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轟”的一聲,秦婳婳想起了范小見滿嘴的血,心說這真是把人耳朵咬下來了,難怪威脅要咬馬耳朵,這!這都什么套路!
張縣令大怒,問范小見:“大膽刁民!說!這是什么?”
范小見賠笑說:“張大人。”
“都!大膽!你是本縣同僚嗎?張大人是你叫的嗎?”
“張縣長。”
“都!大膽!什么張縣長!叫老爺!”
范小見從善如流,立馬改口:“張老爺。”
張縣令氣得一拍桌子,指著范小見說:“叫青天大老爺!”
“張青天大老爺。”
兩側衙役忍不住笑出來,班頭呵斥道:“嚴肅點!審犯人呢!”
張縣令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本官問你,這是什么?從實招來。”
范小見探了探頭,遲疑說:“這個,小人不知道。”
張縣令大喝:“這是一只耳朵!”
范小見吞吞吐吐:“這個,好像不是一只耳朵。”
“那你說是什么!”
范小見用商量的語氣:“好像是,半只?”
張縣令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竟然咬人耳朵,你這是哪門哪派的武功!簡直就是武林敗類!”
范小見諂媚笑道:“小人不擅長武功,那牛大皮糙肉厚,防御值特高,小人僥幸連施了三個暴擊,才把他血打沒的,張青天大老爺見笑了,不過。”
張縣令氣道:“不過什么?”
“也有天下第一高手咬人耳朵的,小人算是,算是,算是見賢思齊吧。”
張縣令一拍桌子:“胡說八道!你說的人叫什么名字?”
“泰森。”
張縣令側身問秦大善人:“這刁民說的泰森是少林的還是武當的?”
秦大善人拿出手指頭數了數:“大人,少林武當的高手好像沒有這么個名字,江湖一流高手也沒這個名字。”
張縣令點點頭:“滿嘴胡言,還滿嘴謊言!”
“張青天大老爺,小人說的句句是實,不過那泰森是西洋人,不是大明的,算是,少數民族吧。”
“哼!蠻夷之地,化外之民,竟然也能成你這刁民的效仿對象,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這還了得,圣天子以仁道治國,焉容你這等刁民!來呀!”
“等等等等!”
“等什么?等你再咬人耳朵嗎?”
堂上眾人都笑起來,連范小見都笑了。
“張青天大老爺,被告還沒申訴呢,您不能就這么判了吧?”
“本縣斷案多年,從無冤情,如何判決難道還用你教!”
“那誤會了,您老繼續。”
張縣令一拍一塊臨時用作驚堂木的硯臺,“砰”的一聲巨響,硯臺碎了,把自己也嚇了一跳,緩了緩神:“大膽刁民范小見,落難之際被主人收留,不思報恩,反而毒倒主人,虐殺同僚,實屬可惡!人證物證俱在,不容狡辯,即時收監!秋后處斬!退堂!”
范小見一屁股坐到地上,汗透重衣,體若篩糠。
秦婳婳喊:“等等等等,大人,我呢?”
張縣令和顏悅色對秦婳婳說:“此事完全是范小見一人所為,與你無關,你受范小見挾持在馬上,身不由己,不予追究,仍由秦氏家人領回,嚴加教導,以免再入歧途,適才秦大善人與夫人一力擔保,秦婳婳以后當深念義父義母重生之德,恪守孝道,思報國恩,退堂!”
范小見狂喊:“張青天大老爺,冤枉!這中間有陰謀!”
秦大善人臉色一變,附到張縣令耳邊說:“大人,我看這個范小見留不得了,如果收監,小心走漏風聲,不如就地處決,以免后患。”
張縣令也是臉色一變,拿起一塊碎的硯臺一拍:“大膽刁民,尚敢狡辯,來呀,提證人馬二!”
秦大善人出去,過段時間,只見馬二頭上包著紗布,紗布滲著血跪倒堂前,張縣令把碎硯臺一拍:“堂下可是馬二?”
“正是小人。”
“馬二,范小見如何行兇殺人,從實招來!”
“稟大人,范小見因為當了仆人,心懷怨恨。這段時間經常外出,是他勾結伏牛山群盜,用了蒙汗藥,把我等迷倒,意圖搶劫錢財,還把我打成重傷。”說著馬二突然嚎啕大哭:“還把我的結義大哥,牛大殺死,可憐我大哥忠厚老實,此仇不報我馬二誓不為人!”
