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入學儀式上認識他的,帶著對生活的興奮和激動,他名字叫宮洺,和顧哲一樣,有著干凈陽光的微笑。迎新會很熱鬧,熱鬧的有些不真實,歌舞華麗,釋放著高中時代帶來的壓抑和緊張,街舞很酷炫,炫耀著活力四射的青春。
我坐在觀眾人群中,普普通通,簡簡單單,平平凡凡,我沉迷于這種感覺,心中想著如果顧哲在,這晚會肯定會更熱鬧,像他那種性格唯恐天下不亂,也唯恐我不開心。想到這,我覺得很開心,同時也有些自豪,原來我還遙控著遠方城市里的一個人,他因為我的快樂而快樂,悲傷而悲傷。
剎那間,整個迎新晚會突然寂靜下來,宮洺抱著吉他走向舞臺,動作輕輕淺淺,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面蕩漾起層層漣漪。我瞬間被這個男孩所吸引,他穿著一身牛仔褲,牛仔褂的袖子微微挽起,劉海搭在眼睛上面,腳上是一雙很干凈的帆布鞋。
我似乎很久之前就認識這個男孩,在夢境的深處,在幻想的極限里,不是因為相貌,而是一種感覺,心跳加速的感覺,似乎我的一切思想在宮洺面前都是透明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透我,我的悲傷,我的快樂。
他在舞臺上輕輕撩撥琴弦,眼睛在臺下的人群中輕輕掠過,然后定格在我的身上,不再轉移,不再漂浮,然后宮洺的臉上露出那種微笑,似乎在和我說:“我終于找了你。”
突然間,我的眼中溢滿了淚水,仿佛多年行走在茫茫沙漠中,突然看到了綠洲。看到了清泉,看了綠色,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不得不承認,顧哲和宮洺是我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顧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孩,而宮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前者陪我走過了茫茫沙漠,走過了艱辛和苦澀。后者是我的終點。是我的天涯海角,是我尋找的光明。
顧哲和宮洺都有干凈陽光的笑容,但是又略有不同。顧哲的笑容是絢爛狡黠的,像是在密謀著某些壞事的小孩子,但是宮洺的笑容是絢麗皎潔的,平靜而且真誠。仿佛水落而出現的石頭,圓潤光滑。
我和顧哲之間是友情、是親情。是習慣,是在歲月積累中不斷沉淀的濃于血水的姐弟之情,但是我和宮洺是一見鐘情,是上天注定。是展現在對方面前的通明,我無所遁形,也無從隱藏。
我在臺下聽著宮洺的聲音。如同沐浴在陽光下面,像是多年前我將顧哲拉上我的床。搶過他的泰迪熊一般,無論臉上做出了多么兇巴巴的表情,但是我的心里是開心的。顧哲是因為我的悲傷而悲傷,因為我的快樂而快樂,而宮洺決定了我的悲傷和快樂。
顧哲和宮洺都很了解我,但是顧哲了解有時間的積累,可是宮洺的了解只需要一眼,他便知道了我的所思所想。
顧哲是親情,宮洺是愛情——這是我做出的結論,也是我選擇的依據。我曾經思考過,如果要在顧哲和宮洺之間選擇一個話,我會選擇顧哲,因為在我潛意識里,親情是永恒的,是可以摧殘的,是經歷過風吹雨打的,但是愛情是脆弱的,是需要呵護的,像是水晶鞋不經意之間會被時光打磨的不再晶瑩剔透——可是,我錯了,自從認識了宮洺之后,我和顧哲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命運或者說時間根本就沒有給我一個極端的選擇機會,潛移默化過程中,我和顧哲中間有了更多的隔閡,不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厚。
迎新晚會結束后,我回到宿舍,宿舍里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室友和環境,對于這些事情談不上多少的興奮,但是心中還是挺高興的。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明天早上宮洺會在樓下等我,于是我忘記了和顧哲打電話,忘記了我浸泡在臉盆中的衣服,忘記了當年我還在追看的《十年一品溫如言》,我漸漸進入夢鄉,夢見了生活的色彩開始絢爛,不在單調。
第二天,大雨,我失望的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傾盆而下的大雨,宮洺不會在樓下了。我環抱著雙膝坐在床上,將折了角的書拿出來,輕輕翻開一頁,閑來無事的時候我會看書,這是我在孤兒院里養成的習慣,顧哲也喜歡,但是和我喜歡的書籍不同,他更傾向于積極樂觀的書籍,我卻更喜歡彌漫著淡淡憂傷的書籍,我們在書籍上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卻同時喜歡《平凡的世界》,在那本書中我和顧哲都能找到自己的歸宿。
顧哲在讀完《平凡的世界》之后,曾經癟了癟嘴巴,有些感慨的說道:“書的題目不好,應該該成《世界的平凡》。”
我微微一愣,像是醍醐灌頂的苦修士,明白了我自己生命的意義,不在于多么絢爛和豐富,在于平凡,我所追求的生活是平凡的世界所帶來的平凡。
一個室友猛的推開門,大聲說道:“那個叫宮洺的帥哥冒雨在樓下,好像在等人。”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迫不及待的跑出宿舍,宮洺站在雨中,打著一把像是花兒一樣的傘,雨水擊打在傘面上,四散開來,也像一朵盛開的花朵。宮洺站在兩把傘下,輕輕對我笑著。我看了一眼他的鞋,即使在雨水中,還是那樣的一塵不染,干凈的像是剛剛吸飽陽光一般。
他紳士一般向我走來,伸出手:“你好,我叫宮洺。”
我也伸出手去,輕輕握住宮洺的手,那雙手很溫暖,讓我感動的想哭,我那顆懸著的心突然歸于平靜:“你好,我叫……”
我和宮洺的相識很簡單,但是也有些浪漫,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我將自己全心全意的交付出去,毫無保留的奉獻出去。我覺得自己的很快樂。快樂的像一株嗅到春天微風的小草,努力頂破頭頂的黑暗,貪婪的依偎在宮洺懷中。
宮洺是一個很細心的人,每次騎自行車之前總會將后梁擦拭的干干凈凈,他能準確的把握我的情感,這也許就像《紅樓夢》中賈寶玉和林黛玉初次相遇時候的情景,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才開始嘲諷《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和達西的愛情是那么的不純粹。那么的不心靈相通。
遠在另一個城市顧哲好像感到了什么,趕到了我的學校,他像是興師問罪一般。眼睛冒火的望著宮洺,雙手緊緊攥著,但是看到我以后,他壓制住了那股打人的沖動。嘴角不自然的翹翹,笑的比哭還難看。蠕動一下喉嚨,問道:“你還好嗎?”
