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52。蝶谷魂殤(2)
“別抱太大的希望,我的毒就連蝶谷醫仙都無能為力,何況是醫仙的弟子呢……”本來這毒也并非無解,只是事隔多年之后,毒在血中起了變化,當年醫仙傾盡全力才為他偷得數十年的命,就算遠澤盡得醫仙真傳,必也無法在醫術上勝過他的師父,所以他根本未抱什么希望。
曹澈悲觀絕望的話語讓冰很是不悅,松開曹瀚的手,直指著曹澈道:“送你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你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別人還能怎樣?”
“說的好!王爺實在不必太悲觀,尋常方法不行,我還有他法。”焰回頭,眼神里有一種自信的光彩。
那種光彩冰是十分熟悉的,追問道:“你還有什么方法?”
“換血。”換掉他全身所有的血液,或許是唯一剩下的辦法了,只是有誰愿意提供血給他呢?
“換血?血如何能換?”曹澈訝異。簡直聞所未聞,這種匪夷所思的做法是醫仙所授還是他自悟的?
“只要有人愿意供血,我就有辦法能換,將你體內的血替換成健康的血之后,毒自然就解了……”
“這血應該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提供的吧?”冰心里琢磨道,血型不同是不能輸血的,發生溶血必死無疑,古人不知血型,焰是知道的,他應該不會胡來吧?
“最好是由親屬提供,還必須血型相同才成,王爺可有同母的姊妹兄弟?”焰問曹澈。
“沒有,沒有人會為我供血。”曹澈撫著濃情的小臉,仿佛在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有的,有人愿意的!”冰定定的望向他,在他終于抬頭看她時,堅定的說道:“你是皇上最重視的兄弟,皇上會愿意。”眼角的余光看到曹瀚眸中淺淺的笑意,她知道自己說對了。
“皇上?娘娘,皇上恐怕不會吧……”焰不信搖頭。
不信的人不止他一個,曹澈也不敢相信,偷覷了曹瀚一眼,見他微點了點頭,心里頓時五味雜陳,難以描述。
“要不要打賭?我若是贏了,每年夏天你都要敞開大門歡迎我到你的蝶谷來避暑,怎么樣?”冰已經愛上這個遍布鮮花,彩蝶飛舞的地方了,避暑山莊和這里想必簡直不值一提,毫無吸引力了。
“你要來我們當然熱烈歡迎,我們也希望王爺能好,但是遠澤治好了王爺,難道就沒有一點報酬?”水挑眉反問,并不見多少真誠。
“冰,這位是景國的皇后娘娘,不能無禮。”焰提醒道,很快她就會回去宮廷的,得罪了皇后娘娘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好處。
“那么請問皇后娘娘,王爺好了以后,我們能得到什么好處呢?”水不依不饒,好像不問出個五四三來就不準備罷休。心想這些人的關系真夠復雜的,在玥國時,無昊介紹她是瑾王妃,后來才知道她居然是景國的皇后,她這么肯定皇上會為瑾王獻血,一定是有把握了,而皇上既然連血都能獻給瑾王,那么他為了救瑾王當然就會答應她的一些不算過分的要求了!
“那你想怎樣呢?”冰轉了轉眼珠,就像以前她就從來沒有猜著水的心思一樣,此刻她也猜不到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其實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呢只想與遠澤安安靜靜的在蝶谷里生活,只要景國能保證這一點,遠澤自當全力以赴,否則……”水沒有將話說完,但相信不必再說下去,就已經夠明白的了。
冰沒想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實這個要求并無過分,用來換瑾王的命已經很劃算了,她心里當然拍手贊成,但是這樣含著威脅的條件,瀚會答應嗎?