范小見有點蒙,大喊:“造謠!全是造謠!”
張縣令把刀扔到堂下:“馬二,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這把刀?”
馬二拿起刀,仔細看看:“稟大人,是這把刀,他把我打暈,又殺了我義兄,我要報仇!”
說完了看看張縣令,張縣令看看馬二,一時堂上有點兒冷場。
張縣令皺了皺眉,喊道:“住手!”
馬二一愣,接著拿起刀子捅向范小見。
眼見范小見就要沒命,秦婳婳也呆了。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一只雕翎箭“嗖”一聲射到馬二手上。
刀子“嘡啷”一聲落地,馬二捂著手大叫:“哎呀!”
屋內的衙役亂了套,張縣令驚得站了起來,秦大善人臉上變色,秦婳婳又喜又憂,喜的是范小見得救,憂的是難道范小見真勾結了伏牛山土匪,現在土匪來劫法場了?看這人交往的人,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班頭拔出刀來喊:“誰在外面?”
只見門口緩緩走進一個大漢,背負一張彎弓。
張縣令將手一指:“抓住他!”
一個衙役手中一晃鐵鏈,嘩楞楞作響,上前便要往大漢的脖子上套,被大漢一手抓住鐵鏈,底下一腳踢得飛了出去,衙役半空中喊道:“哎呀!”
又有兩個衙役上來,一左一右便抓大漢的肩膀,大漢一動不動,兩個衙役使出吃奶的勁,也沒能扳動大漢分毫。
背后一個衙役上來,手上輪圓了水火棍,“嗡”一聲,照后腦砸來。大漢身子忽然向后一退,一個“虎尾鞭”,只見使棍的衙役“嗷”一聲從門里飛了出去,遠遠聽見“啪!”“哎呦!”“嗷~~~”最后的聲音細長悠遠,估計是背過氣去了。
班頭喊道:“這小子是硬手,弟兄們!給我一起上!”
衙役們一擁而上,只聽見噼里啪啦撲通哎呀一通亂響,衙役們橫七豎八全倒了一片,這伙人平時欺壓良民狐假虎威都是一把好手,如今遇到這個大漢卻絲毫無還手之力。
大漢慢慢走到張縣令面前,一言不發看著他。
張縣令渾身哆嗦:“你,你真是伏牛山上的強盜?”
那大漢神色平靜:“以大人看來,天下洶洶,皆為強盜,卻不知大人所為,勝于強盜幾何?”
張縣令說話已經沒法利索了:“十,十,十,十分大膽!你打劫法場,誣陷上官,當真不知王法嗎?”
那大漢抱起雙臂,冷冷的說:“王法要大人縱容兇犯當堂殺人滅口嗎?”
“他,他,他不是殺人滅口,他是,激情殺人!”
那大漢擊掌而贊:“不錯不錯,果然是熟知律法,滴水不露,想不到張大人做事如此周密,不過大人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大漢說:“為什么你和秦大善人剛才密室商議的時候不看看窗戶外面,難道不怕東窗事發嗎?”
張縣令和秦大善人一起叫出來:“你是什么人?”
大漢轉頭看向秦大善人:“張縣令不認識我,他是上任未久,秦大善人也不認識我了嗎?”
秦大善人仔細打量著大漢:“不認識。”
“你想想,二十年前,你做過什么善事?”
“本善人做善事不圖報答,這些小事向來不放在心上。”
“好,說得真好,那我告訴你,我這次是來討一筆債。”
“笑話,從來都是別人欠本善人的債,從沒聽說本善人欠過別人的債。”
“那一本兵書,一本槍譜,秦大善人總還有印象吧?”
秦大善人臉色一變:“霸王槍!小乞丐!你是那個小乞丐!”
“不錯!”大漢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秦大善人哈哈一笑:“當初一念之仁,留下你這個禍根,既然是來者不善,那就讓我來試試你的斤兩如何!院里來吧!馬二!拿我的霸王槍來!”
大漢哈哈大笑:“霸王槍!好,今天霸王槍對霸王槍,且看誰是真正的秦家霸王槍!”
院內,桂花樹下,香氣彌漫,殺氣逼人。
兩個人,兩桿槍,兩人都是身形高大,氣勢威猛。
張縣令悄悄問馬二:“馬二,沒想到你家老爺還是武林高手,難怪伏牛山的強盜從來不敢來。”
“那是,不過小的不知道老爺的武功強到這個地步。”
“你頭上的血是什么血?”
