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51。蝶谷魂殤(1)
焰幫著曹瀚搖櫓企圖讓船更快靠岸,這時更多的石炮擊了過來,雖然並沒擊中船身,但落在水裡,卻濺的冰全身溼透,她沒好氣的衝進船艙,“你還說不會……剛纔那枚石炮差點沒砸在我頭上!”
“冰兒,你竟敢背叛朕!”
無昊的怒吼聲伴著石炮落水的轟然聲,聽著分外震耳,水淡定的好像對面船上那個男人與她毫不相干一樣,冰擦去臉上的水珠,沉不住氣的說道:“你能不能讓他別再打石炮了?你是無所謂,可濃情還小,你看她都嚇成什麼樣了!”
“是啊!冰姑娘的話,玥皇一定會聽的。”曹澈一邊抱著濃情安撫,一邊遞給水一把匕首。
水不置可否的接過匕首,從窗口看了看距離岸邊的距離,起身出了船艙,刃尖直對著咽喉,隨著船身的搖晃,那鋒利的尖端幾次差點刺入她的喉嚨,無昊看的心驚,忙下令停止擊炮,“冰兒,你可是在威脅朕?”
“不是,我喜歡拿刀對著自己的脖子,與你無關,你要是喜歡開炮,那麼請便。”水冷冷淡淡的語氣,彷彿根本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一般。
突然少了炮擊聲,感覺靜的可怕,冰伸頭向外望去,離玥皇的船已經很近了,近的能看到他鐵青的臉色,抽搐的下頷,想必正爲了水的話而咬牙切齒,卻又狠不下心來吧!
距離岸邊還有十多米遠,可是上了岸又能怎樣呢?江灘上就是山,那些矮小的灌木是躲不了人的,大隊官兵隨便搜一搜,他們還不是死路一條?
“跳水!”焰扔了櫓,低喝了一聲。
跳水?他們或許還能游到岸邊,瑾王抱著濃情怎麼辦?
冰還在遲疑,焰和水已經當先跳了下去,再一看,水只到腰部,忙回頭對曹澈說道:“快跳,水很淺。”
衆人紛紛跳了船,曹瀚一手拉住了冰,一手扶著曹澈,踏水朝岸邊走去。前後玥國軍船上也有不少官兵跳入水中,向他們游來。
“那邊的山縫裡有條暗道直通蝶谷,你們跟著我走。”焰抱起水,回頭對他們小聲說完,一躍身便上了岸。
曹瀚心急如焚,澈功力盡失,多日取血之後身體已是極爲虛弱,冰也不懂輕功,他縱有功力在身,拖著兩人也施展不開,只得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好在距離岸邊並不太遠,很快便上了岸,踏著灘上的鵝卵石行進間輕鬆了很多。
冰見曹澈走的吃力,一把抱過濃情,急聲道:“濃情我來抱,瀚,你揹著他走。”
說話間的功夫,已不見了焰和水的人影,三人朝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奔去,果然看見一條一人寬的山縫,被野草遮掩著,若不走近很難發現。
“你們先進去,我來斷後。”冰催著曹瀚先走。
曹瀚遲疑未動,曹澈知他擔憂什麼,低聲說道:“不用擔心,她的能耐是你想不到的,我曾親眼見識過,快走吧!”她利落刺死太監的那一幕至今想來猶覺震撼,既然要他們先走,她自然是有把握的。
曹瀚雖然不信,卻也容不得他再憂鬱,只得先行,冰無奈的搖搖頭,才緊跟其後鑽了進去。
從追兵的腳步聲、呼吼聲推測,他們應該也已追上了岸,曹瀚越走越快,草葉打在臉上傳來刺疼的感覺,他也顧不得了,因爲一直沒見到沐遠澤和若娉,心焦道:“怎麼還不見神醫?”
“這條山縫又沒有岔路,他們一定還在前面。”冰喘著氣回答道。才抱著濃情跑了這麼短的一段路她就感覺累的快要虛脫,心裡哀怨的嘆氣,簡直拿這個軟弱的身體沒轍……
誰知話音纔剛落,就聽後面傳來焰的聲音:“回來!在這邊,快進來!”