“本王的命根本不值什么,你的要求恐怕我們不能答應。”曹澈斷然拒絕,根本不去看冰遞給他的眼色。
水淡淡一笑,“不必急著給答復,你們可以再商量商量。”
焰亦點頭道:“這幾日我先做些準備,娘娘不妨先修書給皇上,確信之后再給我答復。”
還修什么書啊!皇上的本尊就在你們面前!冰心里嘀咕,嘴上卻說道:“說的也是,我們會立即送信給皇上。”
“那就好!蝶谷也沒什么好招待諸位的,房舍雖小好在十分清凈,請隨我來。”
焰在前帶路,三人隨后跟著,走上了一條五彩碎石小徑,天色比之剛才已暗了不少,但路上的碎石卻發出繽紛的熒光,紅的,藍的,綠的、白的、紫的,交錯著延伸向前,美輪美奐,炫目非常。
沿著五彩小徑走上一段,前方出現了幾座翠綠的竹樓,造型精致典雅,排列錯落有致,每座竹樓之間又有樹木隔開,形成各自獨立的空間。
此時,其中兩座竹樓的鏤花窗戶中透出暈黃的燈光,顯然是有人在內居住,焰微覺詫異,“原以為那些人已經走了,誰知還在……看來諸位要隱瞞身份了。”
“不妨,就說我們是你的朋友便可。”曹澈無所謂的說道。
“那些人是什么人?”冰多嘴問了一句,她已成了驚弓之鳥,蝶谷還有外人在,讓她不得不起了防備之心。
“是攸悠的母親家那邊的人,我也不太清楚,你們不必理會,想必那些人也快走了。”
走進左側竹樓獨屬的院落,焰高喊道:“攸悠,攸悠,我回來了!”
“師叔回來了!”精靈般的少女輕盈的好似花間的彩蝶,翩翩飛至眾人面前,自有一股清靈之氣。
見到曹澈,攸悠仿佛不太敢相信似的,晶瑩的眼睛眨了又眨,還伸手揉了好幾下,才遲遲疑疑的叫了聲,“王爺?”王爺怎會和師叔一起來蝶谷?
“小丫頭,怎么我來了,你反倒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是不歡迎嗎?”曹澈故意曲解攸悠的表情,戲謔的笑道。
“歡迎!歡迎!怎么會不歡迎呢!王爺能來,攸悠高興還來不及呢!您可要多待些日子才行!”攸悠笑的燦爛,滿臉毫不做作的歡欣,讓人看了便覺心情愉悅。
“這次我可要在這長住了,到時候你可別嫌煩。”曹澈輕笑道。
“您住的再久,攸悠也不會嫌煩的!”攸悠看到了冰,愣了片刻,“這位姐姐好美……”她以為晚晴姐姐已經是她所見之中最美的女子了,這個姐姐與晚晴姐姐相比竟毫不遜色,為何是她伴在王爺身側,晚晴姐姐呢?
“攸悠!你要記得,在你的親戚面前,不可稱王爺的,知道了嗎?”記得攸悠好像提過,她的母親是玥國人,原以為回谷時她的親戚應該已經走了,誰知竟然還在,不過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才是……
“知道了,師叔,我懂得的!”攸悠嬌俏的皺了皺小鼻子。
“原來這就是遠澤常和我說起的攸悠,果真天真活潑。”水微笑著,顯得十分友好的樣子。
冰心里好笑,水的危機意識又抬頭了,誰都可以看出攸悠的無害,翩翩她就是要多疑多心!
“這位姐姐是……”攸悠歪著頭,遲疑不定的打量著水和焰。
“攸悠,你該稱呼她為師叔母才是。”焰牽起水的手,鄭重其事的介紹道。
“師叔母。”攸悠很是有禮的喊了一聲。師叔去了趟玥國竟帶回一個師叔母來,明天一早定要去爺爺的墓前告訴爺爺,爺爺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攸悠,你可曾將我們的行蹤告訴別人?”玥皇守在虎口峽好似早已知曉他們會從五陵江走一樣,先前他曾傳信給攸悠告知她,他會在今日返谷,并不是懷疑攸悠,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唔……那日接到師叔的信,我曾和表哥說過,表哥還說要等師叔回來見一面再走呢!”攸悠想了想說道。
“你表哥為何要見我?”焰奇怪的問道。遠澤的記憶里并沒有攸悠親戚的資料,現在她的表哥為什么要見他呢?
“表哥沒說,師叔可要現在見他嗎?”
