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云淡,偶爾有幾只叫不出名字的飛禽掠過,遙望下方世界,只見千峰競秀,連綿不斷,在蠻荒之間起伏,窮奇載著兩人,呼嘯飛騰,穿過層層的云氣,徑直向西疾飛而去,龐大的身體起落間直令人心驚肉跳。
伏在窮奇敦厚的脊背上,勁風如刀撲面,王平兩人只把臉埋進它厚厚的毛發之中,這般飛行速度,大是迅捷,王平只怕窮盡畢生之力,估計也是不能超越了這只上古異獸。
這頭窮奇見到唐夢嫣,便像見到親人一般,很是歡喜,載著兩人,在天空上呼嘯奔騰,駕著飄渺的云霧,好似神仙的坐騎,昂首而去,此刻,它的兇奕之氣亦是減少了好多,帶著凜冽的風,踏空奔向了遠山之中。
它見王平二人有些不習慣天空上撲來的狂風,便是從云端降了下來,只在山間飛行,這時,風漸漸小了下去,兩人沿路觀看蠻方景致,和中州相比起來,頗為大同小異,但端的不差了那旖旎風光。
但見沿路山峰,高大巍峨,錯落有致,上方雖是沒有多少叢生樹木,可陽光傾下,連遠處的山峰都似乎在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天空之上萬里無云,山與山之間,縱橫交錯的峽谷天壑深邃而又迷人,可那高度卻也是令人不敢恭維。
千丈高山,起伏嵯峨,好似大地上搖頭擺尾的巨龍,有了生機,兩人身處群山之間,隱約可見下方蒼茫大地之上,萬獸奔騰,其聲勢之浩大,駭人聽聞,大約有數萬頭猛獸,嘶吼縱躍,威武不凡。
這其中不乏雙頭狼、長毛象等奇獸異種,試想人若是受到這般數量的獸潮沖擊,那必定會粉身碎骨,他二人觀賞獸潮之余,不禁慨嘆蠻方險惡,身處這等兇險的沖擊之中,即使你法力通天,恐怕也是難以活命。
窮奇嘶吼一聲,群獸震驚涌動,見一個虎頭牛身,背生雙翅的怪物在朝自己吼叫,大為驚異,而且受到窮奇上古血脈的震懾,群獸紛紛都作匍匐在地,以為王者降臨,不敢懈怠,而窮奇就這樣得意洋洋的仰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也將自己當做了萬獸之中的皇者,威風八面,在萬獸之中盤旋著。
在獸潮中戲耍了一會,它才帶著兩人繼續騰上高空,朝著西方而去,這一路之上,大是幽靜,似乎在那日王平與天魔護法交手之后,這片土地便是安靜了許多,空智已經將消息散布出去,聽聞魔教大舉在此集會,許多前來蠻荒的人都已經悄悄的退了出去,傳言如果被拜月教那些魔頭見到了,那自然是沒有好下場。
可是他們的動作并不如何迅速,四大護法帶著存在于拜月教中的“黑血團”組織,四面截殺,圍堵正道與到此的修真中人,不出一日,已經有數十人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片土地之中,剩下的那些人,有本事的都被空智、無方子等人聚集在了一起,對付四大護法這種單獨狙殺的戰術,唯有團結在一起,才能不受其影響。
這次拜月教的實力多半也已經浮出了水面,教主唐山自是不用說,法力精強,極得人心,而身邊還有神秘的天魔護法,以及最近皈依到麾下的四大護法,此番若風所料并不錯,在拜月總壇鎮守的乃是魔教成名數百年的強者——血骨老人與黑鳳,如果正道聽到消息前來蠻方,那么這兩人便會帶領拜月弟子,傾巢而出,橫掃這些正派的宗門,讓他們無以立足。
……
窮奇從天空中落下,兩人再次踏上地面,這里距離脫離蠻方也不遠了,這里赫然便是一個世外桃源,山谷幽靜,美不勝收。
只見山花爛漫,并無雜樹,那嫩綠的小草猶如一張天造地設的地毯,綿軟無比,山野之間,有著淙淙溪流,輕輕的流過,水聲叮咚,而耳畔的野草間,也有小蟲低聲鳴叫,在這里,天地,似乎也與人沒有了距離。
南蠻盡是荒蕪,但這里卻有如此世外仙境,真是令人無法猜度,王平笑道:“想不到這里窮山惡水,竟也有著這般景致,這里若是再離中州遠一些就好了,你我在此仙境中隱居終老,豈不妙哉?”