趕緊回頭一看,一塊剛纔根本沒注意到的黃土石正向裡縮去,露出一個一人寬半人高的洞口來。
冰等在洞口,曹澈先弓身進了黑黝黝的密道,她才一矮身鑽了進去,曹瀚走在最後,按照焰的吩咐,扳下機關,黃土石無聲合上,嚴絲合縫,密道內頓時漆黑一片,好在空氣十分流通,並沒有悶熱窒息之感。
冰突然覺得不對,剛纔跳船時還聽到小濃情的哭聲,鑽入山縫之後光顧著跑了也沒注意,此時卻發現孩子一聲不出,小孩子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濃情呢?你把濃情丟掉了?”曹澈也覺出不對勁,焦急的伸手胡亂摸索,卻碰到了水,水不悅的低喝一聲,“你亂摸什麼!”
冰連忙出聲道:“沒有,我怎麼會把濃情丟掉呢!濃情?濃情你沒事吧?”她輕拍了懷中的濃情幾下,孩子還是沒聲沒息的,頓時心裡涼成一片,眼睛發酸,如果濃情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都是她的錯啊!
焰點亮了火摺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幾人的狼狽,卻沒有人在意,目光齊齊注視在冰懷中的濃情身上。
“濃情怎麼了?快把濃情給我!”曹澈聲音發顫,一把搶過悶不出聲的濃情,幽暗不明的光線讓他的臉色更顯慘白,卻也讓他眼中的焦急憂慮更加明顯。
濃情小臉漲的通紅,眼睛閉的緊緊的,嘴脣發白,曹澈求助的向焰望去,焰伸手摸了摸濃情的小臉,又探了探脈,搖了搖頭道:“孩子太小,受了驚嚇,又一路顛簸,哪裡經受得住……”
冰只覺渾身發冷,並不是因爲溼透的衣衫,也不是因爲密道內陰冷的空氣,只因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就因爲她的疏忽而消逝了,一時間沮喪懊惱到了極點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
“不會的……濃情不會死的……”
“王爺……”
“你不是神醫嗎?連個孩子都救不了還稱什麼神醫!”曹澈根本不給焰說話的額機會,悲愴的吼聲在密道里迴盪,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澈!小聲些!”曹瀚低喝道。這般吵鬧難道是要引得官兵注意嗎?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孩子罷了,澈就算難過也該有個限度,怎麼竟連輕重都不分了!
焰微瞇的眼中帶了深思的多瞟了曹瀚兩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個護衛怎能直呼王爺的名號?
曹澈頹然的後退一步,背靠著山壁,兩眼無神的望著襁褓中的孩子,那憂傷的情緒蔓延開來,讓周遭的氣氛也變得沉重起來,冰覺得窒息,喃喃道:“對不起……”
“哇……”
這是被神醫宣佈無治的濃情卻突然哭了一聲,那微弱的如同小貓嗚咽一樣的哭聲聽在冰的耳中簡直猶如天上的仙曲般悅耳動人,憂傷凝重的氛圍一掃而空,衆人心頭都是一鬆。
“濃情,你沒死……”曹澈驚喜的目光轉爲懷疑,幽幽的望向焰,“神醫方纔不是說濃情已死了嗎?”他謊稱濃情已死是什麼居心?