“好了,我們趕路回來都累了,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和你師叔母也要去休息了,明日再見你表哥吧!”無關緊要的人,焰并不想見,但不見似乎也說不過去,看來明日少不得要裝模作樣的應酬一番了。
另一座亮燈的竹樓里,年輕俊朗的男人微微笑著離開窗前,手中漫不經心的搖著折扇,輕聲吩咐身后之人,“去通知皇上,今夜三更入谷。”
“少主,屬下們便可拿下他們,為何……”
“這是皇上自己的事,咱們何必多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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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攜著水去了位處幾座竹樓中央的主樓,攸悠則帶著三人去了在隔壁的那座竹樓,竹樓分上下兩層,一層是廳堂,二層為臥室,打掃的纖塵不染,一進門便可聞到清幽的香氣,桌椅擺設皆為竹制,卻無處不顯精致脫俗,令人賞心悅目。
攸悠與曹澈并不陌生,嘰嘰呱呱不停問東問西,曹澈也是有問必答,絲毫不覺厭煩,只是仍然隱瞞了濃情的來歷,只說是在路上無意中撿來的,攸悠熱心的命仆人將她小時睡過的小搖籃搬了過來。
面對精通醫術的攸悠,身體的異樣是隱瞞不過去的,曹澈只得說了實話,攸悠神色復雜的凝視了冰好一會,卻并沒說什么,冰隱約猜到她在想什么,多半是誤會了她和瑾王的關系,但她也聰明的沒去越描越黑,反正過不了多久攸悠自然就會明白真相的。
一時吃過可口的晚飯,又用蜂蜜喂了濃情,濃情吃的香甜,再不哭鬧,很快便在搖籃里安穩的睡著了。
冰也累了,晚飯過后無力再陪著他們敘舊,便上樓休息了,作為護衛的曹瀚仍留在樓下守著。
竹桌上擺著新沏的茶,幽幽的茶香中,曹澈撐著精神和攸悠聊天,只因他心里有些疑惑催促著他必須徹底了解清楚,否則他怕會造成嚴重到難以挽回的后果。
“攸悠,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你娘親是玥國人?”攸悠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因意外亡故了,她很少說起父母的事,方才一番問答,曹澈才知曉攸悠的母親竟是玥國人。
“您又沒問,我說這個做什么。”攸悠吐了吐小舌頭。王爺是景國人,景國又與玥國常年不睦,她當然不會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娘親是玥國人的事啦!
“小丫頭……”曹澈屈指彈了下攸悠的腦門,笑道:“那我現在問了,你總可以說說了吧!”
“嗯……那您想知道什么?”攸悠雙手托腮,眨著慧黠的大眼睛和曹澈打著馬虎眼。
“譬如你娘親叫什么名字啊?你總不至于連這個還要瞞著我吧?”
“嗯,這個可以告訴您,我娘親叫東方子若,我以前都不知道東方家在玥國是那么聲名顯赫,不久前表哥才告訴我的,他還想讓我和他回東方家去,不過被我嚴詞拒絕了!”攸悠突然面露不忿之色,“當時我就說,我姓樓不姓東方,把表哥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真好笑!”
“你表哥可是叫東方流歡?”曹澈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攸悠的娘親竟是東方家的人!那此次前來蝶谷之人會是東方家的少主嗎?攸悠說曾將遠澤的行蹤告知她表哥,而從玥皇守株待兔的行跡看來,他必是已得到消息的,依東方家與玥國皇家密不可宣的關系,遠澤的行蹤很可能就是東方流歡透露給玥皇的……
如此說來,看似安全的蝶谷已經待不得了,只不知現在他們是不是已成了甕中之鱉……
“啊!您認識我表哥嗎?”王爺難道與表哥認識?那正好明日就能見到了,本來以為只有師叔一人回谷,誰知不僅多了個師叔母,就連王爺也來了,蝶谷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真是太好了!
“只曾聞名,并未見過。”曹澈不露聲色的搖了搖頭,面露疲態的笑道:“攸悠,時候也不早了,有話我們明日再說可好?”沒有什么明日了,今晚他們就必須離開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