唐夢嫣倒在草地之上,俏臉生暈,也是笑著:“此地山水非常,你我能來到這里也是緣分,想那西方,盡是些兇惡泥沼,但有你真心待我,不管如何,我也很幸福,快樂了。”
“你……待我真好。”王平忽然說道:“在我小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對我這般好,直到遇見你之后,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溫暖和愛,你把這些帶給了我,若是沒有遇見你,我只怕永遠也不明白這些,多謝你了。”
“呵呵,怎么突然說這些奇怪的話,你知道嗎,你在千佛塔的時候,我便已經喜歡上你了,覺得你很會照顧人,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但是你那時是名門弟子,我卻是萬惡不赦的拜月妖女,只是我對你生出了情意,這才對你吐露心扉。”她看著王平,柔聲說著。
“可是現如今,咱們還不是走到了一起?”王平伸手,握住了她柔若無骨的手掌,她身體微微一顫,卻也沒有掙脫,就由他這樣,只是面上紅撲撲的,煞是可愛,他頓了頓,又說道:“如今我對你一心一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魔教妖女也好,即使是天下都與你為敵,那我便用這把劍,和天下決一勝負!”
見他如此認真,拉著自己的手,唐夢嫣不禁大是害羞,她雖然隨著父親征戰江湖,可終究是女子俠骨柔腸,被王平這樣一說,心中便有如小鹿亂撞,嗔笑道:“好啦,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說著,話鋒一轉,又道:“此處山水有如仙境一般,可惜卻從未有人,到過此處。”
“不對,我剛剛進谷之時,卻看到了山谷石壁之間,有幾個篆刻大字。”王平說道。
“是叫‘癡情谷’吧,也不知來過這里前人,卻給這里起了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名字。”
“癡情啊……癡情之人,不管如何,皆是在心中念著對方吧……”唐夢嫣想著。
“好啊,咱們去看看!”飛身而上,頃刻間,便到了那高崖石壁之上,見那字跡深深鐫刻在石中,就像是天生的印記。
待得落下之時,唐夢嫣眼波流轉,與王平相交,他心頭一蕩,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輕輕的吻在了她櫻唇之間,她擁著他,呼吸也與他融為一體,這一刻,如夢方醒,一吻落幕,兩人均感幸福喜樂。
此地距離蠻荒西方入口并不遙遠,兩人同行了約莫兩個時辰,便到了一處湍急河岸,這條河流蜿蜒向西,一路之上,水清如碧玉,讓人看了心中舒暢,眼前景致雖美,可兩人卻是心憂,這條河如此湍急,他們又有傷在身,不能御空飛行,可偏偏這里連一個擺渡人都沒有,若是不想辦法過河,就沒法從蠻荒中出去。
正當他二人焦急之際,玉帶般的河面上飛也似的行來一條小小渡船,這渡船似乎年久,看起來頗為古舊,待得離岸近了,兩人才看到那船上有一個撐船的老人,那老人年近七旬,身后還帶著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小女孩。
老人年近古稀,也沒什么特殊,只是那小女孩倒秀氣的很,美目迷離,身段姣好,清麗的容顏不可方物,身上穿的雖然是船家破舊衣衫,可渾身上下,竟是自然散發出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令人驚奇的是,她稚嫩的容貌自有一股秀氣,與唐夢嫣的相貌,竟然相差無幾。
待得那船老大將船搖將過來,王平更是吃驚,看那少女盈盈秀氣,與身邊唐夢嫣的美不相上下,兩人都是瓜子臉,相較之下,似乎這兩個人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卻沒有注意那撐船老人,在看見唐夢嫣之后,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顫。
“船家,我二人想要到對岸去,請你們載我二人過河,等到到了對岸,我們自會多將銀兩給你。”唐夢嫣見有船劃來,頓時大喜,拉著王平上了渡船,那老人看了兩人一眼,也沒開口說什么,自將船掉頭,和那女孩使力,一路向著對岸劃去。
唐夢嫣給他的“冰蓮續命丸”果真是靈丹妙藥,王平此刻躺在船艙之中,暗運真法,只見那全身上下傷口,大半都已經愈合完全,而且他后背的斷骨,自從服下了丹藥之后也是好了十之七八,估計不出三天,他便是又能恢復得生龍活虎。
舟影波光,隨著這一葉小船,緩緩搖蕩在水中,猶如載著一段段的故夢,漸行漸遠。
誰又明白,擺渡在世道之中的那份淡淡憂愁,紫陌紅塵,諸般世情冷暖,都在心中一槳槳劃過。
也許,每一個擺渡的人,都是山水中的過客,他們不在凡世中,卻看破了凡世紅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