“回老爺,是雞血,老爺,嘿嘿,剛才小人還忘了要干什么了,幸虧老爺提醒了一句住手,小人才想起要刺殺這個范小見。”
張縣令面色一沉:“住嘴!本縣令是不要你殺這個范小見!”
馬二頭上微微冒汗:“是是是,小人忘了。”
大漢和秦大善人兩個都是以靜制動,秦大善人先忍不住,大吼一聲,長槍挽了一個槍花,當頭便刺,正是一招蛟龍出水,風聲帶得樹葉嘩嘩作響,大漢一側步斜身,拿槍一擋,秦大善人槍式已老,卻猛地左手壓,右手抬,槍纂自下而上斜挑大漢的腹部,卻是一招毒龍出洞,大漢聳身一躍,人躍在半空,秦大善人不等槍式使老,將槍纂做槍頭使,右手松開,左手加力,力道雖然比兩只手減了一半,但是攻擊范圍卻長了將近一半,左手長槍直刺長空,正是一招舉火燎天,大漢空中無法借力,卻是右手一使勁,長槍微微一彎,猛地將他連人帶槍彈過秦大善人的頭頂,在一丈開外穩穩站住。
大漢冷冷一笑:“這三招我不還手,是報你當年救濟之德,現在要你看看真正的秦家霸王槍!”
大漢挺槍直刺,秦大善人橫槍格擋,正要回招,卻見大漢抽槍又是一刺,秦大善人再擋,大漢抽槍再刺,秦大善人不由退了半步,再挺搶格擋,大漢還是不等招式使老,抽回再刺,秦大善人再退再擋,眨眼功夫,大漢已經連刺了十二槍,秦大善人連擋了十二槍,秦大善人馬上要退到墻根,不由心中微微發慌。
大漢突然大吼一聲,直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桂花樹上的花瓣象下雨一樣落下來,只見他雙手握住槍端,長槍輪圓自上斜下橫掃,氣勢威不可擋,秦大善人雙手握住長槍兩端,奮力向上一挺,耳聽到“啪”的一聲大響,秦大善人的長槍斷裂,大漢的槍身掃到秦大善人背上,秦大善人口吐鮮血,一只腿跪倒在地上,低頭手捂胸口,勉力說:“好一招,十二連環刺!”
大漢微微冷笑:“我今天來也不是取你性命,你當年畢竟沒有殺我,雖然你想讓下人殺了這位兄弟,但是也沒有成功,你只把槍譜和兵書拿來,放了他們二位走吧。”
秦大善人一句話也不說,踉踉蹌蹌走向臥室,不多時,將兩本泛黃的書拿來給大漢,大漢將書打開神色凝重的看看收好,對張縣令說:“張大人,是非曲折,你心中最清楚,可以放人了嗎?”
張縣令一哆嗦:“放放,應該放,來人,把那白龍駒牽來,送給賢兄妹,這是我的小小心意。”
有衙役把白龍駒牽來,交到秦婳婳手上。
秦婳婳說:“青天大老爺,這可多謝了。”
張縣令苦著臉:“不謝不謝。”
范小見也被松了綁送來,刀也還了給他,大漢說:“兄弟,小妹,我們走。”又扭頭對秦大善人:“另外,以后不許你再自稱是秦瓊的后人!”說罷不等秦大善人答言,轉身離去。
范小見秦婳婳兩人跟著走了幾步,秦婳婳站住,對范小見說:“去把我畫的畫拿來。”
“小氣鬼,還管畫做什么?”
“不是小氣,少留線索。”
范小見進去不多時,把秦婳婳的畫拿了過來,那畫根本就沒送給張縣令。
出了院門,大漢說:“人心險惡,不得不防,我還是護送二位一段路程,你們要到哪兒去?”
秦婳婳和范小見面面相覷:“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到哪兒去。”
“那剛才是想往哪兒跑?”
“我們要去東邊的一個山谷。”
“好,我們先到那去下。”大漢叫:“石頭!”
一個壯士牽著馬過來,大漢說:“石頭,你先去拜見張大人,就說我過幾天再到。”
那叫石頭的壯士說:“大哥一切小心。”騎著另外一匹馬走了。
秦婳婳和范小見看大漢的馬,只見形體高大,神駿異常,通體烏黑,四蹄雪白,秦婳婳先贊了聲:“好個烏云蓋雪!”
大漢說:“上馬!”