我感受到了氣氛微妙,輕描淡寫的錘了顧哲肩膀一下,回答道:“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顧哲也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天我、宮洺和顧哲一起吃了一頓飯,顧哲的胃口很好,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吃的臉上都是醬汁,顧哲和宮洺還說了很多話。絮絮叨叨像個老太婆,講話的內容無非是小時候在孤兒院的生活,我是多么的愛爬樹,是多么的兇悍,孤兒院的小鵬都又怕我。
我覺得尷尬,臉不自覺的紅了,但是宮洺卻極為溺愛的摸了摸我的腦袋,像是在聽已經聽了很多次的故事。晚飯過后,宮洺和顧哲將我夾在中間行走在操場上,我覺的被兩個帥哥疼愛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想到這,自己嘿嘿的笑了起來。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我為什么笑了起來。
我倒背著手,看著兩人說道:“有些女生能和你們倆人中的任何一人并肩行走在操場上就會很高興,本姑娘一下子俘獲兩個帥哥的芳心,當然要高興的笑一笑。”
兩人同時搖頭苦笑,看我像是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那夜顧哲離開了,我問道:“你去哪?你可以在宮洺宿舍找個鋪住一晚上。”
顧哲頭也沒回,擺擺手,語氣輕快的說道:“我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朋友遍布天下,哪里沒有我不能容身的地方。”
我看著顧哲的身影,覺得他有些孤獨,好像這天下很大,真的沒有他容身的地方,我不知道該不該叫住他,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叫住他,而是任他行走在黑夜中,直到身影消失在遠處。我知道,我和顧哲終于再也回不到從前,回不到一開始的地方,他還是我的玩具,但是這件玩具再也爬不上我的床了。
我有些心疼,宮洺馬上將我攬在懷里,我瞬間便覺得安全了。我注視著顧哲緩緩離去,我看不到顧哲的表情,幸好我看不到。
宮洺牽著我的手,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顧哲和你之間不僅僅是親情?”
我微微一愣,苦笑一聲:“難不成還有愛情?”
宮洺沒有說話,而是攥了攥我的手,生怕我跑掉一般。
我回到宿舍總是忘不了顧哲離去的場景,于是打通了顧哲電話,電話那頭有些嘈雜。
我問道:“你在哪?”
顧哲回答道:“在火車上。”
“嗯。”我突然見發現我無話可說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哲卻在那邊笑了:“以前覺得就你的脾氣,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我想了想到時候如果我也沒有女朋友,就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情懷,將你收了吧,沒想到,竟然還真有傻子將你收了。天見可憐,老天對我還是不錯的。”
我一聽顧哲這吊兒郎當的語氣,氣就不打一處來,回擊道:“本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到了哪里都是人搶的。”
顧哲哈哈大笑,低聲說道:“先掛了,座位對面有個美女,我上去搭個訕,看看能不能抱得美人歸。”
我罵了一句“見色忘義”訕訕的掛了電話,心里卻知道他在說謊,因為對面的嘈雜不是人聲,而是海浪聲,顧哲沒有在火車上,而是在海邊,那里怎么會有美女,可是我不想揭穿。宮洺已經帶我去過海邊很多次,海浪的聲音我已經聽煩了,聽膩了。
小時候時常縈繞在夢中的美妙浪花聲對于如今的我而言只是再平常不過,反而有些無聊的東西罷了,不再有以往的魔力和吸引力。雖然不想承認,也不想告訴顧哲,那時候的顧哲于我而言就是緩緩而來的浪花。
上京城中,滿天的煙花驚動了御林軍,曹魏親自帶領三千御林軍精銳向三皇子的住處進發。
趙乾挽著林婉兒的肩膀,聽著林婉兒講述前生前世的故事,有時候會插上一句嘴。林婉兒偎依在趙乾懷中,久違的安全感再次歸來,就像前生前世依偎在宮洺的懷中?有了這種想法,林婉兒心中一動,歪著頭看了看趙乾的側臉,真的有些像宮洺,隨后又搖搖頭,怎么可能,能夠穿越到同一個世界已經很不容易了,那里還會這么巧的遇到宮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