“王爺,我從未說過濃情已死,孩子太小,顛簸中閉過了氣,我本想讓王爺將孩子交給我紮上兩針,誰知王爺不等我將話說完就叫嚷起來,現在好了,連針都不用紮了。”焰無奈笑道。由此可見,王爺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的,這孩子真是幸運……
“幸好濃情沒事……”冰自言自語,緊繃的心情突然放鬆下來,這才感覺雙臂痠痛,渾身無力。
“濃情沒事,你不要自責了。”曹澈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慘白的臉上有了一點淡淡的血色。
冰回以他微弱一笑。濃情是沒事了,有事的人是他纔對,他可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現在的他比濃情更讓人擔心,希望焰能知道爲他去毒的方法,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繼續做他的瑾王……
“好了,現在濃情沒事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水淡然道。
冰注意到,水雖然面上冷淡,但看向小濃情時,眼中卻充滿了傾羨,蘊含著絲絲溫暖的光芒,其實,她也是羨慕著小濃情的,她們的身世何其相似,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親生父母所遺棄,只是他們沒有小濃情這份運氣,能遇到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人,濃情有王爺疼,他們卻被迫淪爲組織的殺人機器,在童年時學習殺人技巧,還未成年時,雙手就已染滿了鮮血,有同伴的,也有目標對象的,他們的人生在被組織選中的那一刻起就再沒有自主的餘地,相比而言,小濃情真是幸運的多了,也難怪很少表露真實情緒的水會露出那樣羨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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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長而曲折,且傾斜向下,走不了多遠,焰就要去擺弄一下隱藏在山壁裡的機關,冰粗略估算了一下,從進入密道到走了這麼久,他們應該已經深入地下了,密道卻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還不知要走多久才能重見天日。
小濃情嚇的著實不輕,一路上哭個沒完,任曹澈怎麼哄也不見好轉,冰擔心她哭壞了,陪著小心道:“王爺,要不你再好好哄哄她,老讓她這麼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大概孩子餓了,不要緊,再走不遠就到蝶谷了,谷裡有蜂蜜,喂她吃正好。”焰緩緩說道,又快走幾步扳下了另一個機關。
水突然輕哼起一首歌來,小濃情漸漸止住了哭聲,似乎也被那動聽的歌聲所吸引,曹澈感激的對她點了點頭。
冰默默低頭走著,沒想到水竟然還記得這首歌,還在這個時候唱了出來,她竭力想要將水的歌聲摒除在耳外,只因那首歌勾起了她遙遠的回憶……
記得剛進入組織那會兒,每當夜晚,熄了燈的寢室裡,有個姐姐就會唱起這首歌來,多少個夜晚,這首歌陪伴著寢室裡的數十個孩子入眠,可是那個姐姐卻在某一天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將手中的刀指向了她,然後死在了焰的刀下……
“到了。”沒有人看清焰的手在一塊石壁上做了什麼動作,一塊青石便向外滑去,露出一個不規則的洞口,明亮的日光照射進來,讓適應了黑暗的衆人一時睜不開眼來。
但在密道里走了太久的衆人誰也不願繼續等待,紛紛瞇著眼走出了密道,曹澈捂著小濃情的眼睛,等著眼睛適應了明亮的光線,這纔開始打量起周遭來。
“這裡都沒什麼變化呢!”曹澈感嘆道。距離上次來蝶谷已經快十年了,但美景依舊,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相差不大,一草一木都還在原地,所不同的只是數目變得更高更粗了。
來過蝶谷的曹澈對此間似是不在人間的美景已有心理準備,還不覺得怎樣,但頭一次來到蝶谷的其他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無不驚奇萬分,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蝶谷四面環山,山壁陡峭險峻,一望可知,想從山頂直下谷底是不可能的,此時已近日暮時分,擡頭望天,只見一片絢爛的紅霞映紅了頭頂的整片天空,說不出的美麗炫目,近處豔麗繽紛的花兒開了遍地,散發著迷人的幽香,幾隻色彩斑斕的彩蝶穿梭其間,一派安寧靜謐的景象。
遠處一條瀑布從山頂傾瀉而下,現出了一道瑰麗的彩虹,嘩嘩的流水聲清靈透徹,彷彿可以洗去人心的污垢,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平靜、安寧的感覺,聽的再久也不會厭倦……
見衆人看的癡了,焰笑道:“諸位,這邊走,若想參觀蝶谷,明日也不遲。”
“這裡真美。”水意猶未盡的收回目光,淡笑道:“這裡名爲蝶谷,怎麼只見到這幾隻蝴蝶?”
焰拉著她的手,邊走邊說:“天晚了,你要想看蝴蝶,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冰撇撇嘴,拉了曹瀚的手,小聲的說道:“我也要看蝴蝶,明天你也帶我去看吧!”
曹瀚皺了下眉,正要答應,冰卻又笑道:“我說著玩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神醫解了王爺血內的毒,然後儘快回京纔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也想見孩子們想的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