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沿著湯川布陣,上杉家三座陣地合計一萬一千人,而豐臣軍四個陣地卻達到驚人的七萬六千人,誰輸誰贏高下立判。雖說秀保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若松,可為了減少傷亡,他還是派遣外交僧西笑承兌進城勸降。
直江兼續(xù)與西笑承兌素有交往,不遠萬里從京都將這位老者帶來也算是秀保的一片苦心,按照秀保的要求,西笑承兌費盡口舌想勸說上杉景勝投降,并且暗示他這是最后一次機會,若是把握不住,以秀保的強大實力,不消半日,若松城內外便會被火海所吞噬。
在得知秀保率領十五萬大軍前來討伐自己時,上杉景勝確實曾動搖過幾次,他不是不想投降,而是不甘心就此失敗,當初與德川家制定的計謀危險系數(shù)雖然高,可若是成功,上杉家就能恢復祖業(yè),可謂是大功一件,這等誘惑又豈能輕易拒絕。得知秀保大軍抵達湯川南岸后,上杉景勝還特地登上天守臺舉目眺望,只見昨日還十分蕭瑟荒涼的湯川南岸,如今已是旌旗招展,處處連營,炊煙裊裊,人頭攢動,數(shù)十門紅夷大筒在前線一字擺開,鐵炮足輕的數(shù)量更是數(shù)以萬計,聲勢之大除了十年前的小田原征伐就再也未曾有過。
相較之下,川北上杉軍的陣地卻是小得可憐,松松散散的軍營,十余門本土工匠打造的大筒,在城外廣闊的土地上顯得格外冷清,雖說一萬兩千對一般大名來說已經是個難以攀及的數(shù)字,可是比起對岸十五萬的豐臣軍,那就是小巫見大巫,西笑承兌說的沒錯,若是豐臣軍火力全開,一會功夫若松城便會葬身火海,先頭七萬多豐臣軍一起發(fā)動進攻,上杉軍的一萬軍勢怎能阻擋得住,理想一點興許能抵擋個一兩日,悲觀的話,半日估計都支撐不住,這般戰(zhàn)況怎能堅持到德川軍趕來?
想到這些,上杉景勝試探性地詢問西笑承兌:“右府有沒有告知大師,若是我軍開城,將會作何處置?”
“至少也是保留家名吧。”西笑承兌瞇著眼,和藹地笑道:“犯上作亂這種事,不滿門斬首已經是很大的恩遇了,殿下不可多做奢望。”
“哦…僅此而已么……”上杉景勝低下頭,沉默不語,坐在身后的直江兼續(xù)卻很是不滿地說道:“本家并未向右府動武,也未曾說想推翻秀賴少主,他怎能如此苛刻地對待本家?”
西笑承兌嘆了口氣,悠悠道:“雖沒有和右府作戰(zhàn),可是和最上、伊達呢?上杉家近一百二十萬石的家底本就讓右府放心不下,您卻在這時候動武,正好給了大阪的諸位一個口實,若是不好好治一治你們這些大老,右府又如何樹立威信,秀賴少主的地位豈不是搖搖欲墜?”
“大師,之所以攻打最上,乃是由于本家和德……”直江兼續(xù)將要道明真相,卻被上杉景勝一口打斷,他瞪了直江兼續(xù)一眼,冷冷地問道:“大師,若是由您向右府求情,本家是否能保留部分領地?”
“殿下太瞧得起貧僧了,不過既然殿下有意投降,那貧僧不妨試一試,畢竟是出家人,能化解一場廝殺也算是積德吧。”西笑承兌微微頷首,起身便離開了若松。
不消兩個時辰,西笑承兌再次前往本丸,這次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用笑逐顏開來形容,上杉景勝見他心情這般好,一邊命人上茶,一邊激動地問道:“大師與右府談的如何?”
“貧僧算是沒辜負殿下的重托,這件事總算是談下來了。”西笑承兌呷了口茶,不無欣慰地回答道。
“那真是感謝大師了,”上杉景勝微微鞠了一躬,繼續(xù)問道:“可否細細說來?”
“二十萬!”西笑承兌伸出兩根手指,得意地笑道:“耶麻、河沼、大沼三郡二十萬石,右府的誠意殿下應該了解了吧?”
“二十萬?”上杉景勝的臉上晴轉多云,他冷笑道:“那豈不是連若松城都要收走?”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西笑承兌無奈道,“右府說耶麻郡的新宮城是個不錯的去處,您可以把居城遷到那里……”
“夠了,”上杉景勝用低沉的嗓音吼道,“右府也太小瞧我景勝的決心了,也罷,既然如此,正好讓在下絕了念想,只好拼死一戰(zhàn)了。”
“殿下對右府的條件不滿?”西笑承兌吃驚道,“右府已是寬宏大量了。”
“那就讓他把這二十萬石賞賜給有功之臣吧!”上杉景勝霍然起身,轉身便離開了御殿,直江兼續(xù)表情尷尬地望了望西笑承兌,之后便安排小姓將他送出城去,無血開城看來是無望了。
得知上杉景勝不愿投降,秀保對藤堂高虎說道:“二十萬確實少了些,不如加到四十萬?”
“萬萬不可!”藤堂高虎連忙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先不說如今本家占有優(yōu)勢,即便兩軍勢均力敵,本家掌握大義,而上杉景勝乃是亂臣賊子,有何資格討價還價?二十萬已是極限,若是隨便就翻一倍,這豈不讓那些隨軍出征的大名心寒?臣覺得既然上杉家不愿投降,那就干脆一鼓作氣攻下若松,一百一十四萬的領地拿來獎賞有功之臣豈不快哉?”
“這么說沒錯,可是一旦開戰(zhàn),恐怕傷亡……”秀保欲言又止,思忖一陣后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立即對上杉家展開全面進攻。
“每一個偉大君主腳下都會有數(shù)不盡的尸骨,主公也該有這種覺悟。”藤堂高虎滿懷興奮地望著秀保,在他看來,此戰(zhàn)的成敗是大和豐臣氏能否制霸天下的關鍵,沒有任何退卻的理由。
“君主么?”秀保驚訝之余莞爾一笑,“我只是秀賴的后見,高虎你可越來越大膽了。”
“太閣本來也只是信長公的軍團長,結果呢?”藤堂高虎“引經據(jù)典”,絲毫不讓秀保占得上風。
“好了,我可沒想的那么多。”秀保擺了擺手,平靜地說道:“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掉,秀賴畢竟是太閣的繼承人,我乃是分支出身,不能有僭越的想法,你可別到處亂煽動,最近我可覺得家內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啊。”
“那都是大人們自發(fā)的,臣從未參與。”藤堂高虎趕忙撇清關系,“既然主公不想聽,臣今后不提便是。”
“不說這些,傳令給前線各軍,按照原定計劃開始渡江作戰(zhàn)!”秀保本想去前線觀戰(zhàn),卻被藤堂高虎攔了下來,“總大將應安坐本陣,正面交鋒就交給麾下的將軍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