激動和委屈，她仰望著冰，語氣急促的說道：“沒有，小姐說的都對，是我給瑾王通風報信，也是我用‘索心丸’換掉了焰少爺給小姐的藥，但請小姐一定要相信繡兒絕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人，絕對未曾收取瑾王一分一毫的好處，焰少爺給小姐的信也不是繡兒拿給瑾王的……之前是我中了心魔才做了那些事，在做下如此對不起小姐的事後，每日每夜都在受著良心的譴責，在痛苦中煎熬，若不是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我願以死謝罪，不過小姐放心，等我完成未了的心願之後，繡兒這條命就是小姐你的了……”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冰窺見繡兒眼中一閃而過的倔強之色，又見她兩手自然垂在兩邊，笑了笑說道：“信的事我信你了，從現在開始，我只要你對我說實話，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準有一句謊言，你做得到嗎?若是做不到的話……你也不必留在我身邊了。”
“我……”繡兒垂下了肩，眼神很是猶豫。
這樣的冰對繡兒來說實在太陌生，同時也給她帶來一股難以承受的沉重壓力，她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同樣美麗柔弱的容顏，但眼神和氣勢上和以前的小姐相比簡直有著截然不同、脫胎換骨的改變，這是一種讓她難以適應的改變，如果答應瞭如實回答她的所有問題，那麼她隱藏了數十年的身世秘密可能就必須對她一一言明……她能答應嗎?
“好，我明白了。”見繡兒兀自猶豫不決，冰貌似瞭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爲難你，過兩天我會找個理由將你安排到別處，你起來吧!”明知繡兒一定會答應自己，但冰已經不耐煩再繼續等她考慮清楚了，便直接用言語給她下了劑猛藥。 ωwш● TтkΛ n● c○
“不!我答應!小姐請問，繡兒一定如實相告!繡兒答應過老爺要好好照顧小姐的，請小姐不要趕走繡兒!”
“很好!”冰微瞇的水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輕咳一聲問了第一個問題：“你絕非普通丫鬟，告訴我，你到底是誰?起來說話。”冰實在是很討厭這些人動不動就下跪的毛病。
“是。”繡兒起身，擡手擦去眼角被逼出的淚，眼神微滯的望著地毯，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冰也不催促她，並不擔心她這回工夫就能編出什麼天衣無縫的謊言來，首先這丫頭沒那份急智，再說她還有個連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的毛病——絞手指，到時候是不是撒謊一看就知道。
繡兒愣愣的想了片刻終於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我姓周，家父是周元縉……”
“周元縉?平東將軍周元縉?”天哪!是那個四大開國功臣之一的平東將軍周元縉嗎?看過一些史料的冰知道周家的排次在四大家的首位，繡兒竟然是周元縉的女兒?周家多年前就因謀逆罪滿門抄斬了，怎麼繡兒會來到齊家成了若妍的丫鬟?
繡兒是不像個普通丫鬟，但冰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平東將軍之女，當年她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不錯……小姐怎麼知曉家父?”她不是失憶了嗎?怎麼父親的名號她會記得如此清楚?
“前些天粗讀了些史志，這不重要……我再問你，你剛纔說有必須要做的事，又說有未了的心願，是什麼?”一種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面對繡兒的真實身份，意料之外讓她覺得有點冷，因爲深知仇恨很容易就會徹底改變一個人，如皇帝，從少年時開朗的性格變得陰沉冷酷，如若妍，那樣嬌弱純善的心性竟也能說出了要她幫著殺掉皇帝的話……而繡兒所謂的未了心願到底又是什麼呢?
“爲家父報仇。”繡兒咬牙說道，眼中流露的恨意讓她顯得冷酷。
“報仇?我看過史料，是周家、華家、林家意圖謀逆才招致大禍，你要報什麼仇，找誰報仇?是去地下找先皇嗎?”
“謀逆?我父親與華將軍、林將軍對先皇的忠心耿耿和老爺一樣，怎麼可能會謀逆!分明是有人讒言陷害!”說道這裡，繡兒的有所顧忌的望了冰一眼，就閉口不言。
“你說清楚，是誰陷害了你們?”不詳的預感更濃了，這個一舉陷害了三大家族的人難道是……
“是太后!當年先皇的身體已經不好，疑心日重，她爲了自己的私心，爲了讓齊家獨掌軍機大權，也爲了太子登基爲帝之後不必受制於人，私下賄賂羣臣暗布陷阱，捏造僞證，先後向先皇進言，說我們三家意圖謀反……家父恐怕臨死都不信先皇會聽信讒言認定他會謀反!”繡兒臉上的恨意盡顯，不過卻不是針對冰，她緩了口氣說道：“繡兒所說的都是實言，當年的事與小姐無關，我只恨該恨之人，不會遷怒到小姐身上，當年若不是老爺相救．我也活不到今日，何況小姐對我一直親如姐妹……”
冰眉峰緊蹙，這一下又牽扯到多年前的事端，攪的她心頭亂糟糟的，前生的世界雖然陰冷殘酷但至少簡單的單純，要麼殺人要麼被殺，強者生存，哪裡有這麼多一環套一環的陰謀算計，稍不留神就會屍骨無存……
理了理思路，冰皺眉說道：“這些事你不可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是瑾王嗎?”當年繡兒應該還小，這些隱藏極深的內幕她不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總要有人告訴她纔對，如果是瑾王的話，那麼他一定早就知道繡兒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繡兒瞠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望著冰，覺得她越來越料事如神了，好像所有的事她都親眼所見一般，什麼也瞞不了她。
“猜的。”冰沒好氣的反問道：“他又是怎麼知道你的身份?”
就算瑾王知道了繡兒的身世，爲什麼要把當年的這些事通通告訴她?這麼做很明顯會激起她的復仇之心，身爲王爺的他怎麼會去做這樣愚蠢的事?除非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在此……
“瑾王的母妃是我的親姑姑。”繡兒再次語出驚人，在冰躁動不安的心裡又丟下了一顆炸彈。
原來如此……所以瑾王纔是那個想要復仇的人!不……復仇不過是他的藉口，他的真正目的一定是皇位，是那把象徵九五至尊的龍椅!瀚……危險了……
“可是太后已死，你要找誰報仇?”天哪!難道真實的歷史翻開來就是這樣血腥陰暗的嗎?太后那個女人當年到底還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啊?
“當年參與此事的人，如今大多得到應有的報應了，只剩幾人而已，但他們也逍遙不了多久了!”繡兒露出一個說不上是笑的笑容看得人心裡分外發酸。
難道那些近日被皇帝或斬首、或抄家、或流放的老臣難道都是當年參與陷害三大家族的人?真是好手段，不聲不響的就解決了一大批位高權重的老臣，只是瑾王他真的是爲了報當年之仇嗎?
“小姐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見冰久久不再說話，繡兒忍不住出聲問詢。
冰搖搖頭，“你說了這麼多，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小姐會嗎?”繡兒揚眉反問，神色並不驚慌，像是罵定了她不會告密一般。
“不會……”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